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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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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送走罗峰他们后程旻简单的将屋子收拾了一下。正准备锁门时,突然来了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西装革履,面色沉冷如霜,站在门口一言不发,一看就是个威严之人。

    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让程旻瞬间警惕,整个人呈戒备之态。

    “您……有事?”

    “我老板要见你。”

    来人说话语气刚硬,不容商量,不容拒绝。

    “我并不认识你们老板。”这种强硬的态度让程旻感到浑身不舒服,他皱了皱眉,冷声道,“请你离开。”

    “我老板姓唐。”

    程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对方来到酒店,又是怎么跟着他上了顶楼。直到对方敲开房门,程旻还处在恍惚之中。

    “进。”

    “董事长,人带过来了。”

    对方领着程旻来到套房会客茶桌前,对着坐在那椅子上低头正忙碌的人恭敬说道。

    程旻刚站定,茶桌后面的中年人抬起头,犀利的视线如刀子一样锐利,直接落在程旻身上。

    那一刻,程旻不可否认,自己确实被震慑到了。

    “让人送些茶点。”片刻后,唐山开口吩咐,视线却还在程旻身上打量,“半小时以后再上来。”

    “是。”

    关门声响起,唐山再次主动开口,“我还有一份文件要审核,15分钟可以吗?”

    程旻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同自己说话,“可以,您先忙。”

    “别拘束,你先坐,吃点糕点。”

    “好。”

    接下来唐山如他所说坐在电脑前认真的审核文件。

    房间空调开得高,程旻有些热,他脱下羽绒服搭在沙发背上。

    房间很安静,程旻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动不动,耳边时不时的响起唐山敲击键盘的啪啪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十五分钟并不算长,却足以让程旻感到度秒如年,如坐针毡。

    其实程旻多少能猜到他找自己的原因,无非就是唐华。

    程旻不禁想,他会不会也和沈茹一样,拿钱让自己离开?

    程旻设想了一下那画面那场景,觉得有些好笑、滑稽。

    左右坐着无聊,程旻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中年男人——唐华的父亲——唐山。

    五十左右,神色严肃。尽管此刻他穿着款式简单的居家休闲服,可他那长年身居高位,日积月累出来的杀伐果断的气场,让人感到异常压迫。

    不怒自威!

    程旻好像有点明白唐华为什么这么怕他爸了。

    “咚咚咚。”

    “进。”

    敲门声再次响起,程旻思绪被拉了回来。

    他转头看向玄关处,是刚刚那个中年人去而复返。只不过这次他身后还跟了几个人,蓬头垢面,鼻青脸肿,衣着打扮流里流气,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

    “董事长,人已经带过来了。”

    “嗯。”唐山应了一声合上电脑,起身来到沙发处,坐在程旻对面。

    这是他在谈事的时候最喜欢和对方保持的距离。

    不远不近,既不会让人感到冒犯疏远,又能将对方脸上神情尽收眼底,第一时间抓住对方心理,从而加大这次谈事的成功率。

    “想必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吧。”唐山看了程旻一眼,拿起桌上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找你来没什么大事,就是唐华在我面前常常提起你,这次刚好来这边出差,想着和你见一面。”

    “我们已经断了,也没有再联系过!”

    “我知道,你别紧张。我们就随便聊聊。”

    唐山朝那个中年人看了一眼,中年人了然点了点头,将那鼻青脸肿的三个人推到程旻面前。

    “咚”的一声响,那三个人一齐直接跪在程旻面前。

    “这是干什么!”程旻吓了一跳。

    “前段时间我儿媳妇一时昏了头,做了些糊涂事,回去后深感抱歉、自责,事后也一直想着怎么弥补你们。”唐山将茶杯重新搁回茶几上,

    说,“今天我将那些伤了你们的人带过来,想怎么讨回,全凭你处置。”

    程旻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唐山口中的‘儿媳妇’是谁,‘糊涂事’指的又是什么事。

    当他得知面前这三个人就是那晚在给黑胡同里抢劫自己的人时,只觉得一股怒气填在胸口。

    他恨不得冲上去将他们按在地上,把那晚他们对自己做的事情重新在他们身上发泄一遍。

    程旻用力握紧拳头,手指和掌心的伤口再次崩开,阵阵痛意随着神经传递过来,刺激着程旻大脑。

    愤怒过后,理智回笼,程旻重重吐了口气,缓缓松开手。

    视线重新落在跪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三个人身上时,程旻觉得一阵反胃。

    程旻闭了闭眼,“让他们接受法律的制裁吧。”

    见唐山点了点头,中年人将立刻将那三个抢匪带了下去。

    没了那碍眼的人,程旻顿时觉得房内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对于我儿媳妇让人伤了你和你弟弟的事我感到抱歉。”唐山不疾不徐说道,“但事出有因,也情有可原。”

    唐山的话让程旻瞬间冷静下来。

    他算是听出来了,从一开始唐山就将这次伤人事件推到那三个抢匪身上,这会儿嘴上虽然说着抱歉,可话里话外无不偏向着沈茹。

    程旻从来不是什么吃亏的性子,眼下唐山为沈茹开脱所说的话让程旻感到有些冒犯。

    什么叫事出有因?什么叫情有可原?

    感情这话里话外都是在暗讽自己插足?

    自己和唐华在一起时,唐华压根就没有和自己提及过他和沈茹的事。

    再说了,不管是订婚、结婚还是怀孕生子,这一桩桩一件件他们有问过唐华吗?他们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唐华身上,不顾及他的想法他的意愿……

    唐华他……可是个人啊。

    想到唐华现如今的处境,程旻就心如刀绞。

    他心疼他,心疼到连呼吸都感觉是痛的,这份痛苦中夹着丝丝恨意。

    当程旻抬头再次看向唐山的眼睛时,一开始的局促、紧张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如果您是为了这事找我,那您白费心了,毕竟这事儿我们已经私下解决了。”

    唐山驰骋商场这么多年,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面前这个少年举止有礼,不卑不亢。更有着不同于这个年龄人的沉稳,这一点唐华望尘莫及。

    唐山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唐华的眼光比自己好。只可惜……是个男的,还没什么背景……

    唐山看了程旻一眼,带着股不易察觉的欣赏,“你性格沉稳,思虑也比唐华周全。唐华不懂事,有些想法也很天真。但你应该明白,现如今这种大环境里,你们有多难以被接受。”

    “并且我咨询过医生,你们在一起,hiv的几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也就是说你们在一起连最基本的健康保证都没有,更遑论被世人所容。年轻人青春期,正值情窦初开的阶段,心有悸动在所难免。甚至心浮气躁做些什么擦枪走火之事……”

    “新鲜劲儿过了也就算了,别整日学着电视里、网上那些爱来爱去。爱情不是唯一,你们都还年轻,应当为自己将来做打算。”

    “唐华有妻有子,也是唐氏集团继承人,将来是要接管整个唐氏的。他也没谈过什么恋爱,眼下不过是图一时新鲜而已,新鲜劲过了,自然也就迷途知返了。”

    唐山的这番话可谓是诛心。

    他轻而易举的否定了唐华和自己之间的感情。在他看来,自己和唐华的感情不过就是小孩子玩玩过家家而已,当不得真。

    想到唐华说的话,程旻倏地勾了勾唇,笑了。

    “您还真像唐华说的,刚愎自用,独断专行。”

    程旻看着唐山不悦的微皱着眉,心情突然舒畅起来,“您知道吗?起先唐华这么说您我还不太相信,毕竟这世上哪有父亲不喜自己的孩子呢?但现在……我突然觉得这是唐华用成语用的最贴切的一次。”

    “你放肆!”

    “我放肆?是您先为老不尊倚老卖老吧?”

    许是对唐华的心疼,许是唐山自以为是的说话的语气态度,又或许是自己是个将死之人,程旻毫无畏惧,怼起唐山来也毫不客气。

    “我尊您敬您是看在唐华的面子上,您又不是我父亲,凭什么对我的人生我的感情指手画脚?唐华敬您是他父亲,对您言听计从,可您呢?过度消耗他对您的感情,还沾沾自喜的觉得自己教子有方?殊不知那只是唐华想让您开心,想得到您的认可,对您一次又一次的容忍和谦让罢了。”

    程旻突然的强势让唐山目瞪口呆。

    这么多年,对他阿谀奉承的人多如过江之鲫。除了唐华,面前这个纤瘦的少年是第二个在他面前大放厥词,忤逆、质问自己的人。

    唐山恼羞成怒,却因为多年秉持的礼仪教养将满腔怒火深深克制住了。

    “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评判。”

    程旻笑了笑,不予置评,“您放心,只要沈茹今后不找我麻烦,我保证我们能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唐山看着程旻没说话,显然是被程旻刚刚那番话气到了。

    程旻也觉得他们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他站起身,拿起刚刚脱在沙发上的羽绒服穿上,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又转过身。

    “您与其整日想着怎么提防我,还不如多花时间想想怎么巩固您和唐华那如履薄冰的父子关系,真等到破裂那天再想补救就晚了。至于我……”程旻轻笑了一声,“我胃癌晚期,活不了多久,您不用整日提防我。”

    出了酒店,九天的寒风迎面吹来。以往程旻觉得刺骨的很,今日却觉得出奇的和煦。

    回想起刚刚唐山坐在沙发上那猪肝色一样的脸色,程旻只觉得通体舒畅。

    他没打车,带上帽子裹紧了围巾,双手插进兜里,顶着寒风,哼着欢快的小调一步一步朝家走去。

    唐山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渐行渐远的渺小的身影,若有所思。

    凌晨三点,唐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起身靠在床头,拿出抽屉里的香烟点上一根。

    许久未抽,猛的一吸,烟入口鼻,唐山呛的不适应,难受的咳了两声。

    程旻的话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唐山手指腹上,虽然不痛却也膈应的很。

    刚愎自用——独断专行——自以为是。

    任何一个父亲都不希望自己听到儿子这么定义自己。

    唐山难得反思,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吃穿住行包括教育,他都给了唐华最好的。他对唐华寄予厚望,希望唐华能成才他有错吗?

    可另一面他又想,自己对唐华是不是太严格了。

    唐氏集团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宰割的小公司了,如今的财产哪怕唐华坐吃山空也够他吃几辈子了,真的需要联姻来巩固唐氏集团的地位吗?

    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赚那么多有用吗?甚至不惜以父子情作为代价?

    唐山第一次感到迷茫,他好似钻进了一个死胡同里,怎么想都分不出对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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