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铁证
自从被迫把杨天顺释放回家之后，唐岳就下定决心要找到能把杨天顺送进监狱的铁证。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得去查找银行存款的底单。因为杨天顺在银行存钱是要填单子的，单子上势必有他的笔迹。如果确定了是他的笔迹，那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他把想法对田宗义说了，田宗义也表示赞成。查银行底单这件事看起来容易，实际上手续特别麻烦，况且这还是外地的银行，必须有当地公安机关的密切配合。田宗义找到了省厅的方处长，由他出面联系松岭市警方，松岭市警方大力协助，终于使得银行方面允许唐岳他们去查阅存款的底单。
唐岳带上田勇、胡晓妮等人到了杨天顺存钱的那家储蓄所，经过一番查找，终于从厚厚的票据之中找到了写着杨莲名字的存款单据。他们把这个单子复印了下来，然后带回到了河西公安分局。
田宗义对此事十分慎重，他没有找本局的技术人员，而是去找市局的刑侦支队。刑侦支队最好的笔迹鉴定专家对这张银行存单上的字迹与市二棉提供的杨天顺的笔迹进行了认真的比对，最后得出了结论：是一个人！存款单上的字迹就是杨天顺写的。
刑警一中队的人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你个老小子，这回终于揪住你的狐狸尾巴了！
既然有了充足的证据，刑警们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抓人了。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办好了必要的手续，开着面包车就到杨天顺家来了。由于杨天顺一直都在警察的监控之下，所以他们也不怕找不到他，在杨家的楼门口顺利地就把他给堵住了。
警察们把杨天顺又带到了上一次的办公室里。这回还是田宗义亲自出面。他笑吟吟地站到杨天顺的面前，说道：“老杨，不好意思，又麻烦你跑一趟。有点事需要和你说一说。”
杨天顺抬头看了看，只见屋子里除了田宗义之外，还有老何、杜海东以及唐岳三人，比上一次少了好几个人。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大姜带着胡晓妮和田勇，以及分局刑侦大队的几个警察正拿着搜查证在杨家进行搜查呢。
由于已经听到了周海强的警告，所以杨天顺这时候已经把心情平复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完蛋了，但是他还不想把张军等人招供出来，所以，他冷冷地说道：“有事儿就说嘛，何必弄这么大的阵仗？我一个糟老头子，哪里值得你们下这么大的力气？”
田宗义的心中又是一沉。杨天顺的表现总是出乎他的意料，现在他看上去似乎是一种已经豁出去的精神状态，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田宗义轻咳了一声，拿出一支香烟给杨天顺点上，然后说道：“老杨，上次我们找你，是为了那个存款的事儿。你说那笔钱不是你存的，因为杨莲的身份证已经丢了。可是，这两天我们从银行里找到了这个——”
说着，他把杨天顺亲笔填写的银行存款单的复印件递了过去：“这个你很熟悉吧？还有这个——”
他又拿出来了市局鉴定专家出具的鉴定报告：“你好好看一下。”
“这……这……这写的是啥呀？我看不懂。”杨天顺草草地看了看，心里已经彻底地明白了。
杜海东在一旁说道：“这上面写着，那笔钱就是您亲自去存的，存款单上的字迹是你的！”
“这……这怎么可能啊？你们……你们一定搞错了！”
“我们怎么可能搞错？”老何在一旁说道：“这是市公安局的鉴定报告，到了法庭上都管用的。”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杨天顺嗫嚅着说道：“反正我没去存那个钱，我们家杨莲的身份证已经丢了，没有身份证怎么去存钱啊？”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开了，只见田勇一溜小跑地进来了。他来到了田宗义的身边，对他附耳低声说道：“爸，这是在他们家里找到的，大姜让我先送过来，他们还在搜查呢。”说着把一样东西递给了田宗义。
田宗义接过来一看，当时就绽开了笑容，对杨天顺说道：“老杨啊，你就别再抵赖了。你不是说杨莲的身份证丢了吗？那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他把手一抬，原来田勇交给他的正是杨莲的身份证。
“你们……你们到我家去搜查？”杨天顺不由得跳了起来，杜海东急忙一把将他按住。
“你们……你们会惊动我的女儿的，那孩子不能受刺激呀……”杨天顺挣扎着说道。
田宗义说道：“我们是依照法律对你家进行搜查的。至于你的女儿，我们有女警照顾她。如果她有什么问题，我们会立即把她送到医院去的。老杨啊，刚才我并没有说这张身份证是在你们家里找到的，而你却自己说出来我们到你们家去搜查这句话。这说明这张身份证一直就被你藏在家里，是不是这样啊？”
杨天顺瘫在了椅子上，摇头叹息道：“随你们的便吧，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没啥可讲的了……”
“你不讲可不行啊。”田宗义说道：“这么大的案子，你不开口说话，那可别想蒙混过关。老杨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就一五一十全都交代了吧，这样对你也好，对你女儿也好。”
“我没啥可交代的，没啥可说的。”杨天顺坐在那里面无表情。
“老杨，你不必担心。”田宗义说道：“我猜想，你在这个案子里就是个胁从的地位，主犯肯定不是你。如果你能积极主动地检举揭发他人，那就算是立功表现。你既是胁从，又有立功，肯定不会重判的。因此，你就把思想包袱都放下吧，大胆地说，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们，我们保证在报告里把你立功的事情写上去。你看怎么样啊，老杨？”
杨天顺依旧面无表情地喃喃说道：“我没啥可说的，我啥也不知道……”
见到杨天顺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杜海东火了，忍不住拍了他一把：“老东西，你还敢顽抗到底呀？我他妈弄不死你……”
“二东子，住手！”田宗义用严厉的声音申斥道：“你给我站到一边去！”
杜海东只好悻悻地走开了。
田宗义接着说道：“老杨，你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是不是实在话？你现在到了这步田地，我跟你讲的这些绝对是你最好的选择。你现在听我的，不会错，对你也好，对你女儿也好。可是如果你顽抗下去，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田宗义就这么苦口婆心地不住劝说杨天顺老实交代问题，说得嘴角起白沫，但是杨天顺却犹如一块顽石，纹风不动，一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
杜海东在一旁看得好不着急，忍不住踱出门去。他看到老何也在走廊里抽烟，便过去说道：“这个老顽固，还他妈跟咱们耗上了，我真想抽他几嘴巴。”
老何说道：“你也不看看他的年纪。他那个岁数，你要是敢动他，说不定他真的会犯病的。到那时候，你就等着挨处分吧！”
杜海东想了想，觉得老何说的有道理，不过心里还是咽不下那口气，又不想进屋去看杨天顺那副死硬模样，于是，一转身进了二中队的办公室，和两个女刑警扯闲篇去了。
过了一会儿，大姜回来了。他把田宗义从办公室里叫出来，对他说道：“杨天顺家都搜过了。你看，有这些东西。”说着，他拿出了几个存折。
田宗义一看，都是松岭市各银行的存折，加起来一共是一百〇七万元。他不禁耸耸肩笑了：“这回更落实了，这老家伙肯定跑不掉了。撬开他的嘴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对了，还有什么？”
大姜拿出了一个小本：“这上面有一些电话号码和传呼号，还来不及查对，但我认为可能有一定价值。至于其余的，就没什么了。”
“他女儿怎么样？”
“他女儿好像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似的，所以只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问她什么，她都不说。当然了，我也没敢深问，怕刺激了她，惹出什么事来。据居委会的人讲，杨莲的大姨住在桃河县，是杨家唯一还有来往的亲戚了。这位大姨很疼爱杨莲，经常给她送东西送钱，还常接她到家里去住。杨莲和大姨的感情也是很好的。我们知道这个情况之后，就安排胡晓妮和管片的派出所民警把杨莲送到桃河县她大姨家里去了。同时，还要通知桃河县公安局，要他们注意一下杨莲的动静。”
“嗯，很好，这样安排很妥当。来，咱们再进去跟他说说。”
于是，田宗义和大姜进了屋里。田宗义拿出那些存折对杨天顺说道：“老杨啊，看看这些存折，这可是从你家里找出来的。铁证如山啊！你还要继续顽抗下去吗？”
杨天顺看了看那些存折，依旧是面无表情地一声也不吭。
田宗义又说道：“我们已经把你女儿送到桃河县她大姨家里去了，你看，我们考虑得还算周到吧？”
杨天顺的眼睛忽然一亮，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很快就平复了下来，还是不吭声。
不过，他神情的变化还是被田宗义捕捉到了。他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老杨啊，你之所以做这个案子，我想完全都是为了女儿着想吧？这个嘛，我是完全能够理解的。我也是有儿女的人，能体会到你的心情。你女儿身遭不幸，而你呢，又是这么一大把年纪，肯定想着，将来你不在了，女儿该怎么办？所以，你才会铤而走险，做了这么一件事。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了，这一大笔钱，你女儿也肯定是享受不到了。那么她的将来怎么办呢？我想你现在最挂念的一定就是这件事。这件事如果你想能够有所补救，如果你想你的女儿将来有个好的结局，我认为关键在于你现在是不是能够积极配合我们。如果你能如实地交代问题，那我可以保证，你女儿的将来就落在我们的身上，我们公安局可以保证你女儿今后的生活，让她衣食无忧，让她老有所养，老杨，你看这个条件怎么样？能不能让你开口说话呀？”
杨天顺看了一眼田宗义，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您是哪位啊？”
“我？我是分局刑警大队的……”
“你能保证自己的孩子将来衣食无忧吗？你要是连自己的孩子都保证不了，那又怎么保证我的女儿呢？”杨天顺说到这里，又是惨然一笑。
田宗义一下子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只好无奈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大姜，大姜也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好，老杨，你信不过我，这个我理解。”田宗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道：“现在快到午饭的时间了，咱们先说到这儿，休息一下。我呢，利用这个时间去请示一下我的领导，我的级别太低，可我的领导级别够高吧？我让他来给你做保证，这你总该相信了吧？好了，咱们先说到这儿，老杨，你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吧。”
“我不饿，不想吃。”
“那怎么能行，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可不行。老杨，我给你弄点什么呢？”田宗义转身对大姜说道：“咱们局的食堂……”
大姜说道：“咱们局食堂那些饭菜口味太差，我看会倒了老杨的胃口的。离咱们局两条街远的那个顺风饭庄的盒饭可是真不错，又便宜又实惠，二东子和他们老板还认识，我看让二东子去买点盒饭回来吧。”
“怎么，你就想请老杨吃盒饭？”
“那依你的意见……”
“怎么着也得给老杨弄两个炒菜啊。”
“嗬，田队，你今天肯出血了？这可真是少见。好吧，我去喊二东子过来。二东子，二东子——”大姜说着，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