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转机
1月27日，腊月二十七了。在此时，河西公安分局的人们几乎都知道了一二二九专案指挥部要暂时解散的消息，只不过洪亦民还没有向上级领导汇报完，没有正式宣布而已。
因此，参与这个案件的人现在都有些无心恋战了。
毕竟快过年了，谁的家里都是一大堆事儿，谁不想回去忙活忙活？
在分局二楼刑警队的办公室里，气氛很沉闷。一中队的屋子里只剩下了三个人：大姜，老何与唐岳。其余的三人都找借口出去了，实际上肯定是去办自己的事了。大姜对此也没有制止。
屋子里的三个人闷闷地抽了一阵烟，老何看了看手表说道：“大姜啊，我跟你说句实话，我家里还缺过年的干粮呢。现在都十点钟了，香云斋的馒头该出屉了，我想请个假，去买几十个馒头，你看行不？”
大姜轻叹了一声：“去吧，有事儿我给你打传呼。”
老何掐灭了烟头，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大姜不由得看了看唐岳。唐岳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毕竟是个单身汉，现在还靠着爹妈过日子，我家过年的事儿不用我操心。我现在最闹心的是，根本就找不到一条有用的线索。”
大姜说道：“看来这个案子又要挂起来了，就像那个连环奸杀案一样，始终都破不了。唉，要是小案子，挂起来也就罢了，像这样的大案挂起来，实在是让咱们这些人脸上无光啊。”
唐岳刚想再说什么，忽然腰间的bp机响了起来，他忙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对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喂，你好，你是河西区刑警队吗？你好，我是杨树区工商银行开拓路储蓄所啊。你们是不是发了一个通报，要求银行帮助协查一些钞票？现在我们这里发现了一张似乎是你们要找的钞票，你们是不是过来看一下啊？”
“啊，你，你说什么……”唐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几乎呆在了那里。
在一二二九案发生之后，唐岳立刻就有了一个奇妙的想法。他注意到，由于现在假钞很多，所以不少人习惯于在大额钞票上做记号，以便记住这张钞票是哪里来的，一旦被发现是假钞，就可以很方便找到钞票的出处，把假钱退回去。
因此，唐岳就想：清云路市场的业户向管理公司交钱的时候，肯定会交上去很多大额钞票，而大额钞票上很有可能会留有各种记号。当然，市场管理公司财务部有很先进的验钞机，用不着在钱上做记号，他们也不会在意钱上有没有记号的。
不过，市场的业户们很可能会有人记得自己的钱上有什么特殊标记。如果把这些特殊的标记记录下来，然后交给银行来协助调查。这样一来，如果有人拿着这些有记号的钱到银行存款，那么他就必然会与一二二九案件有某种联系。
唐岳的这个想法让很多人都感到匪夷所思，几乎所有的人认为唐岳这是异想天开，认为这是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事。但是，田宗义对唐岳表示支持，并且派了二中队协助他，到市场里，对于在十二月二十九日那天交钱的业户进行了走访调查。
在十二月二十九日那天交钱的个体户有上千人之多，唐岳他们调查起来，可谓是难于上青天。绝大多数的业户都表示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交上去的钞票上有什么特殊标记了，实际上是很多人嫌麻烦，根本就不愿意去回想这件事。
唐岳他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费了不知多少口舌，说了不知多少好话，求爷爷告奶奶地总算是查到了一些结果。有二三十个业户提供了有价值的情况，把自己交上去的钞票上有什么记号告诉了刑警们。
这其中有个将近六十岁的老头告诉唐岳说：“我交上去的钱里，有一张一百元的票子，让我那个小孙女给画了个小人。我小孙女今年才六岁，那天她在桌上趴着画画儿，让我看见了。我说你怎么能在钱上画画儿呢，就把钱给抢过来了。所以她也没画完，就画了个小姑娘的脑袋。当时我问她说你画的这是啥呀，她说画的是什么动画片里的花仙子。这个钱就在我兜里揣着，后来这不是交摊位费嘛，我就把这张钱和别的票子放在一起交到公司里去了。”
唐岳把老头的姓名、摊位号都记录了下来，同时把老头说的钱上的花仙子图案也做了尽可能详细的记录，然后就和其他有标记的钞票一起，做成了一张表格，交给了田宗义，希望他能把表格送到银行去。
对于唐岳的这个建议，破案指挥部的人大多都表示这太异想天开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就连市局的王云峰支队长都说小唐这是想过头了。不过，最后还是在田宗义的坚持下，破案指挥部以市公安局的名义把这张表格发到了全市各家银行，并且最终下发到了每一个储蓄所。要求银行的工作人员在日常业务中注意是否有这样特征的钞票，一旦发现，要及时向公安机关报告。
这张表格发下去之后，就如同泥牛入海，杳无回音，别说是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连个错报误报的消息都没有，好像公安局压根就没发过这么个协查通报，或者是各大银行根本就没把通报传达下去一样。
时间一长，就连唐岳自己几乎都要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年关将近，破案指挥部山穷水尽，完全陷入绝境，眼看就要解散的时候，忽然又传来了这么一条消息。
在电话里，那个银行的女工作人员说的很清楚，他们在今天上午接收存款时，发现了一张协查通报上讲的带有花仙子图案的一百元钞票。因此，他们就立即按照通报上所留的电话和传呼号，联系刑警，一下子就找到了唐岳。
“好，好，好，太好了！”唐岳面露喜色：“请你们等一下，我马上就到你们那里去。我叫唐岳，唐朝的唐，岳飞的岳，我马上就去！”
他放下电话，把钞票的事情详细地向着大姜说了一遍。
大姜皱起眉头想了想：“如果真是能够顺着这条线索找到持有这张钞票的人，那肯定会是重大的发现。不过……嘿嘿，这么找我总觉得很渺茫。”
“再渺茫咱们也得试一试呀。”唐岳说道：“你把那辆丰田陆巡的车钥匙给我，我现在就到杨树区去一趟。”
大姜拿出了钥匙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可干，到那儿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意外的惊喜。”
于是，两个人出了门，坐上丰田车，一溜烟地直奔杨树区而去。
杨树区原来只是一个飞机场，后来，飞机场废弃了，市政府便将这里变成了经济开发区。这里的市容面貌和那些老区完全不一样，在道路的两旁几乎看不到老式的房屋，出现在眼帘里的，要么是崭新的高楼大厦，要么是大片的荒地。这里的道路上，行人和车辆也都比较稀少，不像那些老区动不动就交通拥堵，在这里开车，可谓是一路顺风，畅通无阻，非常的惬意。
大姜和唐岳开着车，很快就来到了开拓路工商银行储蓄所。两个人来到了储蓄所，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立刻就被储蓄所的经理让进了办公室里。
经理对他们说道：“我们所里的出纳小孙今天上午发现了这么一张钞票。现在，我就把她叫来，跟你们谈一谈。”
很快，一个年纪大约在三十多岁的银行女出纳来到了办公室，经理介绍说，她就是小孙。
“你好，你好，二位警察同志。”小孙说道：“今天上午，我在收取存款的时候，发现了这么一张钞票，好像是和你们通报讲的钞票有些类似，现在请你们看一看。”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递给了大姜。
大姜接过钞票就递给了唐岳，唐岳把钞票翻过来一看背面，果然，在钞票的背面，有人用粗重的黑笔画了一个五分硬币大小的卡通少女的头像。
“应该就是这张钞票。”唐岳喃喃地说道：“不过，还是应该让清云路那位个体户来识别一下，最好还能让那个小孩来看一看。”
大姜对小孙说道：“这张钞票是谁存到你们银行的？”
小孙笑了笑：“很走运的是，来存钱的人我恰好认识。她是天恒大酒店餐饮部的出纳，他们那家大酒店的餐饮部当然是每天都要营业到很晚的了，营业款在晚上只好先存在酒店的保险柜里，然后每天早晨送到银行来。那位女出纳就是在今天早上大约九点钟来存钱的。由于她经常来，我们都认识了，所以一边办理业务，我还一边和她聊了几句。后来，我发现了这张钞票，本想当时就问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可是转念一想，她一个当出纳的，那钱也不是她自己的，肯定是吃饭的客人付账交上来的，所以就没有吭声，只是跟我们经理说了一下，然后就给你们打电话了。”
唐岳听说是从大酒店里收上来的，心里就不禁“咯噔”一下子，暗想：“坏了，这恐怕又要变成无头悬案了。酒店里吃饭的人那么杂，到哪儿去找钞票的主人啊？”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示出来，只是说道：“那家酒店在哪里？”
“出了门往东走，不到二百米就是，那座大楼很明显的。”
大姜站起身来说道：“好，谢谢你们，今天就说到这里。这张钱我们就先带回去了。”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递给了小孙：“这个是补偿。如果还发现了什么情况，请及时地告诉我们。”
两个人做了一个笔录，请储蓄所的经理与出纳小孙签字确认，然后与她们告别。两人出门上了汽车，唐岳说道：“现在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应该立即让清云路市场的业户确认，这到底是不是他们交出去的那张票子。”
“好，咱们现在就去市场。”
大姜开着车，风驰电掣一般向着河西区驶去。此时已经是中午了，两个人连午饭都没有吃，就急匆匆地赶到了清云路市场。到了市场里一看，里面冷冷清清，无论是业户还是顾客，都没有多少人。这倒也不奇怪，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市场自然而然地就变得冷清了。
大姜和唐岳只好先来到了管理公司的小楼，找到了市场管理部，通过他们来查找那位个体业户的住址和电话。
好在这电话一打就通了，大姜和唐岳在电话里和那位年近六十岁的个体户取得了联系，得知他住在河东区，现在正和家人在一起忙着包冻饺子呢。
大姜和唐岳又赶紧驱车来到了河东区。在一座新开发的住宅小区里找到了那位个体户。这位老爷子姓李，今年五十九了，在清云路市场已经干了三年了，此时，他正和家人们在一起包饺子。见大姜和唐岳来了，赶紧把他们让进了屋。
“李师傅，大过年的，还要打搅你，真是不好意思啊。”大姜说道。
“说这个干啥呀？这都不是为了抓住坏人嘛，我们就是坐在这儿动动嘴，应该的应该的。”老李一边说着，一边端过来两杯热茶。
“李师傅，你看一下，这是不是你当初交到市场财务部的那张钞票？”唐岳把那张钞票递给了他。
李师傅戴上老花镜，拿过钞票仔细地看了一通，点点头：“是它，应该就是它。喂，甜甜啊，过来看看，这个小人是不是你画的？”
伴随着他的叫声，一个年纪约有五六岁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她拿过钞票看了看，奶声奶气地说道：“这个小蓓是我画的，我还没画完呢。”
大姜和唐岳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一件重要的物证已经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