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娘,你不睡吗?”四丫捏着被子问道。
“四丫先睡,娘有事做。”慕如烟掖了下女儿的被角,脸上露出温柔的笑。
“嗯。”四丫点点头,安心地合上双眼。
她才三岁,却比其他孩子乖巧懂事,对生母十分依赖。每天晚上都要慕如烟哄才能入睡,大概是上次生母濒死留下的阴影吧。
慕如烟拍拍四丫的小被子,再一次仔细地观察这个便宜女儿。
王四丫从出生就没怎么吃饱过,头毛稀疏,脸色枯黄,身形比同龄的孩子足足小了了两圈。
听说黑芝麻对头发有好处,要不明天去买点?
慕如烟心不在焉的想到,待孩子睡着了才出去,下意识地放轻动作。
不知不觉中,她已把王四丫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
每日夜里,慕如烟都会习惯性地把第二天需要用到的材料准备好,包括炸鸡块的特制酱料。
其实酱料的制作很简单,在澄面里加点蜂蜜和蛋清,用开水调均匀后倒入瓦罐,小火煮一刻钟,水滚的时候滴入三滴酸橘子汁,这才有了后面酸甜可口的味道。
这个朝代很少人想到用果汁调味,慕如烟就在其中取了个巧。
至于香咸味酱料,她就把孜然粒磨成粉,加点细盐和古代其他香料。
孜然是慕如烟在药铺里发现的,由于价格极贵,在这里很少人用来做菜,大部分人也就吃不出来。
可以说,她一开始选择先做麻辣烫,就是因为她要存钱买孜然和其他香料。
慕如烟撸起袖子,从柜子里拎出一袋面粉准备做澄面,刚转过身,一眼扫到了厨房门边的黑影。
门边露出的粗布衣角表明这是个男人。
慕如烟借助月光瞥向门口旁边的水盆,水面赫然映出王三柱不怀好意的脸!
她装作不在意地端着面粉往外走,那家伙竟然还跟到厨房。
来到厨房,慕如烟像往常一样把面粉放在一旁,先准备麻辣烫的食材,切菜洗菜,忙个不停,期间还有空倒出手把明天早饭吃的白米粥要用的小米先泡了。
前前后后大概忙了一个时辰,可王三柱竟然还没挪步。
如果他是偷东西,早就该趁她忙时进屋行窃了。
当然,他进去也偷不了什么,她的银钱藏在屋子里地下的暗格子里,除非王三柱能进去把屋子地底翻一遍,否则别想找到一文钱。
当慕如烟的手碰到那袋子面粉,王三柱的眼光明显发光,灶头边的脑袋伸出来都快藏不住了。
呵呵,她大概知道这人想干嘛了。
慕如烟原本伸出去拿蜂蜜的手在空中转了个弯,拿起了盐罐子里,在澄面里加入一大勺子盐,然后又加了一大把糖,反正厨房里能看见的调味料都放了一遍,除了蜂蜜和酸橘。
王三柱半蹲灶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慕如烟做酱料,眼里露出贪婪。为了记住哪几种材料,他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分辨不出其中有诈。
待二嫂差不多完成,王三柱的脚便往后挪准备悄声离开。
然而,一个突兀尖叫声撕破长空。
“有贼呀,抓贼啊——”
那个声音从慕如烟家门传开,王三柱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扭头去看,刚回头往上看,一排亮晶晶的白牙就映入眼帘。
“三弟,你好呀。”慕如烟嘴角扯出一个令人惊恐的微笑,不等他说话就用破布堵住了他的口。
王三柱眼里流露出惊恐。
“咔嚓”一声。
慕如烟提起裙子,伸出的小巧玲珑的脚,在对方害怕的目光里,一脚踩断王三柱的腿,然后抄起烧火棍打,力气之大直接把人打成骨折。
“呜呜”,王三柱立刻疼得流泪,在心里哭爹喊娘,眼神如同丧家之犬。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打他。
似乎听见了他的心里话,慕如烟挑眉道:“我不止打,还杀你。”
紧接着她小腿一抬起,又把对方的肩膀踢碎。
王三柱想站起来,双腿却没有力气,只能拼命地像狗一样努力往外爬。
等他回去叫人,肯定要将这个贱人好好教训一顿。此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来偷方子。
可惜慕如烟没打算放过他,她端起灶上咕噜噜冒泡的开水,全部朝他泼过去。
“啊——”伴随着男人的惨叫,空气里似乎有肉煮熟的味道。
等其他人来到,就见到一个全身被烫红奄奄一息的王三柱以及装哭扮可怜的慕如烟。
走近男人还能闻到屎尿屁的味道,明显给吓的。
“我的儿呀,你个扫把星,还我儿命来!”
在场最激动的是吴氏。她再偏心,那也是她儿子。
吴氏伸手就要挠慕如烟,可惜被她轻轻巧巧侧身避开,反倒闻声而来的王族长被气得不轻。
第一个喊抓贼的是苗氏,她在外面喊,王福才家里听到了声音却全部来晚,后来有人通知了王族长,一群人磨磨蹭蹭好久才撞门进来。
王福才作为一家之主却站在最后,把婆娘媳妇往前推。
“二弟妹,你没事吧,我在外面听到声音就喊人进来帮忙。”苗氏假好心上前扶人,却被慕如烟躲开,脸色一僵,随即马上回复正常,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慕如烟可没错过这位大嫂的眼色。
她是听到了声音才打人,后来她又把王三柱的嘴巴堵住,她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可能传到外面。
不过眼下不好拆穿她。
慕如烟摇摇头,装作后怕地说道:“我在厨房做饭,做到一半看到一个黑影,吓了一跳,不小心就把手边的东西扔了出去……”
众人不得不感叹她运气好,随手砸东西就能把人弄成这副模样。
“你说谎!”小吴氏扯嗓子大喊。
她在外面把风,听到苗氏的声音,还没来得及通知王三柱,就看见一群人冲过来,只能混在人群里。
小吴氏亲眼看见慕如烟打倒一个壮汉,自然不相信慕她是“不小心”。
“我一个妇道人家,屋子里头还有个丫头片子,半夜三更一个大男人出现吓我一跳……”慕如烟装作抹泪。
是呀,王三柱在这里做甚?
慕如烟可是寡妇,如果不是王三柱如今剩下一口气死狗似的躺在地上,还不知明天会冒出多少流言。
“是她勾——”小吴氏大声喊道,想往她身上泼脏水。
慕如烟装作害怕地靠近,手掌如蛇般缠上小吴氏的肩膀,力气之大好像下一刻就能把人捏死。
她在小吴氏耳边一字一句说道:“再说一句,我就把你舌头拔了。”
慕如烟控制说话声音只有两人听见,脸上尽是畏惧的神情,所以其他人没有发现。
小吴氏望着地上生死不明的丈夫,整个人如坠冰窟。她相信慕如烟说得出做得到。
确认了慕如烟没事,王族长就驱赶村里众人,只留下王姓子弟,并且叫上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将王三柱抬回家。
族里出了这样的丑事,他不能袖手旁观。
“堂伯。”慕如烟期期艾艾地喊道,两眼泪汪汪,一副畏缩不敢向前的模样,“你要为我们母女做主啊。”
这叫什么事呀。
王族长叹气。
慕如烟又一次找他说分家的事,偏生这次他没理由拒绝。
王三柱竟然趁夜里摸嫂子的门,如果他们晚来一步,二柱媳妇又没那么好运气,天知道会发生那畜牲会干出什么事!
“王家几辈子都没有出过这样的败类!”一个比王族长年纪还大的老人拄着拐杖朝躺在地上的王三柱打过去。
王三柱嘴里的破布已经被慕如烟偷偷拿掉,但他的喉咙被热水烫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迸发强烈的愤怒。
他怕是恨死慕如烟了,但在场王家族人没人在意。
他们更加在意名声问题。
族里一个人名声败坏,其他子弟嫁娶都会变得艰难。
大部分人恨不得王三柱马上去死,故别说请大夫,连简单包扎也没有。
吴氏和小吴氏倒是有心,但前者被王福才压住不能动,后者正在被王王族长审问。
“三柱媳妇,你说,三柱夜里跑进嫂子家里干什么?”
王三柱不能说话,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老婆身上。
“我哪里知道,我就是路过”
小吴氏是个狡猾的,打把事情算搪塞进去,但在场老人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她的打算。
“如果你不说实话,待我们查清楚,不用等三柱好起来,我立刻就让三柱他兄弟送你回娘家!”王族长威胁道。
小吴氏的爹娘早就没了,如今当家是她嫂子,当年小吴氏未出嫁在家使劲儿磋磨嫂子,若眼下她被休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小吴氏一下子就焉了,竹筒倒豆子般把胡掌柜出五十两买方子的事情说了。
“……那可是五十两银子,我们当家也是想把方子卖了,得了钱好补贴家里。”小吴氏的厚脸皮令人惊叹。
听完后,在场的人脸上如同调色盘,各种颜色都有:羡慕,嫉妒,不屑,怨恨等。
王族长稍微惊讶慕如烟的赚钱能力,但很快就恢复了,心道怪不得侄媳妇这么想分家,就这偷别人银子还大义凛然收归自家的小叔子,谁能受得了?
王族长只有一个儿子,他婆娘又去得早,很早就让儿媳妇当家,因此对儿媳妇的银子自己收着没什么感觉。
“那你们也不应该惦记寡嫂的东西。”王族长脸色略微缓和。
比起叔嫂不三不四的绯闻,他宁愿侄子是个偷东西的毛贼。
哪怕是本人蹲大狱呢,也好过连累阖家名声。
当然,若这次偷东西的是自己的儿子,王族长宁可把他当场打死,免得丢人现眼。
吴氏气疯了:“什么她的,她既然是我家媳妇,那方子就该我家的,我儿子去看有什么不对?”
“照你说的,那儿子还何必半夜三更去偷看人家寡嫂?”有人出口怒斥。
这事情摆明了王家人不地道,吴氏还嘴上不饶人,在场长辈们可不会惯着她。
“吴氏,你再胡言乱语,我就让老三休了你。”王族长骂道。
他真是隔应死这个老婆子了,若不是她教子无方,今日怎会出这档子事?!
王族长认为,方子既然是慕如烟自己想出来的,就相当于她的嫁妆,女子嫁妆可以贴补丈夫儿子,甚至公婆也说得过去,但这世上绝对没有小叔子觊觎嫂子体己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