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2章 青芒女子1
莫小七离开路边客栈后一路向左，想着走到哪算哪，后来在半路搭上了一辆去北城火车站的皮卡。
皮卡司机是突然出现的，那一刻莫小七的心脏砰砰直跳，跟心动无关，与恐惧有关。
当时皮卡司机离她大约两米远，问她要不要搭顺风车，她戴着耳机没听清，遂误会了，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知道她的担心，皮卡司机加大了声音，人依然站在原地，重复了两遍是否要免费搭车的话，说他刚好要去火车站旁边送货。
皮车后座一览无余，莫小七一回头就看见了大堆的货物。
她的眼眶忽然就红了，有一股温暖的液体盈满眼眶，顺着脸颊滑落。还好风大，瞬间吹干了她的泪，也吹皱了她的心湖。
想来若是换成她肯定没有这份耐心等他人来搭车，还冒着被人误会的风险。
之后莫小七果断上了车。
路上，皮司机告诉她，这条路车多人少，常有坏人出没，他碰到独行的人就会停下来免费载ta去目的地，所以不用害怕他。
莫小七没搭话，只礼貌地笑笑，同时推开了他递过来的大衣。
司机倒是不介意莫小七的疏离，告诉她若是冷就跟他说。
莫小七只点点头，便缩回了自己的世界。
温暖她很缺，但衣服她不需要。不是嫌弃，只是个人习惯。
而且她这个人早已经习惯孤独，别人突然的热情和关心她一旦无法应对，便只会选择沉默和逃避。
一路上，司机叽叽喳喳说着话，莫小七还是沉默，只偶尔发出几个音节。直到司机说，要是妖妖还在哪怕只像你这样安静地听我说说话，我也满足了。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抹了一把眼泪。
妖妖？这是个有故事的名字。恩，应该还是个有趣的故事。莫小七这么想着，转头望着司机的眼睛里便闪出了亮光，这是她听故事时独有的眼神。
司机见她有兴趣听，便开始讲他和妖妖的故事。
我遇到妖妖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下雪天。我记得那天的雪景很美，美的我移不开眼睛。
我拿好手机准备拍下留念的一刻，一道美丽的倩影突然入镜，我手一抖，手机掉了。我刚弯下身手还没伸出，手机就被一只大长手捞走了。
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耳朵里就传进了姑娘轻轻柔柔的话语，她说，可以借你的手机拍张照吗？
我没有开口，只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我当时觉得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一定要足够有趣，让她一下子就记住我，哪怕只记住我的脸或是我的名字。
奈何当时脑子犯抽，一个字都想不出来，只呆呆看着姑娘自拍。
后来雪突然下大了，姑娘停止了拍照，将手机递还给我，说了个谢谢便转身离开。
我拿着手机，小跑到姑娘面前，问她能否加个微信好友，好把照片发给她。
她摇摇头，留下一句有缘再见，便离开了。
我在心里笑自己傻，从此安然生活，将姑娘藏进了内心深处。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一条短信，内容只有简单的两句话，但足够温暖我的心。
北城以北，有座古镇，人称青芒。
青芒二字，取青春之“青”，光芒之“芒”。
看到这样的短信内容和陌生的电话号码，我冥冥中感应到这是姑娘传来的消息。于是我当即买票去了青芒小镇。
到达青芒小镇的时候，我给姑娘发了一条消息，青芒这么美，真想好好看看，可惜初来乍到，不大识路。
姑娘很快回了消息，发个定位给我。
当姑娘再次站在我面前，我竟有一种熟悉感，也许是我常常在夜晚看她照片的缘故。
这一次姑娘相当热情，很主动地告诉我她叫妖妖。
妖妖？这名字好听，尤其是放在这么美的姑娘身上，甚是相配。我在心里如此想着。
我说我叫胡离。谐音狐狸。
姑娘听了大笑，说这名字好记。
接下来的日子，妖妖一直带着我在青芒小镇里闲晃。
今天在青芒一街走上半天，明天到青芒三街晃上半天……
我们也不是单纯在街上晃，妖妖说想要寻一处店面，弄一个小酒馆。
几天下来，妖妖看中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店面。
我知道妖妖是喜欢偏安一隅的生活。但这样寂静无人的环境只有她这一家小酒馆，我难免担心她的安全和生计。
妖妖知道我的担心后笑的前仰后合。我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她说她有秘方不担心生意，她有功夫不担心安全。
虽然这两样我都没见识过，但我相信妖妖。
很快小酒馆就装修好了，取名“青狐酒馆”。
我笑她这么取名字会吓着人，她却说自己的酒只给有缘人喝，且卖的贵。
我问她，那我呢？
她笑而不答，继续干自己的事。
我知道她若是不想答便怎么也不会答，就也继续做她安排给我的任务。
三天后的晚上，青狐酒馆正式开业。
我以为第一晚的生意会惨淡，还在心里想好了安慰妖妖的话。
没想到来这的人络绎不绝，且兴致勃勃，一副非喝到酒不可的样子。
我猜，当晚妖妖没卖出一壶酒。莫小七淡淡地说。
哈哈，你猜错了。皮卡司机（胡离）一脸骄傲的答。
莫小七没再说话，继续听胡离讲故事。她知道故事快讲完了。
那晚妖妖的确没卖一壶酒给别人，但卖了一壶给我。
当人流渐渐散去，我问她为何不将酒卖给那些人。
她说，你喝口酒就明白了。
我快速喝了一口，感觉和一般的酒没有区别。
这酒没啥特色啊，跟妖妖待的久了，我也开始直接起来。
是啊，因为这壶酒不是我酿的。妖妖笑着答。
嗯？我一脸茫然。
妖妖没再说话，回房去睡了。
我一时想不明白，便也回了房。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想明白了，来的人大多是男子，且是不怀好意的男子，他们看中的不是酒，而是酿酒的人。
第二天，我把想法跟妖妖讲，妖妖笑了。那笑意灿烂了夏花。
之后的日子，妖妖晚上酿酒，白天守着小酒馆，而我负责盛酒、送酒，生活过的好不惬意。
突然有一天，妖妖消失了。我怎么也寻不到她，周围人也都不清楚妖妖会去哪。
我突然发现自己对她了解的太少，于是在小酒馆里寻找线索。但一无所获，小酒馆里除了酒再无其他。
妖妖走了之后，我依然遵循她的规矩，只卖酒给有缘人。但奇怪的是，酒每天都能卖出好几坛，比以往妖妖在的时候卖的还多。
直到一天傍晚，酒窖里还剩最后一坛酒的时候，妖妖突然回来了。
她没说为什么离开，离开后去哪了，我也没问。
我们一起喝完最后一坛酒的时候，妖妖跟我说，她要去远行，问我能否同行？若是不能，就将青狐酒馆交给我打理。
我没答应，既没答应伴她同行，也没答应接下她的小酒馆。
为什么？莫小七忍不住问出口，她还以为他们会一同远行，或者他接下小酒馆。
因为我终于知道自己和她不是一路人。
我在青芒小镇待的太久，甚至忘了自己还有家人和朋友。而妖妖似乎一直是孤独一人，没有亲人和朋友需要担心。
妖妖没继续话题，只留下一句，路边桃树下埋了一坛女儿红，十年后可以去取。
我只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谈话就此结束，因为妖妖再次离开了，这一次留给我的是她决绝的背影。
那青狐酒馆呢？莫小七始终对酒馆比较感兴趣，她还想知道所谓酒的有缘人是怎样评定的。
我不知道，我是在妖妖离开的第二天离开的，带着剩下的最后半坛酒。
那后来呢？莫小七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再见面。
后来么？没有后来了。我回到北城，在家人的要求下娶妻生子，同时继续着我开皮卡送货的生意。与以前不同的是，我会在遇到独行人的时候免费载他们到目的地。
我一直都想再见妖妖一面，可惜我再没有再见过她，无论是在现实里还是在梦里。
哦，我忘记说，我曾经开着皮卡带着妖妖走遍整个北城，然后和她一起乘火车回青芒小镇。
那段记忆我曾试图忘记，我不想妖妖和北城产生联系，我只想她好好地待在青芒小镇，跟记忆里一样。
胡离说到这里又抹了一把眼泪，可这泪水却怎么也抹不掉。
莫小七没有再问话，有些故事留些遗憾才最美好。
胡离也没有再说话，缓缓将车停靠在路边，北城火车站近在眼前。
莫小七礼貌道了谢，匆匆下了车。
她想好了目的地，青芒小镇。
她想去看看青狐酒馆，想见见妖妖，那个胡离眼中美丽孤独的女子。
买好票，莫小七过了安检，上到了二楼。
在候车室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她伸手进包里拿充电宝，结果带出了一张明信片，上有四字：青芒小镇。
半小时后，莫小七登上了去往青芒小镇的绿皮火车。
火车由南向北前行，莫小七静静看着窗外，视线缓缓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