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之后的时间, 福晋便和武玉等人话起了家常。不知过了多久,武玉打了一哈欠,在心里默默倒数着。
“三,
二,
一。”
刚数完, 便听到福晋伸手将春嫣招了过来:
“你去把耿氏带进来。”
果然, 自己当初也是在外面候了这么久。难道,这就是福晋特殊的迎新仪式吗?
春嫣点了点头, 不多时便将耿氏引了进来。
耿氏今日穿了一身月白(淡蓝)色的旗装,看起来并不显眼,可却别有一番清新气质。再加上耿氏虽然唇瓣生的饱满艳丽, 但整个人浑身上下带着一种特殊的气质。
武玉慢吞吞的啃着点心,在心里想着:
“好一个文艺少女!”
细细去看, 耿氏那身旗装也是废了一番心思,那旗装的上并不如寻常旗装那样秀着花草鱼虫,而是水墨绘制的一副丹青花, 其上还提了字。
这是那字迹精致娟秀,看起来应当出自女子之手。
“婢妾请福晋安。”
耿氏规规矩矩的上前给福晋见礼, 而后春嫣端上一盏茶水, 耿氏轻轻咬了嘴唇, 才颤着手去端起茶碗。
只是,那茶碗适宜的温度让耿氏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 但很快又镇静下来, 将茶敬给福晋。
福晋给过耿氏的特殊的迎新仪式后,也没有多为难她便将茶水接过饮下,勉励道:
“好好侍奉爷,望你能早日为爷开枝散叶。”
对胤禛心凉是一回事儿, 但福晋大面上却不会出错,等勉励过后,福晋便叫了起。
耿氏这才低着眉眼,听福晋将武玉等人介绍给她。
“这位是武格格,她性子极好,只是无事你莫要去随意叨扰她。”
“好说好……”
武玉正点着头,只是点着点着莫名其妙。
福晋看了武玉一眼,当初她得了武玉的香囊,还以为自己是独一份,没想到过了一日就成了全府通用!
李氏也是点了点头:
“不错,武妹妹性子备懒,你莫去烦她。”
福晋深深的看了李氏一眼,然后说的:
“这位是李格格。这边做的是宋格格。”
宋氏冲着耿氏淡淡一笑:
“妹妹初入府,凡是多听着福晋和李妹妹的便是。”
耿氏:“……”
“婢妾谨记福晋教诲。”
而后,耿氏冲着武玉等人行了平礼,之后耿氏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绣品,当做见面礼给了所有人。
福晋得到的一个兰草屏风,武玉和李氏,宋氏得到的各是一把玉柄团扇。
武玉的是绣了莲花的,李氏绣了蔷薇,宋氏绣着玉兰。
打眼一看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则每一种都是符合了武玉她们的品性。
看来,这位刚入府的耿格格也非常人了。
只是武玉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如今也入夏了,正是需要扇子的时候。
而这扇子上绣了近半数的荷叶,零星点缀着几朵荷花。可构图极为精巧,打眼一看别有一种清远幽韵。
这扇柄握在手中也触手生温,手感极佳,应当是上好的玉石。
武玉一拿到手便爱不释手的把玩了起来,不过,这扇子虽好,可自己先搬出来的那张白玉床还少了一个装饰的炕屏呢。
武玉顿时眼巴巴的瞧着福晋让人受到一旁的兰草屏风,这上面绣着的兰草极为不俗,像真的一样,仿佛凑近便可以闻到兰花清雅的香气。
福晋看了武玉一眼,微微一顿:
“武妹妹那里我不是给你送了一幅我亲手绣的双面屏风吗?怎么还看得上耿妹妹给我的礼?”
“这不是,那张白玉床还少……”
武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她刚入府,这些大件的装饰定然比不得福晋等人的库存。
她库里的屏风都是依制送来的,是一些大红大绿,特别富贵的或者是美人图的。
宫里出品,自然工艺精致,可是看起来和自己房间的装饰一点都不搭!
而之前福晋给的那双面屏风就精致非常,若是再放上其他的大红大紫的亦或是美人图,难免有些轻浮。
福晋细细一想也知道武玉的顾忌,但随后她就说道:
“这样,我库里还有一面我早年所绣的春日图,等散了我让人给你送去。”
“好!”
武玉欢快的应了一声,得到了福晋应承,这会儿她也不馋耿氏的兰草屏风了,这耿氏的兰草屏风好虽好,但是却少了一丝味道。
盖因耿氏只知描景,却无立意。看过只觉得极美,但过后便忘了;可福晋却不同,福晋的屏风中都是带着意思的,先是细细瞧去,那一针一线自有深意。
李氏也忍不住一挥帕子,抿唇浅笑:
“我说呢,之前我送去装样子送去的山水屏风武妹妹怎么那么喜欢,原来武妹妹喜欢这样上来,那我那里还有不少!一会我让榆白给你送去。”
宋氏听了福晋和李氏的话,弯了弯唇没有说话,但心里也盘算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将之前丢下的刺绣捡起来了?
等李氏说完,福晋给了耿氏赏赐:是一根中规中矩的金海棠发簪。那海棠花制的分外精致,看起来就很贵,只是这回武玉一点都不馋。
因为福晋之前给她的那一匣子精致的首饰便已经胜过这簪子千倍百倍。
李氏给了一个淄金镯子,宋氏也给了一个镯子,两个看起来材质并无什么不同?这让武玉深深怀疑,这两个人不会是把自己积压良久的首饰翻出来了吧?
武玉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个香囊,让筠心交给耿氏。
耿氏垂下头,低眉顺眼的接下,面上看不出一丝不满或是别的其他神情。
可是心里却在盘算,之前进四贝勒府前家中曾让人暗地打探过,也知道四贝勒府中只有一妻三妾,人都很本分,并无其他不好的传言。
可她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位据说进府不久的武格格竟然在府中有如此威望,莫不是分外受宠不成?就连福晋都要让着她三分!
不过还好,福晋并没有将自己给她的见面礼给这位武格格,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的脸往哪搁了。
至于福晋所说的,自己亲手绣的屏风,便当一句玩笑话听听便是了。福晋是什么人?哪里会有时间绣屏风,即便是有那也该是献给爷的,怎么会给这么一个小格格?
况且,福晋等人给自己的都是实打实的手势,可是那武氏却分外敷衍,只给了自己一个香囊!她又不傻,这种香料类的东西怎敢轻易带在身边?
耿氏在心里盘算着,回去就要将那香囊压箱底,可另一旁的福晋等人看了武玉送出的香囊,忍不住在心里想到。
“武妹妹给耿氏香囊,莫不是也觉得她是个可交之人?”
而武玉的真实想法无人能知。
她入府时间短,入府的时候只带来了一个小包袱,里面全是银票。
可是她总不能见人,直接给人银票吧?至于别的东西,大多都是福晋派人送来的。其他小玩意儿也都是这些日子,李氏和宋氏零零散散送来的。把别人的心意送给另一个人,这事儿她做不出来。
而这香囊乃是她亲手所致,亦是她如今唯一能拿出来的东西。
就这样,福晋等人带着疑惑,等到茶话会散去后,又纷纷齐聚了西桃院。
武玉看着聚齐了的三人,默默无语:
总觉得有种她们四个拉小群,开小会的感觉……
武玉很难形容这种奇怪的感觉,而还不等她继续纠结这件事,就见三人一言,我一语的问起来。
“武妹妹好端端的怎么会给耿氏香囊,难道武妹妹觉得耿氏人品贵重,想要相交?”
“就是就是,当时我可是拜武妹妹为师之后,武妹妹才给我的香囊,可这会儿,那耿氏只拿了一个小小的团扇便换去了……”
李氏语气有些幽怨。
“我,我当初是主动和武妹妹讨的。”
宋氏轻声说着,却是眼巴巴的看着武玉,似乎是要等武玉一个答案。
“嗯……我没东西送呀!也就这一样可以拿出来了。”
“怎么会没有东西送?之前我不是给武妹妹特意送了一匣子首饰吗?武妹妹随意捡一对耳铛也是可以的。”
“就是啊,我之前整理了私库后,不是给武妹妹送了不少东西嘛,武妹妹在里面挑一个最次的也尽够了!”
“我送的绢花,虽然不敢夸口如何珍贵,可也亦是可以拿出手的呢。”
武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可是这不是你们送给我的吗?你们送给我的是你们的一腔心意,我怎好随意拿出去挥霍?”
福晋:“……”
李氏:“……”
宋氏:“……”
不知过了多久,福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破了沉默,李氏笑弯了腰,连宋氏都眉眼忍不住弯的弧度更大了些。
“哈哈哈,傻妹妹,那一匣子首饰也就看着精致,本就是送你让你拿来打赏人的!
知道你是刚入府,并无多少财物傍身,所以我们特意送你,就怕你在新人进府没有东西送人!”
李氏也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武玉:
“心意是好的,就是傻了点。你那香囊虽然瞧着普通,可是却大有乾坤呢!要是能拿出去卖,想必一个千金都有人抢着要!
不过刚才我看那耿氏的面色,想来这香囊她不会带在身上,可惜了好东西了。”
宋氏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一直看着武玉,眼中的意思和其他两人完全相同。
武玉没忍住,挠了挠脸:
“好像,我还真干了件蠢事……”
“是啊,武妹妹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
“啧,蠢兮兮的,给你了就是你的还在那分什么你的我的!”
“武妹妹喜欢就好了。”
没有谁不喜欢别人尊重自己的心意,这会儿福晋等人虽然口中责怪,可是看着武玉的眼神确实愈发温和了。
武玉用手盖住脸:
“别说了别说了,要被自己蠢哭了!”
武玉她额娘御夫有术,所以武大人的后院干干净净,所以她也就见不到互送见面礼这一环节,只能自己估摸着来了。
众人莞尔一笑过后,福晋这才缓缓站起身,挥了挥帕子:
“行了,这个你们三个自己玩吧,我院里还有不少事要处理,这些账本真的看得我头大!实在是没有闲暇的时候了,等我这两日在去游戏打麻将!”
在耿氏和钮祜禄氏未曾进府前,福晋对于之前无人闹妖的生活分外满意,只是现在平静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
福晋提起这事,就对宫里的德妃恨得牙痒痒,只是没有办法,德妃乃是胤禛法理上的生母,她也只能敬敬之公子。
“当福晋也挺不容易啊!”
武玉将福晋送走后,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李氏看了武玉一眼,嗤笑一声:
“没志气!”
只是,重来一世,她也觉得如此这般平淡如水,才是人间真味。
宋氏在武玉这里的笑容尤其多,让她的丫鬟青莲都忍不住感激的看了一眼武玉。
下午,三人又叫了一个丫鬟陪着打麻将,这一次换了榆白,也是李氏身边的丫鬟,像极了她们主子的爽利大方,就是筠心这些日子看着爷胆子渐渐大了。
说不得再过些时日,武玉就可以勾着筠心和她们一起打麻将了!
福晋拼命工作,武玉这边的岁月静好,耿氏拿了东西回去也不声不响的沉寂了下去。
唯有想要截人钮祜禄氏一直跪到太阳出来,见着实在见不到胤禛这才放松了精神,双眼一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秋落得了信儿,带了两个婆子过来,让她们将人送回去。
“也是福晋宽仁,要是在诚郡王的府里,这起子敢来打福晋脸面的贱婢,早就让三福晋处置了!”
那三福晋可是能给所有妻妾下药的狠人,哪个敢放到她的跟前造次,也是福晋如今和武格格玩在一起后,性子变得宽容了些许!
钮祜禄氏迷迷糊糊听到秋落的话,想要反驳,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闷着一口气被那些婆子抬回了自己的宁姝阁。
福晋得了秋落的禀报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她看着自己桌上那厚厚的一沓账本,只觉得自己的头级都要犯了。
她也想去西桃院打麻将啊!
而两位新格格入府后所引起的风波,是胤禛下值回来之后才知道。
他想也不想,便想去福晋的正院,让福晋好好管束她们一二。只是腿都跨过门槛了,想起昨日福晋那近乎冷漠的拒绝态度,胤禛又不由自主脸上露出了苦笑。
福晋到底也是和他相伴十几年的人,即便他对福晋并无那些话本中所写的爱意,可他们到底也是相携相扶至今。
他对福晋既敬且重,故而即便他不喜欢福晋的性子也不会没了规矩。可是,额娘那日直接搅浑了他的后院啊。
胤禛并不觉得自己看脸不对,他也并不觉得福晋会对他毫无情意。
看来,还是要等福晋冷静几日再去寻她了。
胤禛在心里如是想着。
然后胤禛抬脚就朝西边走去,只是走着走着想起自己之前的社死瞬间,胤禛不由顿住脚步。
溜了溜了。
犹豫半天,胤禛在心里又扳着指头算了算,李氏现在一心扑在儿子身上,自己去了往往没多大一会弘昀就有什么事。小孩子又能折腾,等折腾完自己早就已经睡下了。
至于宋氏,安静是安静,但就是太安静了,安静到自己有什么时候想和她说个啥,宋氏也只会浅浅一笑,让自己好生挫败。
至于新过府的那两个……
有前头的心结在,胤禛还是决定短时间内不去看她们了,于是这一圈下来,胤禛又回到了自己的前院。
清心寡欲,挺好的,养生。
就这样,安静祥和(……)的一夜度过。
谁也没想到,半个月后,突然平地乍起一声雷,直把福晋整个人都炸懵了。
等茶话会散去后,一群人又聚到了西桃园。福晋手里端着一杯茶又被盖在茶水里拨来拨去,只把一盏热茶都拨成了温茶,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
如今暑气渐重,武玉直接将原本垫在白玉床的垫子都丢在了一旁,整个人软趴趴的伏在白玉床上的麻将桌上。
不过今日麻将桌上并没有摆麻将,而是被冰镇过后的果子,一盘枇杷,一盘樱桃,还有一小碟荔枝。
这些果子都是福晋拿来的,个顶个的水灵,都是下面新晋的贡品,贝勒府也就得了半篮子。
又将这半篮子的果子,给几个孩子分过之后,剩下的福晋全都拿来了。
小小一碟的荔枝也就只有四颗,一人一颗就分完了,只是等武玉等人都将那荔枝吃掉后,福晋还没有伸手。
“福晋,吃荔枝!”
武玉小嘴不停,将樱桃核吐了,这才招呼了福晋的一声,可福晋这会儿神思不主的挥了挥手:
“你吃吧,你平日便喜欢吃这些甜甜的东西,这荔枝应当合你的口味。”
福晋说完之后,没忍住按了按眉心,这件事实在是太令人瞠目结舌,让她一时半刻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武玉有些奇怪的看了福晋一眼,见福晋似乎真的不感兴趣,便去将那颗荔枝取来了。
这荔枝乃是下面好容易才送过来的,说是跑死了好几匹马才能送到,便是宫中也没有多少。
红艳艳的荔枝壳过去之后,便露出里面白嫩的果肉,还未曾送入口中便有一种甜香袭来,再等入口,那带着冷意,莹白如玉的果肉,在口腔中炸开甜蜜的汁水。
一个字,爽!
能当做贡品送来的荔枝都是被精挑细选过的,故而这荔枝肉多核小,让人吃得分外满足。
武玉一边吃,一边让筠心将剥下来的荔枝壳好生收着。过些时日,她想要试一试《陈氏香谱》中所说的四弃香。
《陈氏香谱》中记载,这四弃香乃是由荔枝壳,木瓜核,香橙皮以及晒干水分的甘蔗渣或梨渣所合而成。
可武玉之前一直生活在北方,这荔枝核与木瓜核并不易得,所以一直都没有试过。
现在荔枝已经有了,木瓜还会远吗?
用名贵的原材料合成好香易,可是用这般废弃的原料所合的香那才有意思呢。
“今个,宫里传信儿了,德妃娘娘有喜了。”
李氏:“噗……”
宋氏:“咳咳……”
唯有武玉正一脸淡然地将一颗枇杷剥好,送入口中:
“那福晋要进宫瞧瞧吗?”
福晋看看李氏和宋氏,又看了看武玉,总觉得李氏和宋氏那才该是正常的反应。
“当然是要进宫瞧瞧的,那是爷的额娘,我也是要唤她一声额娘的。况且如今德妃娘娘已经四十有余,老蚌生珠,本就不易,我若不去探望一下,只怕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想来德妃娘娘应该很欢喜。她挺喜欢多子多福的呢。”
武玉淡淡的说着。
可德妃并不觉得欢喜,自被诊出有孕之后,那是惊大于喜!
她如今年岁已经不轻了,尤其是当初生胤祯的时候,那难产瞬间简直都把她给吓破了胆!
如今她高居妃位,早已经过了需要用子嗣巩固地位的时候,何不安享富贵?
故而这高龄来的孩子对于德妃来说并无多少喜悦啊,却平添了不少烦恼。
这会儿德妃正靠窗看着窗外发呆,手中捧了一杯茶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霜佩从外面走进来,见到德妃这般模样赶忙上前来,将德妃手中的茶杯取下。
“娘娘如今有了身孕,可不能喝太浓的茶。这茶是谁泡的?没瞧着都凉了吗?还不快给娘娘去换了!”
霜佩颇有一宫掌事宫女的风范,当即就呵斥了一声,而后连忙有小宫女来将那茶杯取下,换上了口味清淡的茶水。
可是德妃见状,只看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并不去喝:
“都下去吧,我和霜佩说说话。”
等所有宫人退下后,霜佩才走上前去,半跪在德妃的脚下,轻轻为德妃按摩着腿,德妃这才幽幽一叹。
“霜佩啊,这个孩子本宫是万万不能要的。”
霜佩听完这,满脸惊骇:
“娘娘您可万不能做傻事呀!”
“本宫如今年岁也不轻了,若是真生下这孩子,待到生产那一日……若是本宫有个差池,那可如何是好?”
霜佩听了德妃这话,更是瞠目结舌:
“可是娘娘若是您能生下一个小阿哥,也好成为咱们十四阿哥的助力呀!”
“你觉得是一个奶娃娃对十四的助力大还是本宫的十四的助力大?你要让本宫用自己的性命去换这么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吗?”
霜佩被德妃说的有些沉默,只是心里却怎么想,也觉得不对味。
娘娘能从一介宫婢走到如今的位置,不就是因为子嗣吗?怎的坐上妃位之后面对子嗣如此排斥,在这宫中自行流了胎儿,可是大罪!
霜佩这么一想,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说道:
“可是娘娘现在只怕来不及了,那太医已经去向皇上回禀了,奴婢听说皇上大喜,今夜会来看您!”
“本宫知道了。本宫可没有这么傻,会对自己下手!听说十四近来非常亲近惠妃养着的八阿哥,不过区区一介贱婢之子,哪里值得十四上赶着过去?”
“那娘娘您的意思是……”
“本宫倒觉得大阿哥不错,十四好武,大阿哥也好武。而且大阿哥在朝堂沉浮多年,根基已成,若是十四能有大阿哥带着,想来也能有一个不错的开局。”
“可是,咱们四阿哥也不差。之前,皇上还曾夸赞过四阿哥做事勤勉……”
“住口!你当老四会真心帮十四吗?到时候只怕是要将十四踩在脚底下吧,之前他那福晋死咬这话不吐口就真以为本宫没办法了吗?
这事若是你我谋划得当,惠妃的把柄被本宫握在手里,到时候大阿哥必为我们所驱使,老四,哼!”
“娘娘英明。”
霜佩低着头如是说着,可是心里却不寒而栗起来,让未出世的孩子给自己的哥哥铺路,娘娘如今实在是……有些左性了。
第二日,福晋早早的来给德妃请安,顺便关怀一下德妃。
只是德妃并不见四福晋,直接让德妃将永和宫带到偏殿的小佛堂,让福晋在那处祈福捡福豆,就当是为她未出市的弟妹积福了。
福晋只觉得荒谬非常。
她堂堂贝勒福晋,竟然要为一个还不曾出世的孩子,未来的弟妹祈福!
不说旁的,她好歹也是那孩子的嫂子,哪里有做嫂子的去给小辈祈福的道理?!
可福晋即便觉得再荒谬,德妃话已经传了又特意命了不信人情的霜落在一旁守着,福晋只得走进小佛堂,跪在地上,捡一枚佛豆边念一句佛号。
这宫里面折腾人的方法可多了,去了像福晋之前在府里只罚耿氏在院外多后了半个时辰,只不过是毛毛雨。
这捡佛豆却是胜其多矣。
如果是诚心诚意拜佛祈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还好,可福晋如今心口憋了一口气,杂念丛生,不过一刻钟便已经累的都直不起腰了。所幸,后来福晋找到了调节的办法,这才硬撑下来。
而福晋自辰时入宫,等她回来已经酉时了,在这个过程中她只休息了半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跪着捡佛豆。
等到后来德妃发话可以走的时候,福晋已经都要站不起来了,还是后面靠着春嫣一路走回去的。毕竟她只不过是一个贝勒福晋,无法在宫中拥有属于自己的步撵。
等马车从侧门行进去,春嫣看福晋实在起不来就准备去找两个婆子将福晋背回去,却没有想到走在半路上撞到了武玉。
“福晋回来了?德妃娘娘可有为难她?”
春嫣知道不能给主子留话柄,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口中说道:
“德妃娘娘并没有见主子,只是让主子在她的偏殿去捡佛豆了。主子,今个被累着了。”
武玉抿紧了唇:
“既然如此,你还不好好伺候着福晋在这里做什么?”
“是,是福晋累着了起不来,所以奴婢想去找两个嬷嬷来将福晋背回去!”
春嫣连忙解释,武玉微点了下头,声音却无端带着些冷:
“怎会累成这样?”
春嫣为难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武玉看了一眼没再追问:
“福晋还在马车上?不必寻旁人了,我去就好。”
“欸?哎,武格格,这……”
等春嫣反应过来的时候,武玉已经朝着停放马车的地方走去,春嫣又不敢大声喊叫,连忙快步跟了上去,可武玉比她走得更快。
等她到的时候,武玉已经将福晋从马车上抱下来了,福晋今日实在是累坏了,这会儿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武玉便这样抱着福晋一步一步的朝正院走去,步子很是稳健,看的春嫣有些目瞪口呆。
停放马车的地方刚好处于前院和后宅交界的地方,故而从这里过去并不会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人。
武玉的身影渐行渐远,而在一旁的小门里一道身影才缓缓地走了出来,胤禛看着武玉的背影,伸出的手指都变得颤抖起来。
“苏!培!盛!那日爷就是这么回去的?!”
胤禛的声音急且厉,直接劈了叉,听了苏培盛又是一个哆嗦,低着头支支吾吾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胤禛看到苏培盛这个模样,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他便气得狠狠的敲了一下苏培盛的太监顶戴,这才又甩手大步朝前院走去,只是走着走着他脸上的热气一下子蒸腾起来。
幸亏他这些日子都没有往西桃院去,不然小格格还不一定在心里怎么笑话自己呢!
武玉抱着福晋回了正院,等把福晋放在榻上,让春嫣伺候着福晋洗漱后又叫夏清过来:
“你去我院子里,让筠心将梳妆台第三个匣子里面的粉色瓷瓶拿来,那里面有我之前自己调制的三七恢复膏,用来活血散瘀最好不过。
福晋若是这般模样下去,等到明日起身,只怕连床都下不了!”
这三七恢复膏还是武玉得知被指婚之后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她早就听说过清朝规矩大,生怕自己万一哪个会用的,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三七恢复膏头一遭却是用在了福晋身上。
“是。”
夏清见到福晋被武玉抱回来,整个人都吓坏了,这会儿听到武玉这么说,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应了一声便朝西桃院跑去。
武玉并没有急着离去,她刚一坐定,秋落便低着头将一壶沏好的茶水端了上来。
“武格格请用茶。”
“嗯。”
武玉淡淡的回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在床上躺着,连自己和丫鬟说话声音都惊不醒的福晋,抬头看向春嫣:
“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且和我说说只是捡个佛豆,福晋怎么会这样?”
武玉不问的话还好,一问春嫣便忍不住委屈的想哭:
“今个福晋好端端的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却没想到,到了宫门外德妃娘娘身边的丫鬟便将奴婢拒之门外,让福晋一人进去。
等午膳之时,奴婢伺候福晋用膳时,才知道福晋已经捡了整整一上午的佛豆!不过那时候福晋精神还不错,如今这般模样想来是午膳之后,福晋在一直捡佛豆了!
福晋待德妃娘娘一向孝顺且恭敬,奴婢明明瞧着十四福晋来了就被德妃娘娘的人欢欢喜喜的迎了进去,怎么咱们福晋就要受这些委屈呢?”
武玉沉默的看了福晋一眼,她知道福晋这边是因自己。
德妃的手段武玉也看明白了,她就像熬鹰一样的折腾着福晋,静等着福晋受不了吐口的那一日。
之前,福晋说德妃问她府中可有来什么非同寻常之人。
福晋怎会不知,只不过是替自己遮掩罢了。
武玉如是想着,脸色愈发沉凝,武玉平日里的性子看起来懒散温吞,可是却是一个极为护短的人。
这些日子她和福晋她们老是黏在一起,早就把她们当成了自己的人。否则她也不会因为之前福晋被的被德妃折腾差点没命就会动用自己的种族天赋。
说起来,这一世武玉,因为是家中的独女,而她额娘又御夫有术,武大人身边连个侍候的丫鬟都没有,所以导致不少人在背地里说她额娘善妒如何。
也因此,那些人并不让自己的孩子和武玉玩,武玉在闺中也并没有一个愿意与她玩在一起的手帕交。
为此,她为自己找了制药的兴趣,才度过许多无趣的日子。
自从入了贝勒府后,李氏起初与自己相交是因为有利可图,宋氏是被她生拉硬拽来一起玩的。
唯独福晋虽然初期因为康熙一时兴起,让自己空降后闹了点不愉快,但是后面福晋真的是在用心和自己交朋友。
合自己心意的点心;亲手绣制的屏风;怕自己囊中羞涩送来的打赏首饰,一件一件,让武玉虽与福晋相交不久,可却已经认可了她。
可现在……
就在武玉沉默之时,福晋费力的抬起了眼皮,因房中光线的亮度让她又有些不适地闭了闭眼。还是春嫣眼尖,一下子便发现福晋醒了。
“福晋!您醒了?奴婢给您倒杯茶来,您午膳没有用多少,奴婢为您备些粥水来可好?”
“好。”
福晋的声音有些虚弱,等她的眼睛适应了房间的亮度,这才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武玉。
武玉就静静的坐在原地,等到福晋的目光在她身上聚集的时候,武玉才轻轻的问道:
“德妃口中的‘非同寻常’的人,可是我?”
“武妹妹在说什么?”
福晋垂下了眼眸。
“德妃如此折腾福晋,便是想要让福晋将我说出来是也不是?”
“没有的事。她只不过是一时有孕,患得患失,所以才让我为她腹中的孩子祈福。”
“她让你为她肚子的孩子祈福了?你们人……不是惯常讲究规矩理智吗?你再不济也是她肚中孩子的长嫂,哪里有做长嫂的为一个小辈祈福?”
长嫂如母,德妃哪怕让福晋为她祈福,也好过用这样的借口。她只是故意羞辱福晋罢了。
“德妃娘娘爱极腹中龙胎,我为她祈福是应当的……”
“这里都是自己人,难道福晋还要继续瞒着我不成?”
福晋低着头不发一语,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肩膀剧烈的抖动了起来,原本无声的哭泣变成了抽噎。
“我,我没有要瞒着你!可,可是你又能做什么?德妃再怎么磋磨我她也不敢太过,可是我将你说出去了,谁知道她又会想着什么法子折磨你?”
如果武玉不问,福晋还可以假装坚强,可是武玉一字一句的问下来后,福晋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自从入府这十多年来,我早已经忘却了闺阁之中的轻松写意。直到你来了,我才能时不时的松松弦。
你初来时我为难过你,为了此事我一直心里过意不去。今日我为你挡下这一遭,便当是我向你之前赔罪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对于福晋来说,武玉来了之后为她们所带来的改变是她这十数年都没有的。
只是福晋久居上位,即便是想与人相交,也只知道给东西。
可她老觉得武玉待她与其他人一般无二,所以她以为武玉还记着她拿出入府时被自己为难的事,故而福晋今日在捡福豆的时候,她一直告诉自己:
今日所受之磨难,便当是为武玉赔往日之罪了。
“我说了那事不放在心上就不放在心上,偏你自己心思重还将这事儿一直记着!”
福晋又抽噎了两下,这才抬起头,一双泪眼看着武玉:
“那你为什么待我和李氏,宋氏一模一样?”
“你们都整天和我在一起混着,我给东西还能分个高低?再说,我给你的胭脂她们谁都没有!”
起初,武玉只是想要在渡劫的过程让自己活的更舒服些,所以自己玩了的时候将她们三个都拉下了水,却没想到这三人都食髓知味。
而有人愿意陪着笑闹,在现在这后宅大院也挺难得的,所以武玉便都来者不拒了。
可福晋好像不这么想。
“蠢。”
武玉微微启唇,缓缓吐出这么一个字。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其实就算她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己可以想办法解决的。
那天,自己可没在她面前掩饰呢。
福晋哭过后眼睛红彤彤的,兔子似的:
“呜,嗝!我才不是,就算不赔罪我也不会把你说出去的!我可不是那种能随意出卖朋友的人!”
“朋友?”
竟是朋友吗?
为了一个朋友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人族真的一种弱小又强大的生物。
他们弱小,所以一场风寒就可能夺取她们的生命。
他们强大,所以有了自己要护的人便无所畏惧。
这就是人吗?
武玉心里闪过许多念头。
突然,外面下起了一场雨,并不是夏日的大暴雨,温温和和,淅淅沥沥,润物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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