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想屁吃呢
粗哑嗓顿住了脚步,脖子一歪,并不回头,没好气地骂道:
“老什么大,老大。”
“刚接到掌柜电话,限定的时间已过,还没收到那边付赎金的消息,说明老家伙不认这个货,不肯出血。”
“那咱们还留他干什么,干喘气、白吃饭?”
大块头凑到粗哑嗓身后,皱起了眉头,“撕票?老大,那咱们岂不是赔了本,弟兄们也没得钱分了?”
粗哑嗓一肚子的火正没处撒,听见大块头这句牢骚,猛地转过身来,顺势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正扇在大块头的厚脸上。
大块头的义体眼睛,在这巴掌的重击下,螺旋体反复伸缩着,试图准确对焦。
还没等眼睛缓和过来,只听粗哑嗓厉声骂道:
“妈蛋的,撕了票,哪还有钱分,想屁吃呢?”
大家都是赛博格,手上的力气不相上下。即使装有义体,但大块头的面部显然没有预设抗耳光的功能。
这个多嘴的家伙脸上,顿时浮起几道腥红的手印。
大块头捂着火辣辣的脸,总算对焦完毕。
他看着粗哑嗓,仍心有不甘,“老大,可、可弟兄们忙活了好几天,就这么……”
见粗哑嗓又扬起手来,大块头赶紧向后躲闪,同时吞住了后面的话。
手拿头套的胖脸颇为识趣,没有像大块头那样直接讨打,而是陪着小心道:
“老大,我有一个疑问。”
“有屁快放。”
“书信和影像都给常家送过去了,会不会是这小子跟那老家伙没什么关系,常家才不肯付赎金,他不是也一直嚷嚷着‘绑错了’么?”
粗哑嗓厉声说:“绑什么错,这小子就是那老家伙的私生子,是掌柜告诉我的,没错。”
两个手下不再说话,杵在那里,楞眉楞眼地面面相觑。
听见声音,另两个绑匪也从旁边的屋里走出来。
在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不约而同地,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粗哑嗓。
粗哑嗓见绑匪们,齐齐地看着自己,心里也不免有些心虚。
他明白手下们目光里的含意。
这些家伙跟着自己混,图的无非是金钱和女人,或者籍此保证他们赛博格身体机能不断升级的产品。
如今,费劲巴拉地绑了个“猎物”,最终却白玩了。
耗费了时间和精力不说,原来承诺给大家的赎金分成泡了汤,还得冒着风险撕票,这些势利之徒自然心里不爽。
即使在这种号称讲究义气的团伙里,也没有免费的午餐。
干活拿钱,无利不起早,同样深深刻在这些赛博格手下的骨子里。
刚刚发作完的粗哑嗓,决定收敛了一下暴脾气。
从道义上,他的确应该给弟兄们个交待,何况自己也有很多疑惑没闹明白。
他将下巴朝不远处的集装箱小屋一摆,对四人道:
“给我加点小心,把他看紧了。我去趟城里,问问掌柜到底怎么回事?”
四个绑匪脸上立即堆出笑来:
“那是,那是,应该给弟兄们个说法。这里的事儿,老大就放心吧,那小子老实得很。”
粗哑嗓没再废话,瞥了一眼手下,离开这个外表看起来是个堆满杂物的拱形顶冷库车间,穿过绿树掩映的庭院,来到不远处的停车场。
在一辆同样是“cos”牌的微核动力双门轿跑车前,他将手伸向车门把手。
立刻,带有感应识别装置的车门,缓缓打开。
坐进驾驶室,粗哑嗓启动车辆,驶出了带有自动识别车牌、驾驶员面部及视网膜三重安全系统的庭院大门。
“cos”车沿着庄园内栽着整齐的行道树,两侧是数米宽水渠的水泥路面,继续向前行驶。
车窗外,依次闪过农田、奶牛场、蔬菜大棚、苗圃,那里的各色机器人正有序地忙碌着。
粗哑嗓将车调到了自动驾驶模式,抬手按了一下车内的智能衣架按钮。
在机械臂的帮助下,很快,他就换上了一身价值不菲的藏蓝色西装。
他拉下遮阳板上的镜子,照了一下,又用手松一下领口的领带,显然,那东西卡得他的粗脖子很不舒服。
经过这一番修饰,乍看上去,粗哑嗓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职业白领。
除了青皮头顶,以及肌肉发达的臂膀将上衣撑得鼓鼓的,这两处不和谐之外。
车子出了庄园,上了公路,飞也似向城里驶去。
……
作为河东省首府,鲁阳市是这个世界的华国最繁华的科技城市之一。
蜿蜒的通济河,自西南向东北穿城而过,在几十里外注入大海。
河岸边,除了沿河绵延的绿化带,就是鳞次栉比的建筑。
在河流经过城市中心的地带,通济河的南岸,一座通体装有宝石蓝色防紫外线辐射玻璃,五百一十二米高,一百零七层的标志性大厦拔地而起,俯瞰着这座世界上领先的信息化科技都市。
这种标志性的建筑,通常不会俗气地在上面点缀logo之类的标识。
但几乎所有人,即使在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只要肯仰望,一定会看到这座代表城市地位的摩天大厦;也知道那是华国乃至世界上,赛博格技术领先的“宏光生命科技集团公司”总部所在地。
此刻,在大厦的八十层,二百七十度无敌城景会客区的一间小会客厅内,粗哑嗓正襟危坐,焦急地望着紧闭的门口。
不一会儿,门开了。
一袭白色西装,白色棕底皮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来人叫施健臣,是这个公司民用产品事业部的营销副总监。三十左右年纪,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精致而白净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举手投足间,一副典型的“海龟”做派。
随着他在门口出现,身边一名负责接待的女助理,伸手向粗哑嗓示意了一下,道了一句:
“施总,约见您的,就是这位先生。”
随即,知趣地退后一步,用两扇厚厚的门,将自己曼妙的身躯,关在了会客室外。
中等身材的施健臣,见会客室内的人是粗哑嗓,镜片后面的细长眼睛楞了一下,随即闪过一道警惕而又诡异的光。
粗哑嗓早已站起,毕恭毕敬地打着招呼:“施总。”
“啊……魏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施健臣热情地招呼着,声音足使门外的人可以听见。
在离开身后的门时,他不无警惕地回望了一眼。
来到近前,施健臣才压低了声音,对高他半头,迎上来的粗哑嗓斥责道: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不是告诉过你,轻易不要来这儿么?”
没等粗哑嗓吭哧出声,旋即又问,“是那件事么,电话里不能说吗?”
粗哑嗓瞄了一眼紧闭的门,摇了摇头,用同样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掌柜,电话里一时说不清,再说……”
施健臣制止了粗哑嗓后面的话,抬手看了一眼他那限量版的18k金镶钻机械腕表,“这样,我还有个会,半小时后,在老地方等我。”
说罢,丢下欲言又止,不得不用手去挠青皮头顶的粗哑嗓,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