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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次见陈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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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林恩独自来到了海边吹风,听着一阵阵的海浪声,回想她在这里度过的难忘时光。

    这里,曾经是她和栗岩的游乐园。他们在这里捡贝壳,在这里吹海风,在这里戏水打闹,光着脚丫踩在软软的沙滩上了,累了就躺下互相望着,一起谈天说地。偶尔,爷爷也会陪他们一起,他们俩会调皮地一起给爷爷涂防晒。回忆慢慢地吞噬着她的大脑,就这样一坐就是一下午。

    冷冷的海风吹来,林恩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裹了裹灰色毛衣,双手插到口袋里,摸到了熟悉的打火机和烟,还有一张小卡片。她拿出来发现是一张名片,上面只有简短的“陈一白1355576”,想起来是昨晚在医院天台的男人给的。

    林恩拿出手机,照上面的号码拨过去,没想到刚响了一声突然对面传来低沉的男人声音“喂。”

    林恩调侃道“看来陈先生今天不忙。我在北海岸边等你。”说完林恩就挂断了电话。

    这时,林恩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打给了这个一面之缘的男人。今天的自己简直太失控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林恩听到不远处有两声汽车喇叭的声音。回头望过去,远处一名骑摩托车的男人正看向自己。难道是陈一白?

    林恩起身朝摩托车走去,大约还有三四米远得距离时,男人取下戴着的头盔,递给林恩“戴着吧。”

    林恩看了一眼头盔,又看了看男人“我不喜欢用陌生人的东西”。

    男人伸过去的手停顿了下,又快速收回,重新戴上了头盔。

    林恩想要试着解释“我只是觉得只有一个,驾驶的人戴更合适。”

    “无所谓。”男人的语气中听不出来任何情绪。林恩也就没再说什么。

    男人开得不急不徐,这是林恩长这么大第一次坐摩托车,曾经栗岩答应过她,要一起骑着摩托车去兜风。想到这,林恩的眼泪划过眼角,“陈一白,带我去喝酒吧。今天你剩下的时间,我买了。”

    骑着摩托车的陈一白突然停下来,扭头看了眼她,从兜里掏出来一条手帕递过来“我没用过,下午新买的。”

    回想刚才那句不合时宜的“我不喜欢用陌生人的东西”,林恩懊悔不已。陈一白刚才定是觉得不舒服了。“谢谢你的手帕。我只是沙子吹到眼睛里了。”林恩羞赧又尴尬地接过手帕。

    米黄色的帕子上印着几朵别致的海菜花。记忆一下子把林恩拉回了过去。她曾经告诉过栗岩,她特别喜欢云南独有的海菜花,一入夏,成千上万的洁白花瓣点缀着鹅黄色花蕊,飘在波光粼粼的湖面,追逐着光明,如临仙境。她用手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内心对陈一白不禁多了些许好感。

    “去集雀酒馆吧”陈一白表面上波澜不惊。见林恩没再说话,陈一白朝西市路开去。

    集雀酒馆是三个月前梁之栋特意带她去的,说是一家特别且温馨的小酒馆。特别到一个把绘画和酒结合在一起的小酒馆。没想到第一次去,就吐了时秘书一身。林恩不是一个喜酒的人,之所以喝了不少,是因为小酒馆里墙壁上挂满了画,据说是均出自老板之手。那里的每一幅画都仿佛出现在林恩的记忆中。

    “到了”陈一白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走进小酒馆,店里的服务生冲陈一白微笑着打了招呼“陈哥。”陈一白看着林恩,说“我常来,跟他们都熟。”林恩想着也是,不然陈一白怎会轻车熟路就过来了。

    林恩跟着陈一白坐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这里灯光昏暗。陈一白冲服务员招了招手,熟练地点了吃的。

    林恩冲服务生说“再加一瓶威士忌吧”。

    服务生愣了下,看了眼陈一白,随后一脸关心的样子“您是林医生吧?我记得您,几个月前您跟栋哥来过。您喝酒不影响明天的工作吧?”

    明天?对啊,明天还要好好送别爷爷,林恩想了想“不好意思,那麻烦您来两瓶啤酒吧。”

    “你爷爷的后事都安排妥了嚒?”良久,陈一白开口。

    “明天送别他。”林恩哽咽了一下,“你怎么”

    “昨天白天在医院揽活儿时,恰好路过他老人家的病房。”没等她说完,陈一白赶忙补充道。

    “这杯就当作我谢谢你的关心了”,她举起手中的啤酒杯,没等陈一白有任何回应,仰头一饮而尽。

    陈一白盯着眼前泪眼婆娑地女孩儿,眉头皱了起来,拿起啤酒给林恩的空杯子满上,“我说过的,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明天陪我去海边吧。”林恩脱口而出,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安理得的在陈一白面前示弱,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一丝不苟的盯着他。

    他的头发像古惑仔里的郑伊健一样,自然的搭在肩上,一双深邃的眼睛让人猜不透,整个脸上充满了岁月的历练与沧桑感,看着看着,林恩怔住了,他的左眼始终没有任何反应,联系他眼周蜈蚣一般的疤痕,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冒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心疼,“陈一白,你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想着想着,林恩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他的左脸,他依然安静地坐着,没有一点抵触。

    “林恩,我明天有空。”陈一白缓缓开了口。

    林恩赶忙收起了手,连声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截然不同,可你却总让我想起他。”林恩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在陈一白面前,她丝毫不用去故作坚强,不用勉强微笑,她可以卸下自己所有的伪装。

    “我很开心,真的。”陈一白举起酒杯,轻轻和林恩碰了下,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下去。“你就做自己就好。吃点东西,等会我送你回去。”

    服务员端来两碗热汤粉,细细的米粉团在鸡汤里,上面零星漂着几粒青葱,卧着一粒溏心蛋和几片牛肉。林恩眼泪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往下掉。她想起来北京的第一个冬天,深夜里栗岩第一次在家里也是这么给她煮的热汤粉。栗岩说这是他在边陲小镇印象最深刻的食物。俩人相依偎着,边吃边热烈地讨论着马上要来临的初雪。那个冬天的夜晚格外温暖。

    林恩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连汤底都喝得精光,这么多天以来,难得有好胃口。林恩看了眼陈一白,他早已吃完,仿佛就等着林恩。他起身去结了帐,站在门口等。

    “陈一白,送我到云南路上的丽町公寓吧。”林恩对他不再是如命令似地那般生硬,语气逐渐有了温度。

    陈一白依旧把仅有地头盔给了她,这回林恩没有推辞,接过来戴在了头上。她双手搂过陈一白的腰把头轻轻靠在他背上,正在打火的陈一白猛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她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瞬间僵硬,他回头看了下,这才重新点火。

    一路上,俩人默默无言。她双手紧紧环住陈一白的腰,似乎稍微那么一松手,陈一白身上这股熟悉的味道就会消失。

    很快就到了楼下,陈一白熄了火。林恩松开手,从摩托车上下来,轻声叮嘱陈一白“你等我一下。”说完她飞快地跑走。

    陈一白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燃抽起来。差不多一支烟的功夫,他看见林恩从台阶上快步走下来,手里拎着个小袋子。

    “喏,你的报酬。”林恩伸出手递给他。

    陈一白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是薄薄的一叠钞票,粗略看了下估计是两千元。还有一双黑色男士皮手套。“手套是新的,本来准备送给爷爷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林恩,手套我收下,钱就算了”。

    “陈一白,请你收下,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林恩坚持着。

    陈一白没再推辞“明天我等你电话”。

    “好”说完林恩走回公寓。

    出了电梯,林恩没有着急回房间,而是站在走廊的窗户边望着楼下,陈一白还在。他坐在摩托车上,手里忽明忽暗,应该是又点了一支烟。他正仰头望着公寓方向。

    林恩回到房间,打开灯,她迈过门口的毯子快步走到窗边,躲在窗帘一侧偷偷地望着楼下的陈一白,只见他望着林恩的房间,挥了下手,林恩吓了一跳,她觉得他一定是看到躲在窗边的她了。

    直到陈一白和他的摩托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林恩才走向浴室。

    热水透过花洒肆意喷洒再她的头发、肩膀上,然后变成一股股细细的小水流顺着每一寸肌肤流下来。没一会儿,水汽氤氲,看着逐渐模糊的镜子,她开始看不清自己。她觉得今晚的自己太过失控。一切应该是从她在海边鬼使神差打给陈一白的那通电话起。她没有告诉他自己在海边的确切位置,而他也什么都没问,就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她身旁。

    这是第二次见他,跟第一次相见时的感觉略有不同。在医院天台遇见他的那晚,林恩只是单纯的以为他是个冷冰冰的不擅长揽活儿的人,因为他既没有很好的介绍自己,也没有卖力推销,只有不能再简单的一句话“有事随时联系我”。他看似没有沾染社会人的习气,粗旷的外表下,心思其实很细腻。跟他相处的几个小时里,林恩有股莫名其妙的信任。她开始好奇他过去那些年的经历。

    等从浴室出来,林恩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十三分,她顺手定了第二天八点的闹钟。

    看着湿漉漉的头发,她有些许的无奈。她觉得冒着热气的水很温暖,洗热水澡是一件特别减压和解乏的事情。但是却特别讨厌吹头发。

    她曾撅着小嘴向栗岩抱怨三千烦恼丝,并滔滔不绝地说着她时常幻想有人能设计生产一种仪器,像风淋门一样,轻松过一趟就能像洗个热水澡般干净舒服,接着又委屈巴巴地看着栗岩,甩甩湿漉漉的头发。栗岩满眼星光地看着她闹,笑呵呵拿出吹风机帮她吹干头发,并轻轻弹了一下她的小脑门“小鬼,真拿你没办法”。

    她返回淋浴间拿了条浴巾,走进卧室铺在了枕头上,就这样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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