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4章 深渊1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深渊。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会回以凝视。
如果你足够勇敢，那么深渊也不足以为惧。
莫小七的深渊是残破不堪的往日时光，她不够勇敢，所以始终在凝视自己的深渊。
夜，黑如泼墨，莫小七踩着蓝色球鞋独行其中，脑子里满是对妖妖和胡离幸福生活的想象，孤独感却悄然从心里蔓延开来，久久不愿散去。
迷离夜色下，满怀孤寂的莫小七傲然独行，每走一步都用尽全力，仿佛要把内心的孤独感从脚下逼出。
夜幕中的莫小七步子沉稳，眼波流转，不经意瞥见一个身影。此时那个身影正斜倚在不远处的电线杆下，模样被昏黄灯光照的模糊不清。
莫小七看不清脸，但透过身形判断那人是个男人。
雨不期而至，啪嗒啪嗒落在莫小七头上，脸上，手上。
最初还只是绵绵细雨，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也还伴着小雨漫步闲聊。
突然间小雨转成大雨，倾盆而下，仿如海的咆哮，夜的低吼。
于是路上的行人有的加快步子，有的干脆跑起来，进了旁边的酒吧或是客栈，而莫小七依然慢慢踱着步子前行，不顾风雨，生生带出一股子遗世独立的意味。
莫小七不喜欢雨，更不喜欢淋雨，但此刻她眼里心里只有不远处那道模糊的身影，全然顾不得自己身处滂沱大雨中。
那身影像极了她怎么也记不起名字的少年，她只记得那个人对她很重要。
尽管那人如此重要，莫小七也不敢靠的太近。她怕一靠近，一看清，就立即被裹挟着失望的气息包裹，也怕那个人就是当初的少年，因为过去是她心里一道不可揭的伤疤。
一转眼，不远处的电线杆下空空荡荡，再不见那道模糊身影，徒留昏黄的灯光伴着漆黑的夜色。
任凭莫小七瞪大双眼狂奔到电线杆下，满脸震惊。
头突然就疼了，莫小七蹲在地上双手紧抱着头，她努力想要压制住那股疼痛，可这根本没有一丁点作用，脑袋成了一束随时要绽放的烟花。
头疼到极点时，莫小七的意识开始涣散，她看见一只大手由黑暗中伸出，一把将她扯进了无边的黑暗，而她无力挣扎。
再醒来时，莫小七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头是已然不疼了的。
许是身处陌生环境的关系，她不自觉打量起房子里的一切。
是一室一厅的房子，一眼就可以看完。房子里居中放着一张床，床的外边是一个简易衣柜，里面挂着几件白色衬衣和几条黑色裤子。床的里边是一个小书桌，桌上放着一堆书，最上面的一本是《我不喜欢这世界，我只喜欢你》。
看到书名的时候，莫小七吓了一跳，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连同房间里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陌生。
她连忙从书桌旁的小椅子上拿过自己的包，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日期和时间是2017年6月19早上7点，才安了心。
她还以为自己做梦回到了十四岁，还好时间没错，她不是在梦里。
下一秒，耳边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门一下被打开，然后被关上。一个双手提着满满早餐的少年转了身，莫小七记忆里那张模糊的脸渐渐清晰并与眼前的这张重叠。
她一下就惊呆了，因为她想起了他的名字，顾南北。
这三个字曾是她心上不能轻易触碰的伤口，一碰就疼，简直比死还难受。
看着莫小七惊呆的模样，顾南北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这声音这语气，一如最初相见时那般。这情景倒像是她第二次擅自去找他时那般。
不经意瞥见墙上的日历，莫小七心如死灰。她原来真的在梦里，在十二年前的梦里，和顾南北一起。
她没有回答顾南北的问题，而是将手机扔进包包，抓起包包，踩着鞋子夺门而出。
一口气跑了老远，莫小七缓缓停下，一边喘着粗气。歇了一会后，莫小七恍然发现周遭的环境太过熟悉，只好又跑到顾南北的房门外。
若是可以莫小七多希望自己手里有一个记忆开关，按下off键就可以停止回忆进入现实。
她不想一点也不想回忆过去，那是她最大的噩梦。
可惜她没有，所以她只能选择面对。
顾南北将门打开的时候，一边笑她跑起来的样子丑，一边给她端来一杯水。
莫小七默默喝了一口水，然后静静地玩手机。
顾南北没问她为什么突然跑出去，也没有问她跑出去做什么，只是将早餐在她面前放好，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顾南北就是这样一个人，温暖又懂事，对谁都很好，体贴的恰到好处。
这也是莫小七喜欢他的点，他极其符合她年少幻想里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形象。
像是认命了一般，莫小七如往常一般一边玩手机，一边吃早餐，样子很是欢乐。顾南北偶尔回头，就见莫小七对着手机呵呵傻笑，那笑容点亮了他的心，于是总不自觉回头看她。
莫小七没有发现，她一味封闭自己，想要借此逃避身处往日梦境的事实，但该来的总会来，她怎么逃都无用。
陆新荷来找顾南北的时候，莫小七正在看书看的入神。所以她没注意到陆新荷最初看她的眼神，那个带着满满嫉恨的眼神。
等她注意到陆新荷的存在，已经是午饭时间。简易餐桌上摆着好几道菜，顾南北和陆新荷正一边吃饭，一边开心闲聊。
手里的书再也看不下去，莫小七洗了个手也凑到了餐桌前。刚刚还开心闲聊的两个人很有默契似的立即停了声，开始认真吃饭。
莫小七忽然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存在，却又不甘心自己是多余的，便开始针对陆新荷。
顾南北说陆新荷做的哪道菜好吃她就会马上夹上一筷子，很快拿张纸将口中的菜吐在上面，说一句难吃死了。
这样的行为重复几次，顾南北脾气再好也会生气，便冲莫小七大声喊了句“爱吃不吃”。
莫小七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梦里，顾南北不能拿她怎么样，于是继续闹，直闹到顾南北和新荷也吃不下饭。
最后陆新荷哭着离开，莫小七像个得胜的小孩笑的一脸骄傲。
顾南北看她这份模样，心里对她的好感一点点消失，只觉自己瞎了眼。
莫小七不知道顾南北的心思。她只知道陆新荷要跟她抢顾南北，而顾南北对陆新荷比对她还好，她不甘心。
莫小七极喜欢顾南北，从初见开始，可顾南北对她的态度和对别人一样，她也就无从了解他是否喜欢自己。
时间过去许久，莫小七无聊地捧起了那本《我不喜欢这世界，我只喜欢你》开始看。她一直记得这书是她在地铁上初遇他时，他捧着看的书。
莫小七看着看着书就睡着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待她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房间。
陌生的气息，陌生的味道，只有熟悉的自己。她开始分不清自己身处现实还是梦境。
若是现实，她在何方？
若是梦境，顾南北去哪了？
如上的问号，莫小七一个都回答不出来，一脸茫然。
幸好，此时房门被敲响，三声之后，门被推开。很快，一张陌生的白净的脸映入莫小七眼帘。
不知是少年的颜撩动了她的心，还是少年的温暖笑容拨动了她的心弦，莫小七沉静的脸上竟不自觉绽放出笑颜。
不待少年开口，莫小七轻声问了一句“你是？” 他其实给她一种熟悉感，可她怎么也想不起何时遇见过。她这人就是这样，很是健忘，若是刻意不想记住的人很快就会忘记抑或是埋藏在内心深处。
少年低沉如大提琴的嗓音响起，“许余生”
原来她竟是又忘了他，也难怪，离上次遇见已半月有余，她没有刻意记住他，自然就会将他忘记。
不过没关系，这一次他有勇气面对一切，包括他们的过去。
许余生，许你余生，好美的名字。莫小七在心里想。
“你好，莫小七”那好听的嗓音再次响起，好看的脸上笑容更盛。
“你知道我？这是哪里？”莫小七缓缓吐出八个字。
“这里是青城客栈的房间。至于第一个问题，我选择不回答。”许余生的声音缓缓飘出。
“喔”莫小七向来不会两次问同一个问题，尤其是对不熟的人。
谈话戛然而止。许余生留下一句好好休息，转身离开。
莫小七坐在床上，望着许余生离去的背影发呆，思绪渐渐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