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玉儿的下场
漆黑的屋内，一盏油灯孤零零的立在墙边，进屋之前，窗棂之下，皇太极在院中站了许久。
雪缓缓落下，今夜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他想了许久。
多尔衮宴散后红着眼来找他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皇太极心里忽然有了些不忍。
多尔衮过去一年，经受了许多。
新的一年刚开始就出了这样的事。
但不忍只是对他所遇非人，而非惩罚大玉儿。
今日之事，他愤怒的不止于大玉儿几次三番想对小玉儿下手。
还有那通敌叛国之人。
大玉儿为什么会选他？这么多的人，葛木尔这么巧就被选中了？
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还是说，国中通敌之人数量多到她随便选一人就会是。
不论哪个猜测，都让他心中怒火极盛。
李柱儿站在旁边，低垂着头替他打着伞。
不知站了许久，皇太极心里的火气消下去一些。
他想看看小玉儿。
走进屋去，一盏小灯幽幽的亮着。
宝音悄悄退了出去。
小玉儿闻声，掀开床帐的一角。
烛芯发出噼啪的声音，一窜一窜的光照在床帐上，露出小玉儿的脸。
皇太极见她，不自觉地勾起唇角，露出轻松的笑意来。
“感觉怎么样？”
他在小玉儿昏过去后看过一眼，确保她没事后才去处理剩下的事。
小玉儿牵过他伸来的手，十指紧扣。
冰冷的指尖让她打了个激灵。
他仔细看了看皇太极的脸色，在他眼里看到尚未褪去的冷意。
柔柔一笑道：“没事，不过是蒙汗药，睡一觉就好了。”
她没有问大玉儿的事。
大晚上的，别再让他心情不好了。
“皇太极，你饿了吗？”
男人摇摇头，想想又点了点头。
可有可无，如果小玉儿陪他用些，倒是可以。
小玉儿笑了笑。
“我有些馋了，你陪我用些？”
“好。”
小玉儿招呼宝音和陶丽进来。
点起灯，整个屋里霎时亮了起来。
小玉儿披上衣服，理了理头发，和皇太极坐在桌边。
“宝音，去将那个肘子热一热，再把上面的肉给切下来，给大汉和我下一碗面，将肉码上。”
皇太极道：“晚上吃这么荤？”
小玉儿笑道：“偶尔嘛。”
她声音娇俏，和皇太极相处久了不自觉就撒起娇
男人挑眉，心里一软。
……
面端上来，皇太极闻着骨汤的香味，混着热气一并将他的手脚都暖了起来。
小玉儿闻着味道，已经迫不及待地端起来喝了一口。
暖暖的直接淌入了心里。
外面大雪不断落下，静谧的宫殿内，小玉儿和皇太极各自端着一碗面，吃得很是舒心。
吃完，肚里暖了，心里也暖了。
皇太极心里松快许多。
小玉儿的分量比他的少，也比他吃得快，放下碗筷之后就笑眯眯的看着他。
瞧见男人眉宇放松，她也高兴了些。
主动道：“咱们歇下吧。”
吃完就想躺下，大概是人的惰性本能。
皇太极扬眉，戏谑地看她一眼。
小玉儿后知后觉，红了脸，嗔怪地看他一眼。
“想什么呢？”
皇太极眨了眨眼，一派不明的样子，故意问：“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
小玉儿瘪了瘪嘴，忽然莞尔。
有心情开玩笑，想来是好多了。
两人说笑着，像极了寻常夫妻。
……
翌日，小玉儿照常送走皇太极。
人走后，嬷嬷上前轻声问：“格格，怎么不问问？”
“总会知道的，不必急于一时。”
她气定神闲，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
收拾好自己之后，小玉儿去到小厨房。
挽起袖子，嬷嬷帮她烧起火。
先将皇太极的糕点做了，随后她取出冻着的羊奶，给丰生做了些奶糊糊，再蒸了一碗鸡蛋羹。
……
大玉儿是在半夜醒来的。
冬日寒冷，大牢之中自然不可能供其取暖。
能有一床被子已经是看在她身为十四福晋的份上弄来的。
但是那又怎么能够保暖。
——大玉儿是被冻醒的。
这次不同上次，她不过吸入一些。
因而药力过了两个时辰就解了。
她睁开眼，却陷入一片黑暗，目不能视。
大玉儿有些慌乱，却很快镇定下来。
彻骨的寒意染透了她的周身，她不知道在这待了多久，手脚都已经彻底冰凉。
丝丝缕缕的痛意传上脑子，是她被冻得刺痛。
她坐起身，摸到一床锦被，抓过来紧紧裹在身上。
牙齿打着颤，大玉儿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的神智却极为清明。
昏迷前的一幕幕在她眼前，她不断回想着。
心中的绝望也越盛。
最后，恨恨的咬了咬牙。
小玉儿！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计划的？！
她的心情复杂，惊怒之下还有一丝不曾察觉的惶恐。
大玉儿还抱着一丝侥幸，认为这次只是不小心被她察觉到了。
可第二日，她的希望彻底破灭。
天亮之后，一个挺拔清俊的身影来到牢房。
不同于皇太极高大的身形，他身形挺拔却还有些少年的清爽，脸颊上还残存着些许少年的模样。
来人正是多尔衮。
多尔衮在征得皇太极同意后，大清早就来看她了。
身边的侍卫将大大小小的东西放下后退了出去，狱卒也被挥退。
空荡冰冷的牢内，一排木柱子隔开了两人，多尔衮坐在木凳上，神色淡淡。
大玉儿看见他来，不自觉变得委屈起来，一张脸皱得可怜巴巴的，双眼含泪，梨花带雨的看着他。
“多尔衮，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被关了起来？”
多尔衮没有说话，将带来的暖衾和吃食递给她。
大玉儿见他这么冷淡，心里一慌：“你说话呀。”
多尔衮淡淡抬眸，看了她一眼。
沉默片刻后，没有任何情绪道：“你是以叛逆之名被抓进来的，你与人私通，且私通那人与明朝有联系。”
他说得简单，却在大玉儿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她失声道：“怎么会？！”
她猜到事情会很严重，却没想到这瓢脏水泼到了自己身上。
这个罪名，应该是小玉儿才对。
但是很快她想明白了，是小玉儿！
定是她！
她这么快应对肯定是早有防备，这样来看，肯定是她泼了脏水！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此，而在于多尔衮，他信不信她。
若是不信，就没人会帮她。
小玉儿一旦吹了枕头风，她岂不是落得死无全尸。
她紧紧抓住多尔衮的手，带着哭腔道：“多尔衮，你信我，我真的没有，是小姑姑，是她和人私会，被我撞见这才污蔑于我。”
多尔衮今日格外安静，他默默抽回自己的手，虽迟缓却坚定。
大玉儿顿时哭得梨花带雨。
“多尔衮，你信我，我真的没有背叛你！是小玉儿，是她！”
“够了。”多尔衮低声道：“大玉儿，你真的以为我看不出来？”
大玉儿彻底慌了，强撑道：“多尔衮，你说什么呢？”
多尔衮不是蠢钝之人，相反，他心有内慧，整个贝勒府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大玉儿如何，做了什么事，又与外面有多少联系，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只是一来因为她是科尔沁联姻而来，他需要她的这个身份来和八哥拉近关系，因此对她多几分容忍。
二来是因为他确实喜欢过她，冷淡下来，也是因为额娘一事。
当时他察觉到大玉儿有所隐瞒，即使追问，却也还是为时已晚。
因而心里也怨怪她没有及时告诉他，让他没有挽救的机会，以致最后如此惨烈。
从那之后，他心里就对大玉儿冷了下来。
这次的事，八哥给了他交代。
那些证据，他并不想反驳。
多尔衮抬眸，冷冷的看着她道：“大玉儿，我再问你一遍，额娘做的事，你真的不知道吗？”
大玉儿听见这话紧咬住下唇，又是这个问题。
她知道自己那次失言让多尔衮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她真的不知阿巴亥会做那事，她要说的分明是其他东西。
但多尔衮不信，她解释了许多次，他还是不信。
大半年来她诸多讨好，却还是败在了这句话上。
大玉儿有些崩溃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不知道！额娘做的事那么隐蔽，都是大汗下手狠查才查出来。我不过一个儿媳，她哪会同我说这事？！”
虽然有理，但多尔衮对她的信任基本已经没了，自然是不信。
有句话说得好：怀疑一旦种下，罪名就已经成立。
面对大玉儿的诸多辩解，多尔衮总是会找到借口否定掉。
他心道：不会告诉你，并不代表你不知道。
或许多尔衮也知道大玉儿并不知道，只是他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一夕之间，额娘、兄弟皆亡，还是背着天大的罪名，一身污点死去的。
而父汗因着那事，对他们兄弟二人都极为冷淡。
他在外总是憋闷。
大玉儿的话让他有了一个出口。
让他不禁幻想，若是大玉儿知道，并且一早就告诉他，事情又何至于这个地步？
但幻想终究是幻想，过去不可改，他只能揪着大玉儿不放，让心里好受些。
他没有说话，将东西给她之后，转身准备走。
“我不会休弃你的，你放心吧。只是你的罪，我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是不行还是不想？！”
她嗤笑一声，大声威胁道：“我和你夫妻一体，我出了事你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多尔衮侧头，斜着看了她一眼。
“那你想错了，八哥念及我受了如此屈辱，特意同我说过此事会与我没有半点干系。”
这话彻底堵住了大玉儿的话。
她转而打起了感情牌。
“多尔衮，你为什么不信我？难道这么多日的夫妻情分都是骗人的吗？”
多尔衮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情分？你看着碗里想着锅里的情分？”
对她的感情褪去之后，多尔衮渐渐对许多事回过味来。
成婚之前，她见天的往八哥府上跑，是为了什么？
大玉儿见他这样，心虚之下绝望越盛。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磕磕巴巴道：“你，你说什么？”
多尔衮蔑笑一声，“怎么，你不要脸了吗？还要我挑明了说？”
大玉儿：“……”
她眼神游移，不敢再看多尔衮。
青年冷冷看她一眼后，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
大玉儿看着他的背影，落下真心的泪来。
现在，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