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心凉
大玉儿跌坐在地，头靠在木栏上，心里是止不住的惶恐。
多尔衮知道了，他知道了，他肯定是知道自己不想嫁给他。
怎么办？！
她怎么办才能挽回他，怎么办才能洗脱这个罪名出去？他们为什么会知道那个人是通敌之人？
难道说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葛木尔就已经暴露了？
心里纷繁复杂，脑子里混成一团，让她理不出个头绪。
对了！
证据，葛木尔那处还有证据。
只要找到，就能证明是小玉儿和人私通，不是她！
虽是这么想，但她心里却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她不知道，皇太极不仅找到了证据，还篡改了证据。
多尔衮看了出来，却没有否认。
以此来换八哥对他的愧疚没什么舍不得的。
而且，这也未必不是大玉儿做的。
她身边的侍女都交代清楚了，还有什么否认的必要吗？
多尔衮觉得没有。
他是个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的性格。
早已经对大玉儿失去了爱慕之情，余下的只有难言的复杂。
……
多尔衮走后，大玉儿哭了一会儿，很快振作起来。
看着进来的狱卒，她镇定道：“你去同你上官禀报，就说我有话同大汗说，事关东宫福晋。”
狱卒闻言很是迟疑。
大玉儿接着道：“还不快去，误了大事你可担待不起。”
见她信誓旦旦，狱卒犹豫一会儿，还是去禀报了。
消息传到皇太极耳朵里时，他刚巧从小玉儿处回到崇政殿。
拿着奏折，不明所以的笑了声。
还是第一次，牢里的人张嘴就要见他的。
正巧，他有些话想问。
“那便走一趟。”
屋外，寒意袭来，雪又落了下来。
李柱儿给他披上大氅，打上伞。
雪花落在伞上，堆积过后飘落下来。
伸着手，大玉儿接住从窗口飞进的雪花。
冰冷刺骨，让她打了个冷颤。
她闭了闭眼，心里打起腹稿，想着一会儿怎么说才能让皇太极怀疑小玉儿。
世上最难说清的就是没有做什么，因为没有做就没有留下痕迹，又如何去证明。
所以小玉儿是很难说清她并没有写那些书信的。
……
皇太极缓步走进。
大玉儿早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端正的坐在床上。
他进来的同时，缓缓抬头，目光柔柔的看着皇太极，眼神里还带着些许泪光，看着如雨后清露，看着直让人心疼。
皇太极第一次认真的看到她的面容，却也只是略提眼尾，心里没有任何起伏。
大玉儿看见他走近，提着袍角就跪下了。
“大汗。”
她偏着头，唤他的一声婉转动人，随声落下的，是一滴清泪。
李柱儿连忙低下头，狠狠撇了撇嘴。
噫，听得肉麻。
皇太极抖了抖眉毛，抬起的脚不知道落下还是不落。
顿了顿，他还是走到了木凳前，稳稳坐下。
大玉儿的表演从他进来就开始了。
她柔弱的跪在地上，哭得凄凄惨惨，时不时用手巾抹泪。
哽咽道：“大汗，我……”
她欲言又止的话，并着她的话，很显然一副自己有冤的模样。
但皇太极不配合她演，坐在那处，就这么看着，也不开口问。
大玉儿等了又等，最后还是自己说出来口。
“大汗，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做那见不得人的事！”
皇太极表情没有变化，静静看着她的表演。
大玉儿脸一僵，他看戏一样的眼神让她有些演不下去。
她垂下眼，转眼又鼓足勇气。
大玉儿经历过那么多，心理素质还是在线的。
她吞吞吐吐道：“昨夜，与人相会的，不是我。”
说着她怯怯地看了眼皇太极，沉默片刻，闭着眼大声道：“是小姑姑！”
说出这句话好似用足了她所有的勇气，说完之后她又哭了起来。
表情里满是委屈和迫不得已。
皇太极挑眉，却也还是没有说话。
大玉儿这句重磅炸弹好似一个哑弹，投了出去却没有回响。
她呜咽的哭了许久，却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掩住脸，抬眸看他一眼，不由咬了咬下唇。
心里不断发慌。
这么回事，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什么都好，给她点反应？！
她弱弱道：“大汗，我说的都是真的，您不信是正常的。只是小姑姑并非您所知道的良善之人。”
“在未进东京城时，她就曾对我下手，险些要了我的命。在之后还多次对我下死手，派人将我绑了出去。还有迁都来之后……我和多尔衮之间就是她设计的！”
她将所有事情都安在了小玉儿头上，只求泼越多的脏水。
流言说多了，就会成为真的。
这些事情都过去不少的时间，已经不能查证，所以就算小玉儿没做，也找不出证据证明自己。
皇太极闻言，总算开口。
话落进耳朵里，却让她傻了眼。
“你和多尔衮，是我设计的。”
淡淡一句，空间霎时安静。
李柱儿低头顺眉的站在一旁，却实在没有忍住，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大玉儿的表情。
呆楞着眼，眼角还挂着要掉不掉的泪，脸色渐渐由下至上的变得铁青，活像抹了一层灰，十足的难看。
他看了眼后忙低下了头，眼中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李柱儿是自小跟着皇太极的身边人，他看得清自家大汗对东宫福晋的用心，也能感受到两个人之间的情意。
如同春风和流水，总是那么和谐。
就连坏心思都是一样的。
就算信了她的话又怎么样，关键是大汗在意与否。
若是不在意，那就是废话。
皇太极接着道：“不仅如此，未进东京城之前的是和我和小玉儿成婚之日你被人绑走的事，我都知道。”
“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和多尔衮那次，原是想借着阿巴亥的局来设计我。”
彻底撕掉了脸皮。
大玉儿现在是彻底没了表情。
她牙齿战战，冬日里，她只觉自己彻彻底底的冷了下来。
放下手，大玉儿连手往哪放都不知道。
捏着手心，放在身前，又背在身后。
她不知道什么冲击更大些。
是小玉儿确确实实对她动手还是皇太极一直知道。
小玉儿对她动手，也就是说她一直在装，而且很有可能是因为已经知道她是凶手。
想到快两年时间里，小玉儿一直在和她装，大玉儿就觉得受不了。
怎么可能，那个没脑子的人？！
她能接受诸多设计失败，却不能接受都是因为小玉儿。
因为这样不仅说明事情早已经脱离了控制，也说明她自己很蠢。
盲目自信蒙蔽她的理智，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过了事情的罪魁祸首。
大玉儿陷入死寂，胸膛剧烈起伏着，恼意和愤怒一起窜进了她的脑里，扭曲了她的面容，之前美丽的容貌变得如同恶鬼。
她嘶哑道：“大汗你知道？！皇太极你知道？！”
“你知道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小玉儿就是个妖孽，她是不该存在的人！”
“她不应该存在！”
声音越来越大，从原本的低声到最后扯着嗓子喊。
大玉儿好似要将心里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妖孽的存在才变了！大妃不该在四月死的，阿济格也不会死的！你也不应该……”
说着说着，大玉儿的理智渐渐回来。
霎时间闭上了嘴。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总是失言？
皇太极微微眯眼，眼神危险的看着她。
冷峻道：“说，继续说，我倒是想知道我不应该怎么？”
但是大玉儿却死活都不肯开口了。
她捂着嘴，缩回牢房的角落里。
皇太极沉着脸，冷声道：“口出狂言，大放厥词，着人打三十大板！”
李柱儿道：“是！”
大玉儿闻言难以置信，但容不得她求情。
几乎是很快，几个狱卒冲了进来，捂住她的嘴，将人摁在那处打。
皇太极没时间和她浪费，叮嘱李柱儿盯完行刑，再安排手下人前来审讯。
安排好后，他起身离开。
身后是女子不断的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