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 一旁的胤禛似乎完全忽略了武玉的话,只低着头又在那里嘟嘟囔囔。
只是,胤禛接下来的话却是不怎么能听清楚了,武玉有些奇怪的蹙了蹙眉头, 然后将方才下人拿来的酒, 起来一看。
“啧, 难怪。”
这酒名唤花间醉,听起来是一个极其雅致的名字, 其中也有一丝花朵的清冽之香。
可是,这又是大名鼎鼎的扶头酒。
扶头酒,乃易醉之酒, 寻常人不过三盅便会醉倒,而胤禛方才就直接喝了一大碗, 现在还能撑得住不倒,想来酒量也是不差。
可再不差,这会也已经被撂倒了。
苏培盛跟在胤禛身边的时间久, 自然知道胤禛每次饮酒都是心情最不好的时候,所以早早就遣退了下人。
这会儿, 他一个人守在不远处, 看着胤禛一杯一杯的将那花间醉饮尽, 到最后整个人都醉醺醺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醉倒一样。
“来人, 再去拿酒!”
胤禛将喝尽了的酒壶一甩, 瓷壶摔在地上裂成碎片。
“还喝什么啊!明天不上朝了?”
武玉皱着眉,将已经泡了许久的金银花茶,推到了胤禛的手边。
此刻,金银花茶早已经冰凉, 可胤禛却不知道,只当是酒,直接一口饮了下去,顿时孩子气的皱起了眉:
“不,不好喝。上朝啊,爷不想去!他们,他们都欺负爷!”
武玉托腮看着胤禛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其实因为向来冷面冷心的人醉酒之后总会有一些与常人不同的地方。
而武玉竟然意外觉得此刻的胤禛有些像是受欺负,找妈妈告状的小孩子。
“是哦,被排挤了呢,那爷去找额娘告状嘛!”
胤禛头一点一点的:
“额娘,额娘也欺负爷。额娘一直都偏心十四,她可以为了十四付出一切,连爷都不要!可是,明明她也是爷的额娘啊!”
胤禛一边说,一边朝一旁歪去。
“额娘,额娘,胤禛在佟额娘那里过的一点都不好,您什么时候来看胤禛……”
武玉没忍住,戳了戳直接歪到自己肩上的人,见他似乎睡死了,无声的伸手将苏培盛唤过来问他:
“爷一般喝醉了还能记得喝醉之后发生的事儿吗?”
苏培盛这会儿也有些胆战心惊的,他弓着腰小心的回答道:
“回武格格的话,奴才也不知,爷之前可从未喝醉过!”
武玉没忍住,按了按眉心。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古代男人都有些大男子主义,要是四爷还能记得酒后发生的事,那她日后岂不是见到自己要躲着走了?
啧,她还有任务呢!真是难搞!
果然,小姑娘就不能随便和人喝酒。
“喝,再来一杯!”
胤禛突然坐起大吼着,把武玉吓得一个激灵,没忍住戳了戳胤禛的胸口:
“喝什么喝,回屋睡觉!”
胤禛喝醉之后本就比平时话多了些,这会儿他听到武玉这话之后,睁着朦胧的醉眼,细细看了一番武玉。
然后,他猛的凑近,酒气打个武玉的鼻尖,让武玉没忍住皱了皱鼻子。
“爷认识你,你是爷的武格格!好,好,回屋睡觉!这回爷一定要在上面!爷让你知道,爷才是你男人!不准把爷再压在下面了!”
苏培盛:“……”
天爷欸!他现在知道爷的这个秘密,可还有活路?
武玉一脸一言难尽的看了胤禛一眼,趁着胤禛这会儿大醉,没忍住拍了拍胤禛的脸颊:
“是嘛,那爷自个加油叭!”
然后下一秒武玉就在苏培盛瞪圆的眼神下,直接将胤禛打横抱起。
苏培盛咽了口口水:
他算是确定了,今个这武格格是准备要他老命了!他亲眼见到爷这一面,明个爷知道了指定饶不得他的狗命!
因为武玉的院子比较偏僻,所以有一条小径可以直达后花园,这会儿武玉直接顺着那条小街将胤禛抱回了西桃院。
等武玉将胤禛丢到床上后,胤禛直接翻了个身睡着了。
武玉揉了揉额角,她后悔了。
她就不该将胤禛搁在自己的床上,这满身的酒气让她怎么睡?
人是自己抱回来的,最终武玉只得拿了一张小毯,去贵妃榻窝了一宿。
苏培盛看了看床上的胤禛,又看了看榻上的武玉,整个人都懵了。难道武格格不该替爷收拾洗漱吗?就这样让爷睡下去真的好吗?
可是,等苏培盛听到武玉的呼吸变得愈发悠远绵长的时候,彻底打消了想要武玉给胤禛收拾一番的想法。
于是,他自个儿出去找筠心要了热水,给胤禛洗漱了一番后,这才退了出去。
第二天,胤禛被苏培盛叫醒的时候头痛欲裂,他下意识的朝身旁一看,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记得自己做过,最后是跟小格格一起喝酒来着。
那自己现在?
胤禛忍不住回想起昨日发生的一切,然后醉酒时的朦胧记忆便如潮水一般纷至沓来,胤禛那原本揉着额角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苏培胜站在胤禛的身旁,心雷如鼓,见着胤禛动作僵住,直接连喘气都不敢了。
过了好半晌,胤禛才咽了咽口水。
“武格格呢?”
苏培盛一个激灵,立马伸手一指:
“回爷的话,武格格正在那里歇息呢!”
胤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然后又转为沉怒,他冷冷的看了一眼苏培盛:
“昨个爷是怎么过来的?莫不是你还叫了旁人?”
苏培盛:鲨了我吧!爷怎么尽问些自个生命线上踩的问题?!!
苏培盛低着头不说话,胤禛以为自己猜对了,顿时冷下了脸:
“你该知道爷这里的规矩,你竟然还敢叫旁人来!去,自个另罚去!”
苏培盛顿时大松了一口气,就算是被打板子他也认了,只要别让他说出那句足够让他掉脑袋的话就行了!
胤禛收拾了苏培盛后,这才慢吞吞的起床。只是如果他眼神没有时不时的偷瞄武玉一眼就好了。
只是武玉一如既往的好睡眠,对于胤禛的穿衣声响,完全不带反应的。
让胤禛心中又是挫败,又是隐隐有了松一口气。
毕竟,如果武玉要是醒了的话,他还不知道自己该以何态度去面对武玉。
酒是下人拿错的。
话是他自个在武玉面前说的。
就算是武玉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那最先怪的人也该是自己!
喝酒误事啊!
胤禛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从西桃院狼狈的逃了出来,但是即使如此他仍旧愿意三不五时的来此一趟。
貌似,每次来此一回便会让他原本紧绷的心弦得到片刻喘息的时间。
可,这次喝醉后他想起自个那些近乎撒娇的话,实在是……太特喵的社死了!!!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武玉才被筠心叫醒,但是很不幸,她落枕了。
而在经过昨天看到武玉将胤禛抱回来那一幕的筠心,这会儿给武玉梳妆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可是武玉这会正克服落枕的困难打盹,一点也没有发现。
“格格……”
筠心咬着嘴唇想要说什么,武玉懒懒的抬起眼皮,声音中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嗯?怎么了?”
筠心看着一点儿也没将昨日之事放在心上的武玉,也不知该说什么时候,只得僵硬的换了话题:
“格格是先在咱们院子里用两块糕点垫垫,还是直接去正院那里?”
“嗯……就直接去福晋那里吧,福晋那里的糕点味道更好!”
筠心应了一声便加快了为武玉梳妆的速度,等武玉到正院的时候,却发现今个连福晋都意外的起得早了许多。
于是,武玉刚走进去,三人便对武玉行起了注目礼。
“武妹妹今日真是容光焕发啊!”
李氏用帕子掩唇一笑,很有内涵的说着。
而福晋也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武玉,然后有些关切的问道:
“昨个我们走了之后,爷可以为难你了?你也是的,爷过来也不知道先溜了。”
宋氏也是眼巴巴的看着武玉。
武玉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走过去坐下。而后,便见夏清取来了早就准备好还冒着热气的糕点,以及一杯,温度刚好的碧螺春茶水。
“啧,我也没想到你们一个个跑那么快!再说爷又没有怪罪的意思,你们跑那么快干什么?”
武玉拿起一块糕点,一边吃着一边幽幽的说着,然后看了一眼刚才说话很有内涵的李氏:
“呦,以前倒是没发现,李姐姐真的好懂呢。”
“好说好说!”
“好说什么呀,昨夜根本无事发生。”
李氏:???
“不是吧?武妹妹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在还无事发生,爷不会是气糊涂了吧?”
其实李氏这会儿也是有些心虚的,昨个她们玩的实在是太疯了,竟然都没有察觉到爷的靠近,也不知道爷在那里看了多久!
只是,只要和武玉待在一块,便会觉得天也蓝了,树也绿了,花也香了。
简而言之,就是精神上得到了极大的放松,即便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顿烤肉,那也是让人忍不住开怀的。
福晋听了武玉的话,也是用一脸怜惜的表情看了武玉一眼:
“你也不用提也遮掩了,可是爷欺负了你?”
武玉一边啃着糕点,一边胡思乱想。
欺负?昨个她还趁着抱爷回院子的时候捏了一把爷的屁股,手感还不错,不知道算不算欺负?
武玉没说话,福晋只当自己说对了。
“纵使昨个咱们,咱们在府中嬉闹有些不合规矩,可是又没有旁人知道爷怎么能那样?!”
“啊?爷哪样了?”
武玉回了神,有些奇怪的看着福晋,福晋想起武玉刚才揉脖子的模样,一脸怒其不争的看着武玉:
“我怎么知道爷哪样了,可是看你刚才那表情向来应当是爷欺负了你!这床榻之间,男子想要欺负女子要多容易有多容易!”
“额,这真没有……”
武玉心虚低头,要说这房中事,应该是她欺负四爷叭……
“武妹妹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的难处,你放心,我不会逼着你说的。”
福晋一边说,一边叹了一口气。
“你也是个傻的,爷欺负了你,你不会让筠心过来偷偷找我吧?”
最起码,自己若是劝说一二爷也是会听进去的。
更何况昨个的事自己也有份。其实福晋也没想到武玉也是个憨的,她们都叫连三请辞了,武玉还傻傻在在那里站着,是个实心眼的姑娘。
“不是,真没……”
武玉想要提胤禛解释,却发现福晋根本不听,只一脸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了的表情,就连李氏和宋氏也是有些怜惜的看着武玉。
武玉:“……”
行吧,她真的有替爷解释的,但是没人信啊!
于是,武玉在今日的早上茶话会结束之后,收到了来自福晋的糕点投喂以及一匣子诸如戒子,耳环等小首饰。
李氏派人送来一对价值不菲碧玺手串,足足有翠紫黄三色,在阳光下看着分外好看!
宋氏应该是贝勒府里最穷的格格了,所以她直接送了一盒子绢花,细细看去会发现这绢花是碎布所制。可是宋氏手巧,所以并不显廉价,反而显得分外精致美丽。
武玉拿到手的第一时间,便从里面取出了一朵蔷薇花,簪在鬓角,还臭美的问筠心:
“好不好看?”
筠心笑嘻嘻的回答:
“格格戴什么都好看!”
“嘿嘿,那也是因为宋姐姐手艺好!这么漂亮的绢花……我决定了之后,这几天我都要带宋姐姐做的绢花!换着戴!”
而宋氏送来的这一盒子绢花足足有二三十朵,等到武玉戴了一大半时,原本说好隔一月便要入府的耿氏和钮祜禄氏二人也在福晋的简单张罗下,被两顶粉色小轿子送进了贝勒府。
因为妾室不必行“昏礼”,所以二人早早就被抬进府中,胤禛今日照旧去上值。毕竟又不是娶正妻,还有婚假。
而被送进府的耿氏和钮祜禄氏两个人在没有被胤禛掀盖头之前,都要规规矩矩地待在他们的院子里。
虽然如今已经过了一月有余,可是福晋对于之前在永和宫发生的事,还是有些意难平。
所以,福晋并没有让下人去特别招呼她们。
所以二人要么等胤禛回来想起她们后,替她们掀了盖头才能叫膳;要么就枯坐一夜。
前者在这后宅之中还能有两分面子,而要是后者,那便是既没饭吃又没面子,可谓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武玉知道今个纳妾,福晋心情很不好,没看她连早上的请安都免了吗?
没有正院的早安茶话会上的香甜糕点可蹭,让武玉一直磨到了巳时二刻才懒懒起身。
她喝着筠心在炉上温着的,煮的糯糯的碧梗米熬成的粥,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筠心听到武玉叹息,还以为是因为武玉察觉到两个格格受到的冷淡。物伤其类了。
“格格,今日那两位格格进府,人生地不熟,想来今日一天一夜要不进水米了,您看……”
武玉有些奇怪的看了筠心一眼:
“我看什么?她们没饭吃是因为规矩所致,难道我还要帮他们违了规矩不成?”
筠心张了张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奴婢以为格格是因为瞧见那两位格格吃了苦头,怜惜她们……”
她打小伺候到大的格格,一直对于女子总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宽容。
她本以为格格听闻这两位刚进府的格格受苦,定去关心他们一番,只是好像是自己猜错了格格的意思。
“傻筠心!”
武玉拿起一个荞麦制成的奶饽饽咬了一口,这才慢吞吞的说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们只要在嫁过来之前打听一番,自然会有一番应对。
况且,福晋不喜欢她们,我和福晋关系好,没事招惹她们做什么?筠心,咱们如今在府里活得这么滋润,你以为福晋没有做些什么吗?做人还是要讲究知恩图报。”
“可是,福晋和李格格……”
武玉又拿了一个玉米面做的窝窝头,给里面塞了些小咸菜,咬了一口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咦,难道你之前没有发现福晋,虽然偶尔和李氏吵闹,可是却不是真心厌恶她的?
这两个……她们是来做妾,又不是来做祖宗的,能让福晋容下他们是他们的本事,容不下我也没辙啊!”
她走到现在这一步,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筠心听了武玉这话有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不过,武玉这话也没有说错,他之前还没嫁给胤禛的时候,美人娘就已经让人打探好了所有的规矩章程。
而武玉也没有那么傻乎乎的让自己硬饿着,她随身足足带了两个荷包,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糕点。
甚至还有些水分足的果子,可以让她保证不缺水的同时,也不会有想如厕的麻烦。
后面胤禛没有来,武玉等困了直接自己掀了盖头睡了。
只要心大,那就无所畏惧!
其实,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结婚都是一件看着喜气洋洋,实际上极为遭罪的事。只是现代还好,不必饿肚子,古代不管是为妻还是为妾,都少不得又饿上一天。
下午,武玉刚午睡起来,李氏和宋氏就前后脚的过来了。
自从那日一顿小烧烤过后,后宅中私人的关系愈发融洽。说起来。府中的四个女人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坏心眼,即便是偶有斗嘴,也只是增添几分生活乐趣罢了。
这是最让武玉庆幸的一点了。
这会儿,宋氏和李氏进门之后和武玉见过礼,好像回了自己的院子一样,脱了鞋直接上了武玉让人刚搬出来的那张白玉床,床中间放着一个武玉让人特制的麻将炕桌。
“呦,这个福晋想必是没心情来了,咱们三个怎么玩得起来?”
李氏将一个编织成的薄垫子垫在屁股下面,撩起旗装,一边坐一边说。
宋氏也小声说:
“要不咱们去请福晋吧?”
武玉摆了摆手:
“福晋昨个就让人和我说过了她今个这样冷静冷静,又不过来了。不就是人吗?咱们身边不是多的是?筠心你来!”
筠心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她可不敢和主子同桌打麻将:
“格格饶了奴婢吧!”
李氏看着筠心怂巴巴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一声:
“都说仆肖主人,怎的你家主子胆子那么大,你竟如此胆小!”
筠心连忙行礼:
“回李格格的话,实在是奴婢愚钝,生怕玩不好,扫了您们的兴致!”
武玉嗔了李氏一眼:
“行了啊,在我的院子欺负我的人?”
“得得得,这就护上了,榆青,你来吧!”
榆青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是,然后直接在唯一的空位上跪坐了下来。
那“扑通”一声,听得武玉都忍不住呲了呲牙:
“筠心,你去拿个软垫来,这白玉床太过寒凉,这么跪下去,那双腿是不想要了?”
好好的打个麻将,整的跟受罚一样。
榆青有些诧异的看了武玉一眼,当奴婢的什么罪没有受过?她之前小选入宫的时候,被嬷嬷教导,数九寒冬在雪地里都跪晕过,这才哪到哪儿?
筠心取了一个厚厚的软垫过来,榆青又跪了上去过不去了,隔了一层软垫,膝盖也变得舒服多了,让榆青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纤维的动容。
武玉没有让榆青起来,而是指给了软垫,是因为她知道,即便他让舆情起来,榆青也会碍于规矩不敢起身。既然如此,倒不如赠她一个软垫,让她也能舒服一些。
李氏见了后,一边洗牌一边哼了一声:
“哼,武妹妹对谁都这么好心!”
武玉摸了一张二筒,打了出去,口中很不走心的糊弄着:
“哪能啊,榆青可是李姐姐的人,我疼榆青,可不就是疼李姐姐了?”
李氏又哼了一声,嘴上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表情却是矜持中又带了一丝自得,要是身后有尾巴,这会儿指定都已经晃起来了。
“碰一个,三条!”
宋氏也笑着道:
“武妹妹说的对,我冷眼瞧着,武妹妹可一直最疼李妹妹了。”
“宋氏你就向着她吧!”
李氏在府中惯常不喜欢的话别人称姐道妹,唯独武玉是她第一个叫妹妹的人。
榆青是尽责的扮演着自己的配合打麻将的工具人,等一圈打完之后,众人又开始洗牌,李氏这才一边闲闲的嗑着瓜子一边闲聊:
“你们说爷把那个钮祜禄氏放在宁姝阁,是不是因为她长得真的特别好?姝者,美人也。宁姝,宁静的美人,爷不会是私下打探过了吧?”
李氏嘴里八卦着,心里确实忍不住的满意点头,还是武玉这丫头会享受!
她之前瞧着武玉,一边嗑瓜子一边说话的模样,就觉得这丫头那般实在是让人眼热。现在自个试过之后,才知道这是真正的舒服!
就是有些不合规矩了些。
可是,西桃院向来不将就这些啊!
武玉懒懒地支着头,打出了一张牌,口中说:
“可能吧……反正明天她们请安就能看到了。”
她怎么记得之前看过的野史还是什么中说钮祜禄氏的容貌是最不显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四爷将人放在那么一个地方,是不是有些内涵了?
武玉漫不经心的想着。
“另一位听说是一位姓耿的格格,爷把她放在了最东边的邀月台。”
宋氏接了一句,宋氏往日不声不响的,看上去无害极了。可是宋氏到底也是胤禛最早的女人,自然在府中也有着自己的人手,所以早就将这一切都打探清楚了。
唯有武玉来得最晚,啥也不知道。
福晋之前因为那个心结未解,所以直接将两个格格的安置都丢给了胤禛。
也幸亏胤禛这这上面没有大男子主义,不然……那福晋就得被呕出血了?现在这两个格格的安置都是胤禛自个儿负责的。
自己的格格,自己安排嘛!
“邀月台?听着就好敷衍和我的西桃院一样!”
武玉感慨的说着,却是惹来了宋氏和李氏同时的注目礼。
“院落的名字可以自己改的呀,武妹妹也不知道吗?我和宋氏我俩的院子,名字都是自己提的!”
武玉:“……”
她还真不知道。
“话说,李姐姐的秋高院不会真的是我以为的那个秋高吧?”
李氏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
“我闺名为李秋晚,再加上那院子里还有一棵百年红枫,取秋高气爽之意!”
李氏现在是咸鱼的明明白白了。
宋氏也轻声道:
“我名唤宋庭草,我的琼草院也是取自其中。”
宋氏顿了顿,又道:
“听说,爷把那位姓耿的格格分到邀月台,便是因为她闺名中有一个月字。”
“我怎么觉得,爷还挺欢迎她们?”
武玉摸着下巴,如是说着。
李氏白了武玉一眼:
“这可是皇上亲赐的格格,爷不管是喜不喜欢都得做出一个态度来!”
“那我也是啊!”
武玉有些不甘示弱,这么一算,好像全府院落的名字就只有自己的最敷衍。
“我隐约记得,那两天宫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爷似乎好些时候没有进后院,后来爷来福晋那里过了一夜后就去武妹妹那里了。武妹妹就不要不开心了。”
宋氏细声细气的劝慰着武玉,武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我就是开个玩笑,西桃院怎么了,那也挺好!旁边就是一片桃花林,陶然自乐,寓意也好!”
“武妹妹没有不开心就好。”
宋氏温柔一笑,又打出一张牌。李氏撇了撇嘴,宋氏也就只有在这里敢多说两句话!之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搞得好像自己和福晋欺负了她似的!
“行了行了,咱们不是在说耿氏,也不知道新进府的这两位性子怎么样,福晋本来就对她们有心结,明日请安有好戏看了!”
……
武玉他们的这麻将直接打到了酉时,到底是因为有前头出来浪,被胤禛抓包的事在,所以时间一到宋氏和李氏两人纷纷告辞。
月上枝头,邀月台处,一弯银月映在了不远处的湖面上。
风轻轻吹过,树枝微微晃动,用红绸装点了的房间内,一个穿着银红色旗装,戴着盖头的女子背脊挺得笔直。
“奴婢给格格请安。”
“爷回来了吗?”
耿氏捂着泛酸水的胃部,强自忍耐的问道。
“这……奴婢之前只是个打扫书阁的丫头,爷的行踪奴婢实在不知。”
耿氏咬了下嘴唇,怎么贝勒府居然对她如此敷衍,便随意指了这样一个丫鬟来伺候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娇琴。”
“娇者轻浮,琴为乐,取乐之辈。不妥。”
耿氏缓缓掀开头上的盖头,露出一张芙蓉面。耿氏生的极为符合时下的审美的鹅蛋脸,眉眼很是娟秀。
不过最出彩的是那么红唇,形状饱满,颜色娇艳,远远看去仿佛一颗水灵灵的大樱桃。
只是这会儿她眼中含着一丝哀怨:
“宝炬泣泪夜已尽,清泪洗妆花水鬓。窗前竹影似君形,不见君来不熄檠。之后,你就叫竹影吧。”
也算是纪念自己独守空房的新婚夜吧。
“今夜晚了,向来无膳可用,去为本格格取些点心来。”
同样的事,也在不远处的宁姝阁发生。钮祜禄氏一身石榴红的衣裳打眼一看竟和正红差不多,头上的盖头也绣了鸾鸟。
她的一双手交叠在小腹上,坐的端端正正,而那双手被珠光打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看上去愈发的秀致柔美。
到底是出身满族大姓,这个伺候钮祜禄氏的乃是她家中特意送进来的一个丫鬟,名唤燕梅。
燕梅站在门口翘首相望,眼见着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下来,钮祜禄氏已经都快要坐不住了,可是还不见胤禛的踪影。
“燕梅,你就让人打听打听爷现在在哪里,记得多拿些银子,莫要吝啬。”
燕梅立刻应了一声,然后取了银子出来,不多时便折身而返:
“格格,听说今个贝勒爷去了福晋处。”
钮祜禄氏听到了这个答案自然心里不满极了,可是她嘴上却不敢说什么,只得硬邦邦的说道:
“知道了。去打一盆水来给我洗漱!明日寅时,不,丑时六刻便叫我起来去给福晋请安。”
她可是费了老鼻子劲,才让家族中人打探出来四贝勒的起居坐卧,四贝勒日日勤勉,清晨寅时二刻便会起身。
而自己好好打扮一番也要时间,等收拾妥当再去正院,丑时六刻刚刚好。
“这,格格,奴婢着人打听了,请安时辰在辰时二刻,您这……”
这可足足早了两个时辰!
“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我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知道了吗?!”
燕梅连忙告罪:
“是,奴婢知罪!”
这一夜,原本被布置成新房的邀月台与宁姝阁灯火不熄。
这一夜,许多人都不怎么平静。
谁也不知道两个突然加入的新人会让这原本已经恢复平静的后宅,掀起怎样的波澜?
唯独西桃院安静的仿佛连外面的第一声蝉鸣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胤禛就站在西桃院的门口,还不曾进去,便已感受到了其中的静谧。让他忍不住紧闭了眼眸,在原地矗立良久。
“爷,您不进去吗?”
苏培盛压低了声音,小声的问道,胤禛缓缓睁开眼睛:
“不了,她一向早眠又睡得沉,一进去将她吵醒可如何是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胤禛心知肚明,自己即便进去,那人也不见得会醒来迎接自己。
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觉得有些喘息不了的时候,便会来此。只是今日他来的实在太晚了。
“奴才听说耿格格和钮轱禄格格那里灯还未熄,爷要去看看吗?”
“不去了,吵的慌。”
胤禛如是说着,然后转身离开,回了前院。
苏培盛跟在后面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还没有见过哪个新过门的格格会吵闹的,其实爷只是不想去见那两位格格罢了。
次日,武玉迷迷瞪瞪,扶着筠心的手要去福晋那里蹭点心吃,却没想到,刚走到正院门口便被吓了一跳。
如今虽是初夏,可是晨起时,那风还是冷得有些刺骨。
而此刻,正院门外边有一个容貌普通的女子跪在那里,武玉看着他不住颤抖的身子都忍不住替他冷。
只是,虽然见到这一幕武玉也没有上去搭话,而是径直绕过那人朝正院里走去,刚一进去春嫣便为她上了热茶。
今个武玉是来的最早的,她刚坐下一会儿,宋氏便轻轻的掀起门帘走了进来。
“外头是哪个啊?”
武玉知道自己在这府中根基浅薄,耳目闭塞,索性冲着宋氏八卦起来。
而宋氏对武玉本就知无不言,只是淡淡一笑向武玉解释道:
“那位啊,就是钮祜禄格格。听说她今日寅时便在福晋院外,说要给福晋请安,然后就被福晋罚了。”
武玉忍不住咋舌:
“这也太拼了叭!”
这姑娘是个狠人啊!为了业绩竟然这么猛的!寅时给福晋请安,那就得丑时起床了,昨个折腾了一整天,她竟然还不困!
“难道昨个爷宿在福晋这儿了?那福晋能愿意?”
福晋之前直接以素颜表示了对四爷看脸的不满,这才一个月过去,福晋能这么轻易的让四爷留宿?
宋氏轻轻摇了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你不知道啊?今天早上怎么这么冷,你们不知道我高高兴兴把新制的夏装穿出来,差点没把我冷的跑回去换上春装!春嫣,给我也来一杯热茶!”
李氏这会儿很是自来熟,但是等她看到春嫣端上来的那一碗粗茶水的时候,忍不住苦了脸:
“不是吧,不是吧,福晋还记着我之前没有用她院里的东西的事,净拿粗茶水来糊弄我?”
春嫣忙屈膝行礼:
“回李格格的话,福晋说她这里也没什么好茶了,碧螺春您不喜欢,只能等改日武格格制好了花茶,到时再请您喝好的。”
“那也成吧。”
李氏只得这么说,神情还是很嫌弃抿了一口那粗茶水,然后用眼尾扫了一下外头:
“我本以为我已经够牛逼了,没想到和那位比,略逊一筹啊!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瞧没瞧见,那一身旗装的料子那叫一个又轻又透,还特意掐着腰身!
啧,爷好艳福啊!不过,实在是有些可惜宁姝阁的名字了!”
武玉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碧螺春喝完,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哎呦喂,李姐姐你还记着呢!”
“那可不,之前没见面,我还以为是怎样的姝色美人,没想到啊,没想到。”
李氏摇头晃脑,宋氏轻声细气:
“李妹妹没有发现,宁姝阁,宁字在前头吗?”
“欸?是这么解释吗?”
武玉看着两个人就这么一个院落的名字细细掰扯起来,忍不住按了按眉心,这女人多了就是这么点儿不好。
尤其是,要是人心思重一点,那就不用活了!
说话间,福晋盛装打扮的进来了那一身隆重的衣裳,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位披上战袍即将出征的将军一样。
“噗——咳咳,咳咳咳……”
武玉本来在吃点心,看到这样的福晋直接喷了,反倒将自己呛住了,咳个不停。
福晋本来表情极为严肃,很是端的住,但瞧见武玉这样立马破功,连忙让春嫣倒水:
“慢点慢点,又没人和你抢,吃这么快做什么?”
武玉就着春嫣的手喝了一杯茶水,这才一脸笑意地打量了一番福晋:
“这不是难得见到福晋这般模样,给吓着了!”
武玉一边说一边摸了摸下巴:
“我记得当初我进府的时候福晋也没有像今天这么郑重,果然是一个人比不得两个人啊!”
“就你促狭!那小蹄子深更半夜就敢来我这里显摆,今日我要不给他一个摁下去了,我看我这福晋的位置直接让给她好了!”
福晋提起这事就气得慌,他本来就因为之前德妃的那一手去骚操作梗了一口气在心里,却没想到那钮祜禄氏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气大伤身,气大伤身,女人不能生气,生气了就不好看了。”
武玉劝了一句,福晋脸上的表情才微微和缓的,福晋彻底坐定后,李氏这才挤眉弄眼的问福晋:
“听说昨个爷来了福晋这里?怎么回事啊?福晋现在愿意让爷进来了?”
“爷要来我还能拦着他不成?”
福晋懒懒的看了一眼自己新涂了蔻丹的指甲:
“只是我在爷进门的一瞬熄了灯罢了,哪里想到爷竟然如此善解人意,见我休息了便不进来了。”
武玉听到这里,庆幸自己这会儿没吃糕点,但还是忍不住无声的竖起了一下大拇指。
还是福晋会玩呀!
拒绝了你,还能让你挑不出一丢丢错处,看来自己日后还有的要跟福晋学的。
李氏也没忍住,冲着福晋竖了一下大拇指,她那天和武玉可是亲眼见着福晋是哭得多么惨的。
宋氏看看福晋,又看看武玉和李氏,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坐在原地保持微笑。
然后就在这时,冬阳脚步轻快地走上前来,给福晋禀报:
“福晋,耿格格求见!”
福晋转了一下自己腕上的翠玉镯子,淡淡的说道:
“就说我还会未梳妆好,让她在外头略等等。”
冬阳应声离去。
武玉在一旁看着,她发现福晋这个人只要你没有碰到她的底线,就算她想给你个下马威,也只是简简单单的罚站罢了。
但一旦踩到了她的底线,她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会拿出高度戒备状态。没看这会,福晋就因为一个钮轱辘氏连战袍都披上了。
就,还挺可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迟啦~明天要上夹子,所以下次更新在后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