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师祖薛无情
“明日午时,来我府上找我,我带你去找薛无情”
刘长理想到费泽昨日离开前说的话,硬着头皮带着杨子修赶在午时前来到费泽府邸门前。
“请问 ”
门前两个守卫看到刘长理对视了一眼,看来这就是公子昨日说的绿衣裳姑娘了。
“请。”
守卫打开门恭请刘长理和杨子修进门。
门里面也走出一个黑衣服高大男子,刘长理和杨子修一看到他就同时背后一凉。
“泽主在花厅等你。”
任语示意他们跟上自己。
“刘姐姐 ”,杨子修拉着刘长理的衣角,他长那么大也没进过如此奢华的府邸,看见里面站着的一众随从,不由得紧张。
“子修,没事。”
刘长理拉着杨子修的手跟在任语身后,费泽的府邸较上次她来时似乎更为精致,但同样是清一色男子随从,她不禁心存疑惑。
花厅中,费泽正摆弄着桌子上的易水砚。
任墨站在一旁,像是已经全然恢复了健康,把从库房拿出来的礼盒一一打开呈现在费泽面前。
刘长理进去的时候一双眼睛差点没被桌子上那堆金光闪闪的东西闪瞎,眯起眼睛看过去,只见费泽正在从桌子上的东西里挑挑拣拣。
青玉釉雕刻牡丹描金花瓶、琉璃盒松花石如意纹砚、鸳鸯莲瓣纹金对碗、金花蝶纹执壶、白玉蟠螭纹璧等等。
这扑面而来的富贵气息让已经清贫生活了几年的刘长理和杨子修看直了眼。
最后费泽选中了一个玉器,点了点下巴,任墨就把收藏玉器的礼盒关上收好。
然后花厅就只剩下刘长理,杨子修和费泽三人。
“费公子,我们何时启程去找薛神医?”
“现在就走。”
说完就带着刘长理和杨子修坐着马车来到明月湖的小岛中。
刘长理又看到了那个紫衣姑娘。
这次她直观的感受到了紫衣姑娘对费泽和其他人的区别对待。
对费泽,温和有礼,肉眼可见的小女儿家的娇羞和欣喜。
对其他人,冷淡疏离,甚至不想给一个眼神更别说是打招呼了。
然后刘长理就是其他人之一。
“玉竹姑娘。”
“公子,师父等候多时。”
没想到这位紫衣的玉竹姑娘竟然是薛神医的弟子,难怪上次对自己的话反应那么不高兴,人家毕竟是神医的弟子,比起自己来更术有专攻。
跟着玉竹,三人来到花田小楼中,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正背着众人席地而坐,手中拿着根草逗弄着一只昂首挺胸的老公鸡。
老公鸡扑棱着翅膀,脖子上的羽毛都炸起来似乎被挑起了斗志。
老者哈哈笑着似乎很是得意。
“师父,公子来了。”
老者回头,把老公鸡扒到一边拍拍裤腿站了起来。
“泽小子,又给我送钱来了?”
“薛神医。”
费泽彬彬有礼的行礼,侧目扬眉示意刘长理开口说话。
随着他的视线,薛无情也看向刘长理,好奇的上下打量着,目光太灼热以至于让其余几人都开始感觉到奇怪。
怀着忐忑的心情,刘长理也照着费泽对薛无情抬手行了一个礼,正要开口说话,“薛 ”
“你这是领着自个媳妇儿来看我了?不错,是个小美人。”
“ ”
嘴角一抽,刘长理正要解释。
薛无情的视线又投向跟在刘长理身后的杨子修身上,呵呵一笑。
“这连孩子都有了?哈哈哈。”
“ ”
刘长理看向费泽,‘你确定这位就是神医薛无情吗?’
费泽好笑的歪着头,‘不然呢?’
站在薛无情旁边的玉竹不悦的轻声喊了一句“师父”,师父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薛无情揉搓着自己的长须眉,也不悦的瞪了玉竹一眼。
“怎么了?你对老夫有什么意见?”
玉竹绷紧了脸,不情愿的退到他身后不再说话,暗中观察刘长理,不过是个姿色清秀的女子也能说什么美人?
杨子修观察着众人觉得是时候站出来了,便站到刘长理身前,恭敬的说。
“薛神医,请您救救我母亲!”
一直被薛无情调侃的刘长理与费泽二人方才缓下一口气,一同站到旁边手却不小心碰到一起,刘长理不自在的把手收回胸前。
费泽则是抬起手放到嘴边假装咳了一声,余光一直注视着刘长理,觉得不自在的刘长理甚是有趣。
“哦?你可知道请我医治,得万两黄金或为有缘人,你是哪一样啊?”,薛无情老神在在的看着杨子修缓缓开口问道。
听到万两黄金,杨子修只觉那是个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攒到的庞大数字,目光怔怔的低下头。
难道娘还是
“薛神医,不知你所说的有缘人需要符合什么条件?”
薛无情盯着突然开口的刘长理,目光幽深。
“老夫觉得你就不错,若你愿意和老夫回药谷,我就出手救这小子的娘,如何?”
众人一惊。
“师父?”
玉竹不解,薛无情愿意带回药谷的人都是薛无情很看重的人,这刘长理只不过和他有一面之缘竟然有此殊荣?
若不是她出于医学世家,父亲又和薛无情交情不错,薛无情三年前才勉强接受了她的拜师礼,可她做了薛无情三年徒弟都还没能得到他的真正认可,到现在还是个药侍。
刘长理平静的说,“不知薛神医为何有此要求?”
“不如你先说说你手上的彩绳从何而来。”
薛无情脸上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慈祥有趣的模样,带着逼迫的气息缓缓走近刘长理。
费泽伸手拦在刘长理面前,表情有些冷峻。
叹了一口气,刘长理拉下了费泽的手,把自己手上的彩绳解下来。
“你,是一刀的孩子?”
“不是,师父一生并未娶妻,我只是他收的徒弟。”
“他如今在哪儿?怎么会把它给你?”
“这是我师父柳一刀的,遗物。”
一听见这话,薛无情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一把扯过彩绳,扬声问,“遗物?他死了?何时死的?”
刘长理有些难过,低声说,“救人而死,就在半年前。”
“这个蠢东西!我早说他太过心软!”
嘴上说着难听的话,薛无情的目光还是湿润了,不管刘长理欲言又止的模样直接将彩绳收入自己袖中,矜持的抬起下巴。
“既然你是一刀徒弟,就是我徒孙了,徒孙有所求,师祖自当帮你。”
刘长理和杨子修的眼前一亮,相视一眼都很高兴。
“小子,带路!”
杨子修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领着薛无情就往外走去。
刘长理抬头看向费泽,眉眼弯弯的笑着说,“这次也多谢你了!”
道谢完后就跟在二人身后快步走出去。
玉竹冷着一张俏脸看着薛无情和刘长理的背影,手中的帕子都快被绞碎般的皱成一团。
见费泽转身看向自己,又快速恢复了端庄的模样。
“玉竹姑娘,告辞。”
“公子慢走。”
等众人都离开,独留玉竹在小楼中不甘心的发脾气。
“凭什么!”
但让人惋惜的是,薛无情给杨秀琴诊病,也是摇着头,开口就说,“没救了。”
杨子修顿时红了眼眶,扑在杨秀琴床边哭喊。
杨秀琴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实,只是温柔的抚慰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杨子修,然后和薛无情等人诚挚的道谢。
薛无情摇着头走了出去,刘长理也抿着嘴跟出去。
“薛神医,真的,秀琴姐真的没救了吗?”
“啧,太晚了。”
等在房外的费泽见二人出来,但刘长理一副难以接受的难过模样就猜出了薛无情可能也救不了杨子修的母亲了。
“修儿,别哭。”,杨秀琴满脸不舍的看着杨子修,轻轻擦去他的泪水。
“娘,娘你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孩子,娘之前求刘姑娘收留你,她答应了,你要记住刘姑娘的恩情,好好报答她,知道吗?”
“呜呜呜,孩儿,孩儿知道了。”
坐在马车上,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刘长理,费泽眉头锁的很紧,几次不易察觉的抬起手似乎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
薛无情一直暗中偷瞄二人,若有所思。
路过小济堂,刘长理便要下车。
薛无情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下去。
费泽不放心也要跟着。
刘长理就很无奈的领着二人进了小济堂后院。
然后薛无情就嚷着自己肚子饿,要刘长理这个徒孙给他这个师祖做些好吃的。
看向费泽,这个贵公子不会也要一起吧?
只见费泽颇为矜持朝刘长理微笑,举起面前的茶杯浅尝一口似乎也不打算轻易离开。
无奈的刘长理走进厨房。
坐不住的薛无情一直在小济堂中转悠,看到柜子上的药本,翻开一看做满了笔记。
“这是一刀的笔迹吗?怎么多年未见字变丑了。”
薛无情边说着,边想把药本往自己怀里塞。
费泽瞟了一眼,之前他有幸见过刘长理的字迹,这字迹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刘长理的。
回来想问二人想吃什么的刘长理面无表情的拿过薛无情手中的药本收到怀里,“我的字迹。”
薛无情尴尬的笑了几声,拍拍手往后背着在药柜前走来走去,故作仔细观察模样。
“不知二位想吃些什么?”
“红烧肉,飘香鸡,糖醋排骨 ”,薛无情回头一张嘴就和报菜名一般说了一大串。
“ ”
刘长理决定自己看着办,从薛无情的表达上看只要是肉菜就好。
眯起眼睛看向费泽。
费泽连忙表示,“荤素皆可。”
刘长理的厨艺还是从师父嘴下练出来的,也不知道师父怎么会那么挑食,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人,就连素菜也得弄得色香味俱全才下嘴,否则宁愿啃馒头。
看着仅存的食材,刘长理简单做了几道比较拿手的菜。
费泽很有眼色的看见刘长理出厨房就上前来帮忙端菜。
薛无情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了手中的筷子。
“好吃!徒孙你手艺超乎师祖意料啊!”
看着薛无情粗鲁的往嘴里扒饭夹菜,刘长理忍住想要抽搐的嘴角。
“师祖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说完看向一边的菜盘,费泽正手疾眼快的往自己碗里夹菜,吃饭的动作虽然还算有着贵公子的庄重自持,但这夹菜的速度可一点也不慢,而且还专挑肉菜下手,一盘菜青笋炒肉已经见底。
刘长理看着二人,一时开始怀疑自我,难道她真正的天分不是做郎中而是成为大厨吗?
天色近黄昏,吃饱喝足的薛无情躺在院子中的摇椅上,闭上眼睛一脸惬意。
刘长理收拾碗筷的时候,费泽自觉也不好就这么坐着,想要动手帮忙却被刘长理推开了。
“我可没钱买新碗。”
不信邪的费泽把扇子别到身后,撸起袖子就把碗放到水中照着刘长理的动作开始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家务活。
然后“啪”,一只碗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费泽一脸无辜的看着刘长理,“好滑。”
刘长理的手捏紧了,平复着自己的气息,“费公子你,真的不必帮忙了。”
“ 我可以再来一个。”
“ 什么!你还想再打碎一个?”
“ ”
听见声响的薛无情半睁开眼睛看过去,有些好笑,这俩小年轻真是登对啊,让人好生羡慕。
然后就一脸忧伤的掏出从刘长理手中抢来的彩绳在自己眼前摇晃着。
薛无情在别人眼中是个喜怒无常的怪老头,且他从年轻时候起脾气就一直很怪。
虽然之后因为治好了当今圣上的头疼顽疾被赐了个闻名天下的神医名号,又因为神医名号被迫收了几个徒弟,但他最满意徒弟的还是柳一刀。
柳一刀是个脾气和薛无情一样怪的人,就算成了师徒,二人也经常拌嘴,越吵感情却越好。
薛无情收柳一刀为徒的时候是他才出药谷的年纪,其实也比柳一刀大不了几岁。
他是可怜柳一刀想让柳一刀有个能赚钱吃饭的本事才提出收柳一刀为徒,没想到柳一刀在医术方面悟性很高。
最后他让柳一刀离开祁城和他回药谷,不出意料的柳一刀犹豫了一下就拒绝了。
柳一刀就是有些臭脾气,太过固执念旧又心软,他非要留在祁城,即使是留在他母亲坟前,即使他要靠着百家饭才能度过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二人之间一番争执,之后他负气离开,几年后再回祁城之时第一个念头便是打听柳一刀的下落,可对方总是躲着自己。
如果自己能留在他身边,或是他愿意和自己回药谷,说不定
“师祖!”
薛无情回过神,刘长理正站在他面前挥着手叫他。
“哎哟,吓了老夫一跳!”
刘长理指着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砸吧砸吧嘴,薛无情打了一个哈欠从摇椅上蹦起来。
费泽正等在小济堂门口。
正要上马车 时候,薛无情突然扭头看着刘长理一脸认真的说,“徒孙,你和我回药谷吧?”
刘长理一怔,摇了摇头,“我要照顾师父留下的小济堂,哪儿也不去。”
薛无情皱着眉头很不高兴的样子,“你和你师父真是照着模子画出来的驴脾气,真讨厌。”
说完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刘长理还想和他挥手告别,见马车已经毫不留恋的走远了,便好笑的摇着头回了小济堂。
这位薛神医还真是有一点小孩子脾气。
坐在马车里的薛无情与费泽之间气氛有些严肃。
“你小子对我徒孙是什么心思?”,薛无情语气淡淡的问。
费泽一怔,“薛神医何意?”
“自然是护短了,老夫难得有个徒孙自然要好生照顾。”,薛无情看着费泽一脸疑惑便开始怀疑这小子是在装傻还是真的没那层意思,于是吹胡子瞪眼的继续打听。
“你小子也不是纯情年纪了吧?可有过爱慕的女子啊?”
“ ”,费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难道要他老实的承认他没有过吗?
“我看戚老头那闺女戚玉竹对你很是不一般呐。”
看着薛无情试探的小眼神,费泽很是好笑的摆摆手。
“薛神医实在多虑了,在下对她们二人都没有男女之情。”
薛无情撩起自己的长须眉,凑近想要观察费泽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费泽坦坦荡荡的任他看,只是想起刘长理时,心中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
小郎中是不是有表达出对他有意思?所以薛无情看出来了才打听他的心意。
其实小郎中也算秀外慧中,还很善良。
虽然不爱打扮,不是黄衣服就是绿衣裳的品味让他不敢苟同,但也算衬得她秀雅,也是一朵清香扑鼻的小黄花。
“你小子作甚一脸春风荡漾?”
费泽猛然惊醒,掩饰着扇了两下扇子,低垂着眼眸淡淡笑着说,“燥热,天气燥热。”
薛无情怀疑的打量着他,“是吗?”
他怎么看这小子很不对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