第33章 抢劫
张军一拍桌子：“好，咱们就定下来，明天动手！”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明天最重要的是时间，咱们必须把时间定好。老杨，每天下午三点钟停止收费，这个不会变吧？”
杨天顺说：“三点钟停止收费，然后对一下账，接着就送银行，这个不会变的。”
“好！”张军点点头，对周海强说道：“明天上午，咱们两个先去搞车，我看就去桥头那个地方去搞吧，那里也没人管，容易下手。”
黑刘说道：“司机都是男的，支巴起来不好办。你们就两个人，别耽误事儿啊！让我也去吧。”
张军诡秘地一笑：“你忘了，咱们不是还有一位老大吗？他这次也要出马了。搞车，要靠智取，这个必须要倚靠他。有他在，搞车就用不着你了。你在家里等着我们的传呼，传呼一响，你就到指定的地方去等着我们。”
黑刘只好点点头，不做声了，因为他知道这位老大是不愿意让自己见到真容的。
张军又说：“我们搞到了车之后，先回家取枪，拿到了枪，再来接黑刘。接了黑刘，就去市二棉。这时间是完全富裕的。老杨，你们不会突然增加保卫科的人数吧？”
“不会，保卫科那几个人都一肚子怨气，谁都不想来。要不是厂长下令，你都见不到他们的影子。”
“好，即使增加咱们也不怕。”张军说道：“咱们在暗处，打他一个冷不防，他就是再多两个人也没用。”
于是，众人散会，各自回家。
第二天，杨天顺还是照常上班。而这一天，厂部的小楼里来交钱的个体户可是有些人山人海的意思了，楼道里排了长长的队伍，都排到楼下去了。杨天顺等人忙得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只是一笔一笔不停地在收钱。到了下午一点钟左右，杨天顺才和其他人换班休息了一下，到外面的一个房间去吃口饭。
他吃完了饭，从房间里出来，却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张军，一个是黑刘。他们两个都戴着口罩，以免被人注意到面部的特征。
看到杨天顺出来了，张军便对他使了个眼色，杨天顺会意，立刻就奔着男厕所而去了。
到了厕所里，两个人一边装作洗手，一边说话。张军低声问道：“怎么样，保卫科的人有没有增加？”
“没有，还是那两个。”
“好，你估计今天能有多少钱？”
“应该有五百万。”
“太好了，收钱截止的时间不会变吧？”
“不会，余科长刚才还说，这么多钱可不能在厂里过夜，必须送到银行去。三点钟无论如何也要停止收费。”
“好，老杨，你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接下来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了。”
随后，张军擦擦手，走出了厕所。
杨天顺按捺着心头的兴奋和激动，也回到了财务室，继续工作。
到了下午三点的时候，收费果然停止了，接下来就是结账，然后把钱送到银行去。
可是，到了要把钱拿到楼下的时候，保卫科的两个保干开始不玩活了。他们因为拿不到补助费，所以不肯帮忙把钱抬到楼下去。杨天顺一见，心里可就有些着急了，他想：这么耽搁下去可不行，张军他们在下面等着呢，时间长了被人注意到，那可怎么办？
于是，杨天顺主动过来扛包，再加上领导率先垂范，这才让保卫科的两个年轻人放下身段来一起干活。他们到了楼下的门口处，果然，张军他们杀了过来。
杨天顺看得清清楚楚，从车上下来的两个人正是张军和黑刘。黑刘还穿了一件军大衣，而这件军大衣则是周海强的。
他们两个冲过来，二话不说，抬手就开枪。保卫科两个保干和小车司机当场毙命，接下来，黑刘竟然把枪口对准了杨天顺。
杨天顺一瞬间脑袋里一片空白，差点喊道：“黑刘，你要干啥呀？”
好在他没有喊出来，而黑刘的子弹也擦着他的耳边飞了过去。这一枪直吓得杨天顺瘫在那里，半天都动弹不得，最后还是厂里的人把他扶起来，七手八脚地送到医院去了。
他根本就没有受伤，所以很快就从医院出来了。出来后，又要接受警察的调查，一直折腾到了夜里将近十点钟了，他才回到家里。
第二天，他接到了张军的电话，要他晚上过去。
于是，杨天顺就赶到了张军租住的地方，周海强和黑刘已经在那里了。杨天顺一进屋就问：“黑刘啊，你怎么打了我一枪？”
张军抢着答道：“是我让他打的。你们在场有四个男的，一个女的。那个女的，我们不打也就罢了。如果单单剩下你一个男的不打，那可能会引起怀疑的。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所以，我让黑刘对你打一枪，但是不能打中。他确实没有打中你嘛。老杨啊，你怎么跟着下来了？这多危险啊！”
“嗨，你们不知道，保卫科那两个人磨磨蹭蹭地不肯干活，我看着着急，怕耽误了你们的事，所以就主动帮着扛包，就这么着，我就下来了。”
“太危险了！”周海强在一旁说道：“这完全在咱们的计划之外。幸亏大军随机应变，不然，你马上就会被他们抓住疑点的。”
“这……”杨天顺一想，这责任确实还是在自己这一边。
这时，张军说道：“行了，就别计较那些了，反正老天有眼，让咱们成功了。这些钱到了咱们手里了。”说着，他到了床边，掀开布单，露出了满满一床的钞票：“有这些钱在，哪怕就是咱们受点伤，我看那也是值得的。”
杨天顺一看到钱，心里也是乐开了花，挨枪子儿的怨气一下子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张军招呼大家坐下来喝酒庆祝。大家开心地畅饮了几杯，接下来，大家就开始商议该如何处置这一大笔钱。张军提出来了异地存款的办法，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成，于是这笔钱就被分批存到了松岭市的各大银行之内。
当时，杨天顺的心里是非常开心、非常轻松的，可以说他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快活过。在他看来，自己的女儿已经终身有靠，自己也可以安享晚年，幸福虽然来的晚了一些，但终究它还是来了。
然而，这个美梦也未免太短促了一些，刚刚过了春节，它就被打破了。杨天顺万万没有想到，那么机智聪明的张军也没有想到，警察竟然想出了一个查钞票的笨办法，而且竟然就用这个办法找到了线索，锁定了杨天顺本人。这可真是晴天霹雳一般，让杨天顺几乎被击垮了。
虽然他按照张军的指点，把警察弄得也非常无奈，但是杨天顺心里清楚，警察是不会放过他的，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找到足以把杨天顺关进大牢的证据的。杨天顺现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懊悔不已，他想还不如把钱放在家里呢。当初分钱的时候，他就产生过这个想法。因为他的家里平时几乎从来都没有人来，杨莲知道这个钱是怎么来的，那也没有关系，反正女儿总是会站在爸爸一边的。然而，杨天顺却没能坚持自己的想法，最终还是随大流跟着大家去松岭存了钱，结果现在悔之晚矣。
今后可该怎么办呢？那笔钱看来是要泡汤了。杨莲的终身又没有指望了，自己的晚年也说不定要在监狱里度过，或者是干脆就没有什么晚年了。想到这些，杨天顺真是欲哭无泪。
不过，在他的心里，还有一个念头是颇为坚定的。那就是张军、周海强他们这些人真的是好人，他们都是诚心实意地来帮自己的。回想这个案件从头到尾的经过，杨天顺觉得自己真是没起多大作用，有没有自己，人家其实都照样能把钱顺利地抢走。然而，张军等人却一定要分给自己一百多万，并且明说了这是为了照顾杨莲。这让杨天顺十分的感激，从而也让他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不管将来怎么样，我都绝对不能把张军、周海强他们给招出来，要不然，我也实在是太不够人字那两撇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琢磨着，痛苦着，直到后半夜才渐渐睡去。
接下来，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并没有什么人来打搅杨天顺。无论是警察还是张军他们，都没有人来找。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当然，杨天顺是绝不会因此而认为从此风平浪静了，他知道一定还会有大事在后面。张军曾经叮嘱他，警察有可能对他进行监视。因此，杨天顺这些天都十分小心四处察看，有没有人在监视自己。不过，他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的动静，是不是真的有警察在监视自己，他一时也难以肯定。这让他更加感到心里烦躁不已。
一转眼，已经到了二月二十二号这一天。杨天顺吃罢早饭，决定出去到菜市场买点东西。他揣着一个布袋，慢条斯理地走出了家门，一路上和邻居们打着招呼，很快就走到了离家不远的菜市场里。
菜市场里人不算多，杨天顺边走边瞧，他来到了一家卖肉的摊床前，想看看这家的货色怎么样。正在这时，忽然有一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也装出察看猪肉的样子，在他的身边咳嗽了一声。
杨天顺扭头一看，这个人竟然是周海强。
他心中不由得一惊。只见周海强对他使了个眼色，随即转身向着一条胡同走去。杨天顺心中会意，急忙紧紧跟上。
两人到了胡同之中。周海强站住了身子，杨天顺紧赶了两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只见周海强低声对他说道：“老杨，现在又出问题了。警察好像找到了新的证据，足以把你抓起来，现在没别的办法，你和你女儿赶紧跑吧。”
“啊，什么？”杨天顺大吃一惊：“跑？往哪里跑？”
“这个你只管放心好了。”周海强说道：“大军都给你安排好了。有一辆去南方运货的卡车，你们爷俩就坐那个车走，我和黑刘负责护送你们。咱们到了南边，花钱偷渡到香港去，到了那儿，就万事大吉了。”
“这……这……”杨天顺的心里没有准备，一时感到不知所措。
“别迟疑，老杨，现在是需要争分夺秒的时候。”周海强说道：“你赶紧回家，带上闺女，捡最重要的东西拿上一两样，别的都不要拿。然后你们俩就出门，到你们家楼后面那条小胡同。我开着面包车在那里等候你们。快点，晚了就来不及了。”
“好，好……”杨天顺的心里早已乱成了一团麻，现在只能是机械地听从周海强的摆布了：“我……我这就回去……”
“你家在那边，往哪里走啊？”周海强说道。
“哦，哦，这边，这边……”杨天顺急匆匆地向着另一边走去。
周海强还追上一步，叮嘱道：“要快，一定要快呀！”说罢，他一转身，向着胡同的另一头跑去。
杨天顺只感到自己头晕眼花，跌跌撞撞地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很快，他就走到了自己居住的大楼门前，只见在门前停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他想：咦，周海强这么快就把面包车开过来了？他不是说要到楼后面的胡同里等着我吗？
正想着，忽然只见面包车上下来了几个人，为首的一个他看着很面熟。只见这人走过来微笑着说道：“老杨啊，跟我们走一趟吧，找你有点事。”
杨天顺心里一惊，猛地想起来了，这是刑警队那个姓何的警察，他身边的两个人也都是那天见过的刑警。
“坏了，警察真的来抓我了！”杨天顺两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两个警察过来，一边一个，扶着他上了面包车，随即关上车门，汽车一溜烟地向着河西公安分局方向驶去。在汽车的后面，周海强站在那里望着，满脸都是失望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