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决定
次日一大早，我给林恩发了短信，问她中午能不能一起吃个午饭。很快，林恩就回复了期待我的出现，她十一点半结束。我们约好12点在医科大学西门口见。我快速收拾一下就出了门，决定去疗养院探望母亲。
我给母亲带了些衣物，又买了新的绘画材料，她没事儿可以画点东西打发时间。我把东西交给疗养院的看护时，被告知母亲正在房间里看书。我依旧没敢走进去，甚至连门外都不敢去，远远地躲在对面的楼上静静地看着她。
大约半个小时后，看护过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母亲披了件外套和看护一起下了楼。她坐在花园的藤椅上晒太阳，看护悄悄朝我这边望了一眼，就走了。我对着她的背影说了句“谢谢”，就匆匆下楼，坐在花园背对着母亲的地方。
她的背影看起来没有以往单薄了。这足以使我欣慰。不一会儿，陆陆续续来了三位老人，他们和母亲攀谈着。时不时传来笑声，我放心地去往医科大学和林恩见面。
我在医科大学西门前面的一个十字路口看到一家云南汽锅鱼，刚过十一点，店内还没有客人，几个年轻的服务员还在忙着摆台，于是我订了角落里窗边的位置，告诉他们1个小时以后过来。
我给林恩去了短信没一会儿她就到了西门口，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小跑着过来，我接过她手里有些重量的帆布袋子，我们牵着手直到坐在位子上才分开。
“我居然不知道这里有我们云南的饭店。”林恩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像弯月，卷翘的长睫毛很是灵动。
“我也是刚才来的时候才发现。你啊，天天待在学校里，自然不知道。”
“也是，看着不像是新开业的。”
“我问过老板，已经开了一年多了，可惜老板是本地人，到云南旅游的时候觉得挺特别，就学了手艺。”说完我们点了两斤多的鱼，又点了一盘菌类全家福和一盘时蔬。
我们俩隔着开始冒热气的石锅看着彼此。林恩脸上有一丝倦容，我们俩异口同声地说“你最近是不是很辛苦？”说完我们都无奈地笑了。
“念医科不用心不行啊。今天的一个疏忽，可能在实践中埋下隐患。”林恩很认真地盯着我。
“我只是不想你太累。你要劳逸结合。我这不今天就休息了嘛。”
“那我们等下吃过饭一起去看阿姨吧？”
“我从那里出来就直接来见你了。她很好。”我停顿了下，试探着告诉她“林恩，我以后可能不能常来见你。”
“没关系的，我也可以去见你，远远地看你一眼就好，你忙你的。”林恩轻声宽慰着我。
“林恩，我可能要封闭训练一些时日。”
“你照顾好自己，不要太拼命了。我没关系的。”
“可是我有关系。我很想念你。”我坦露心中所想。
林恩脸唰的一下通红，她眼中噙着泪水“想我的时候就摸摸我的护身符，就当做我陪在你身边就好”。
林恩看着我的脖子。我掏出戴在脖子里的护身符。这是我回北京时，林恩寄过来的。每个难捱的深夜，都把情绪寄托在它身上。
“你有急事就找栋哥和秦铖帮忙，不要不好意思。”我叮嘱她。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栗岩！我会照顾好自己啦！”林恩朝我伸出手。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直到服务员过来提醒我们鱼好了，我们才分开手。
鱼肉很嫩，汤也鲜美。虽然只简单放了盐，却令人回味。像我面前的姑娘一样，未施粉黛，原生态自然，她就是我生活里的一勺盐，有了它，才有滋有味。
我们牵着手从店里出来，一路慢悠悠地走到林恩宿舍楼下。我们都很喜欢这样的光景，在抽出的空闲里散步，享受着这份恬淡，就算不说话，内心也像清晨撒过的一缕阳光，温暖、明亮、有生气。
我抱了下林恩，抚摸着她冗杂的细发“想我就像以前一样给我写信吧，我攒着等结束了看。”
“那你空闲了就给我发短信，好么？”林恩在我怀里呢喃着。
目送着林恩上了楼，我决定回母校和高教授谈谈，有些问题弄明白了我才放心。
我正在高教授办公室门前徘徊着，大老远看见他咯吱窝下夹着文件夹走来，我挥了挥手，只见高教授用食指推了下眼镜，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盯着我，很快，他就恢复如常挺直了腰杆“栗岩啊，怎么不进去，走！”高教授推开门邀请我进了他的办公室。
“高教授，您认识乔年生么？”我单刀直入。
高教授指着我哈哈大笑“你小子！”
“我请实习的八里坡派出所的前辈们帮忙查了，他的资料为机密级别。”我如实说了。
“他是我警校的同届同学，更是慕江同志曾经的直属上级。我知道你会找过来的，栗岩。”高教授收起笑容。
“他跟我提出过让协调一下，以校方名义提前结束你的实习。他是老资历了。当年可是我们警校的风云人物，可是后来就销声匿迹了。”高教授感慨着。
“您觉得我该信任他么？”我提出了疑惑。
“栗岩，你还年轻，选择也多。很多事要自己去决定。老乔行事乖张，不拘一格。如果你是安稳度日的人，我劝你按部就班，好好规划人生。但我知道你内心有你放不下的东西。也许，有他指导，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但无论如何，栗岩，你都要保证自己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再作下一步选择。”高教授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我知道他也想让我像同龄人一样，留在好单位，过着简单的生活。可他明白，我内心的不甘。
“我会想清楚的，高教授。”我朝高教授深深鞠了一躬。
“傻小子，有事就找我，别拘谨。”高教授用力拍了下我的后背。我道完谢就离开了高教授的办公室。
我在校园里慢无目的地晃荡着。看着熟悉的操练场，教学楼，宿舍区，回忆涌上心头。这里记录着我大学生活的点滴，到处都是我奋斗青春的印记。也许是时候开始寻找心中的答案了。
看了下表，下午四点十三分，我走出校门口拦了辆车，来到了乔年生口中的西寺胡同口。
刚下车，迎面就走过来几个拉着小推车的大爷大妈，推车上装满了水果蔬菜，肉蛋禽类。我朝着与之相反的方向往里走，就看见一个拱形的不锈钢牌子横在胡同上方“西寺胡同菜市场”。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穿梭着，小商小贩叫卖声连绵不绝。我抬头看着小商贩们身后的牌匾，终于在被几棵法桐遮挡着的门牌上看到了几个斑驳的字“唔吁茶馆”。
我站在门口踟蹰，里面昏黄的灯光映着几个模糊的人影，我松了下衣领，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我径直来到了二楼，还没看到乔年生的身影，他熟悉的嗓音传过来“我知道你会来的，栗岩。”我循声望去，看见乔年生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坐在角落里，手里还有一根刚点燃的烟。
“你觉得你有能力教我么？”我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支烟。
“在你进来之前，想必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划着了一根火柴递给我。
我点燃了手中的烟，深深吸了口“你想我怎么做？”
“你的第一课就是你不再是你。”他吐着烟。
“你是说我要改掉现有的生活习惯，言行举止？”我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如果说现在的你是学警，那么栗岩，过了今天，你即将是一个劣迹斑斑，被警校出名的地痞流氓！”他冷起了脸。
我很厌烦地甩了句话“小混混可以。流氓干得那些龌龊事儿我不会染指！”
“你自己看着办吧。什么时候连你认识不认识的人看到你，都相信你是混迹街头的再联系我吧。这是我的号码，没有必要就尽量别联系。”乔年生拿起电话摁了几下，我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一下。我拿出手机，看了眼号码，快速记了下来。
“栗岩，留下一起吃个晚饭吧。”乔年生眼神中带着期盼。
“还是不了，我想趁天还没黑，再去看看父亲。”我并非有意拒绝，只是我此刻真真切切是想去父亲墓碑前跟他说上几句。
乔年生起身跟我来到楼下，嘱咐我稍等几分钟。很快，他拿了一个黑色的保温杯给我“栗岩，这是慕江以前经常和我一起喝的普洱，把这杯热茶代我给他吧。”
我看了眼他手里的杯子，接过来跟他告了别。我在路上买了一束菊花又买了包玉溪烟，终于赶在麓山陵园下班之际到了。在我再三恳求下，看门的大爷才允许我半小时内出来。
我把乔年生交给我的茶敬在父亲坟前，跟他诉说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我希望父亲支持我的决定。在给父亲磕了三个头之后，我告别了他走出了墓园。
看门的大爷怜惜地看着我“小伙子，等会儿你坐这里的班车一起走吧，他们五点半下班，就差没几分钟了。”
我笑着告诉他没关系，我跟刚才送我来的师傅约好了，他就在前面等我。我拿出才买的玉溪塞到大爷手里，一路跑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