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医治林容清
祁城的雨季还没彻底结束,最近几天皆是小雨绵绵,连着出行的人也少了许多。
小济堂中,刘长理将抓好的润喉药递给一位媒婆打扮的大娘,仔细嘱咐着用药的剂量和时间。
“刘大娘,这药你一日煎服一包,三日后,你嗓子就不会这么痛了,之后便多饮水,少食腥辣之物。”
刘媒婆接过药包,边听着边点头,看着刘长理细心的模样,越瞧越喜欢,也不顾自己嗓子疼得厉害,不自觉开口说着。
“小刘郎中啊,你一个女儿家独自经营医药堂,大娘看着都替你累啊,大娘多嘴问一句,你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好夫婿?”
“可别有什么不敢讲的,尽管和你刘大娘说,就你我二人同姓之缘,连那费家公子般风流俊俏的,大娘都能替你搜罗来,只是怕你能不能掌控住了,哈哈哈。”
刘长理尴尬的摇摇头,回避着大娘热情的视线。
“多谢大娘,我并非祁城人,也不着急婚嫁。”
大娘可惜的“唉”了一声,也不勉强刘长理,说着让刘长理有事就到东街芙蓉媒坊找她,就撑起伞,步调悠闲的离开了。
送走刘大娘,刘长理深深呼出一口气,捶着微感酸痛的肩膀,看天色尚早,小济堂中也没了来看病抓药的人,便一个人默默打扫起小济堂。
自师父走后,小济堂来看病的人就少了许多,刘长理看着小济堂,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实现对师父的诺言。
打扫完后,刘长理又开始整理小济堂中的药材,像师父教她的那样,记录下存量少的药材,计划着等雨季过去,便上山去看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刘长理打了个哈欠,将本子收到柜台下,便走到小济堂门后打算将门推合,上门栓。
“刘姑娘!”,突然间,只听小济堂门外,远远传来呼喊声。
刘长理停住手,抬头望去,发现是林府的管家林安,正驾着一辆马车赶来。
等林安气喘吁吁走下马车,连忙将油纸伞收好放在门外,林安才拍去身上的雨水,走进小济堂,给刘长理行礼问候。
“刘姑娘,多有叨扰。我家小姐身体大不适,烦请你随我到府上看看!”
刘长理先是问了林管家一些林府小姐发病的情况,准备好东西便提起药箱跟着林管家上了马车,赶往林府。
坐在马车上,刘长理将柳一刀留下的药本翻开,找到林府小姐林容清那页,仔细查看,再结合刚刚林管家所言,心里大致有了推算。
林府中,林容清的厢房外围着一群人,而林容清脸色透着惨白,虚弱的躺在床上,双手捂着心口,口中轻声喊着“疼”。
林夫人一脸心疼的给林容清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林老爷背着手站在厢房门口,焦急的问着,“林管家可回来了?”
等到刘长理匆匆赶来时,便被站在厢房外的林老爷急忙迎进去。
除了留下一个丫鬟外,刘长理让其余人都在厢房外等候,观察了林容清的情况后,刘长理从药箱中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喂林容清吃下。
“劳烦姑娘倒来一杯水。”
一直候在一旁的丫鬟听了后,连忙倒了水递过去。
刘长理见林容清不再喊疼后,才拿出针灸包,让丫鬟把林容清的外裳脱去,照着几个穴位扎了下去。
一针刚入体,林容清似乎感到疼痛想要挣扎,刘长理喊丫鬟将她按住了,才扎完了后面的几针。
片刻后,林容清紧皱的眉头舒缓了下来,整个人陷入了沉睡。
刘长理取下针,进行一番清理后收回针灸包内,再用帕子擦了汗,示意丫鬟将林容清的衣服穿好后,出门告诉众人林容清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了。
林老爷和林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林夫人谢过刘长理后便急忙走进厢房,林老爷则是请刘长理到厅堂一叙。
“多谢刘姑娘救下我儿,这点薄礼还请收下。”,林老爷示意林管家将装着诊金的盒子递到刘长理旁边。
“林老爷不必客气,家师曾嘱咐过我,林府的事,自当尽力,不可收取回报。”
刘长理并未收下,因为柳一刀曾经说过林府的林老爷是他的救命恩人,凡林府之事,要不求回报的当做自己的事去尽力帮忙,身为柳一刀徒弟,她不想破坏柳一刀定下的规矩。
刘长理的反应似乎在林老爷意料之中,看着刘长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还真是一刀的徒弟,一样固执,一刀早就将救命之恩报答了,当初我儿性命垂危,若不是一刀医术了得,我儿怕是,唉。”
似乎是有些伤感,林老爷摆摆手,“不说了,刘姑娘,老夫还想请你接手医治我儿的心疾。”
刘长理犹豫的皱着眉,虽然她手中有着师父留下的药本,也学到了师父几分本事,但经过刚刚对林容清的医治,她只能照着师父留下的方子压制林容清的病情,但没有把握能研制出医治林容清的办法。
“林老爷,我自当全力为林小姐医治,只是说实话,我并未有很大把握。”
“一刀的徒弟,老夫自然相信,刘姑娘也不必有压力,我儿的顽疾难以医治,老夫,心中也有数。”
之后林管家将刘长理送回小济堂,刘长理坐在马车里,忍不住问林管家能不能与自己说说师父和林府的事,林管家点头应声答应下来。
“三十年前,我家老爷从一群歹徒手中救下了柳郎中,细问之下才知那群歹徒是土匪,将柳郎中掳去医治他们的大哥,那人身中数刀,只是因为身着红衣喜服难以发现,其实早就奄奄一息,柳郎中还没还得及医治便已经断气,那群歹徒非要柳郎中偿命。”
刘长理边听着心里边想,祁城中原来还有土匪?那以前师父每次上山采药岂不是都很危险?
林管家见她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模样,便笑着安慰她。
“刘姑娘不必担心,那伙匪徒早就被费府尹清剿了,有费大公子在,祁城必定太平。”
“如此,那就好。”
刘长理记起上午时,刘大娘也提到过费家公子,心中不禁好奇,这费家在祁城似乎名声颇盛,而这被夸奖的费家公子又是何等英姿,才能在一天之内,让她所接触的人都提起过。
马车行驶到小济堂外,刘长理下了马车,只见林管家又将装着诊金的盒子递给她,刘长理正要抬手拒绝,林管家先开口打断了她。
“刘姑娘,请你一定要收下,我们老爷能猜到柳郎中去后,只你一人很难将小济堂经营下去,老爷把柳郎中当做好友,这便算是老爷资助小济堂的资金。”
最后,刘长理还是接了过来,只觉手中的盒子似乎千斤重,见她接受,林管家也欣慰的笑了笑,行礼后驾驶着马车离开了。
刘长理到后院祠堂给师父柳一刀上了一炷香,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简要的讲了出来,之后夜色愈发浓重,刘长理感到了一阵凉意,不自觉拢了拢衣裳。
“不知道师父你听到后会是怎样的表情,是气恼我收下了林府的诊金,还是欣慰我能医治病人了?”
刘长理慢步走回房中,孤零零的背影在小济堂的烛火中显得愈发孤寂。
一早,刘长理走到院中昂头看,天色像是被洗净了般明亮,收拾好自个儿,刘长理到前院打开小济堂的门,便发觉街上行人多了起来,转身整理好小济堂,准备回后院做些早点。
“刘姑娘。”
刘长理扭头,只见许久未见的钱大嫂拉着一个七岁大模样的孩子走进了小济堂,不好意思的看着刘长理,将手中的一筐鸡蛋放在一旁的矮桌上。
“钱大嫂?”
刘长理忙走过去,只是看到钱大嫂身边的小孩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嘴角刚提起的微笑冷了下去,钱大嫂不自然的将孩子拉到自己身后。
“刘,刘姑娘,我来给你送些鸡蛋。”
刘长理看向矮桌上的那筐鸡蛋,冷着脸将它递还给钱大嫂。
“我不是师父,对你家没什么恩情,受不起,钱大嫂拿回去吧。”
提起柳一刀,钱大嫂脸色一白,眼眶里泛起了泪花,欲言又止,刘长理不忍的移开视线,却看见了钱大嫂身后的那个孩子探出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手里的这筐鸡蛋,被钱大嫂察觉后,硬是给拽了回去。
这仔细一看,这孩子脸色泛黄,又十分瘦弱,刘长理皱眉,再看向钱大嫂,也是同样的面黄肌瘦。
她曾经听师父提过,钱大嫂丈夫卷走了家中的钱财,带着从青楼赎出的女人跑了,只留下她们孤儿寡母二人,日子过得十分清贫。
所以师父在世时还会接济她们一家,但自从知道师父是为了救下水贪玩的钱大嫂家儿子才溺亡的,自己心中是有闷气的,所以不曾去钱大嫂家瞧过。
只是现下见她们母子二人这般可怜,心里还是软了下来,安慰自己师父为救人而亡,是善行。
“钱大嫂,鸡蛋我收下了,你们那么早赶来,也留下吃一顿早饭吧。”
钱大嫂听了急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刘姑娘,我带着大虎就回村了,家中还蒸着馒头哩。”
她身后的孩子却拉住钱大嫂的衣角,小声哭说着,“娘,娘亲骗人,饿,大虎好饿。”
刘长理叹口气,阻止了钱大嫂想把孩子拉着一起走的动作,牵过了大虎的手,就朝后院走。
钱大嫂又羞又急的跟了上去,“刘姑娘,刘姑娘,真的不必了!”
等刘长理端着三碗鸡蛋面条来到院子里,钱大嫂还在坐立不安,见刘长理出来,连忙上前想帮忙端碗,刘长理没让她接过去,笑着让她快坐下。
钱大嫂拘谨的坐下,见大虎大口大口吃着面条,心疼的让他慢点吃,刘长理默默看了他们母子二人一眼,拿起筷子,低下头吃面。
等刘长理吃完了面,小济堂前院中传来声音,钱大嫂让刘长理去忙,自己来收拾碗筷,刘长理看了看还在狼吞虎咽的大虎,点头答应了。
钱大嫂看着刘长理,叹着气说,“都是好人啊,和柳郎中一样的好人。”
“真香,真好吃,娘亲也吃。”,大虎便吞咽着,见钱大嫂还没动筷子,便想让钱大嫂也快吃。
“娘不饿,大虎吃。”
“娘,我们为什么要把攒了那么久的鸡蛋送给,送给姐姐?大虎想吃,娘也不让。”
“你要记得,姐姐的师父是你的救命恩人,姐姐又给你做面吃,你要不要报答姐姐?”
大虎懵懵懂懂的看着钱大嫂,点了点头。
“郎中,请看看我家娘子。”
一个男子将一个昏过去的女子扶进了小济堂,满脸焦急,一见刘长理就喊着。
刘长理让他把人扶到榻上,观察了女子的脸色,并无异常,再一诊脉象,发现是喜脉。
“无需着急,你家娘子是怀有身孕了。”
男子由惊转喜,但一看自家娘子还晕着,又担心地问,“那我家娘子怎么会晕过去了?”
刘长理走到药柜前拿出一瓶药,递给男子。
“那是中了暑气,你要多注意别让她太过劳累,这瓶药用以安胎,每日一粒伴水服下。”
“多谢郎中。”
男子付了药钱,便守在榻前,等他娘子醒来后,喜笑颜开的和他娘子说了喜事,小两口相视一笑满是幸福甜蜜,待了一会儿,才小心扶着他的娘子离开了小济堂。
没一会儿,钱大嫂便领着大虎来找刘长理,说是要临别前去拜拜柳一刀的牌位,刘长理带她们到了祠堂,钱大嫂带着大虎给柳一刀磕头后,又郑重的给刘长理行谢礼。
大虎在一旁也有样学样的给刘长理鞠躬,刘长理好笑的摸了摸他的发顶,说着,“真是虎头虎脑的,大虎你要快快长大,孝顺你娘。”
大虎重重的点头,揉着鼻子,“嗯!大虎要孝顺娘!”
之后刘长理送二人离开,看着大虎回过头给自己挥手,带着一脸不谙世事的笑容,钱大嫂轻轻拍了他的头,也回头温柔的笑着和刘长理点点头。
三日后,祁城发生了命案,一张画像被张贴在衙门外的榜上,路过的人凑上去看画像旁的字述,然后对着画像指指点点,还有人叹气说着,“真不是人呐!”
刘长理准备闭堂一天,提着药篓子上山采药,正背着身子关上门要走,就被来西街买胭脂,方才路过小济堂的刘媒婆看见了,连忙开口叫住了她。
“小刘郎中!”
“刘大娘?有什么事吗?”
刘媒婆走到她身边,笑嘻嘻的抓着她的手拍了拍,“你上次给的那药真管用,你现下若有时间,再给我开几包。”
“那大娘你等明日儿来拿吧,药材不足了,我正要去山上采药。”
刘媒婆一听顿时变了脸色,摆了摆手,神神秘秘的说,“现在可去不得,听说城外的村子发生了命案,凶徒还在逃呢,多危险。”
刘长理乍一听还颇感讶异,她来祁城一年多了,别说命案就连盗窃也少见。
“你是缺什么药材了,还要自己上山采,这天儿多热啊,怎么不去费大药房买呢?”。
刘媒婆拿出手绢擦了擦脖子上细汗,有些抱怨的看了看四周,只觉得一股热气像要咬人似的。
“就是些常见药材,大娘,你这么一说我也不敢上山了,你随我进来吧,我把药开给你。”
刘媒婆看着刘长理在药柜前抓药,突然“诶?”了一声,等到刘长理走过来把药递给她,刘媒婆一脸稀奇样的拉着刘长理转了个圈,刘长理一脸疑惑。
“怎么了,刘大娘?”
刘大娘啧啧称奇,拍了拍手说道:“我今个儿才看出小刘郎中你是个美人啊,身段好,样貌也好,就是脸色不怎么好。”
刘媒婆打趣的笑着,把自己买的胭脂拿出来送给刘长理,说这个颜色最能衬得人面色娇嫩。
等刘大娘拿着药满意的离开了,刘长理打算去衙门口看看。
衙门口张贴罪榜的地方还围满了人,刘长理伸长脖子往里瞧,还是看不见贴着的字帖,只听见周围的人都在说话。
“真是畜生不如啊,这都能下得去手!”
“可不是吗!希望费大人尽快抓住这凶徒,将他绳之以法。”
“对啊,不将这畜生处死,我都不怎么敢出门了。”
“唉,造孽啊,这对母子可怜了,孩子才这么小。”
刘长理皱着眉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连忙拍着前面的人追问,“请问死的人是谁啊?”
前面的一个大爷转过头回答她,“是蒋家村的一对母子。叫,叫什么来着?”
“母亲叫钱若清,儿子叫蒋大虎!”
刘长理一怔,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