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第88章
自从生病后程旻很长一段时间没去画室了，如今手伤了一时半会也好不了，甚至以后都好不了了，程旻干脆辞去画室的工作，专心经营自家的小店。
今天是小年，程旻特意起了个早，准备去菜市场买点菜回来。
明年这个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所以他格外珍惜眼下的时光。
出院时医生说了一些关于程旻手今后修养要注意的事项，当时阿黎就在边上，他暗暗将医生的话记在心里。因此今天在菜市场不管买什么东西，阿黎都抢在程旻前面拿。
下午程旻午睡起来就开始准备晚饭。寒冬九天，最适合吃火锅。
想着都是一群年轻力壮、饿虎吞羊的吃货，程旻干脆用几根萝卜炖了一大锅羊肉，和阿黎俩个人合力才将大锅搬到炉子上。
锅内羊肉汤咕噜咕噜的翻滚着，汁汤浓郁诱人，就连空气中也散发着羊肉特有的香味。几个人拿着碗围着炉子坐成了一圈，边烤火边吃火锅，气氛倒也融洽。
程旻吃不得这么重口，他捧着碗清汤面条，看着他们几个人大快朵颐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就这样吧，让他剩下的时光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渡过也挺好。
最近c市举办一场招标会，唐山是举办方之一。想着儿子那心心念念要在一起的人也在c市，便命人将车开到程旻家门口。
唐山坐在车里，远远的观望着这个叫开心果铺的小店。
以前他想不明白，一个平平无奇的几十平小店，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竟让儿子如此流连忘返。
当他看到屋内几个年轻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脸上都洋溢开心的笑容时，唐山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那又怎么样呢？
唐华是他的儿子，是唐氏继承人，将来要接管整个唐氏，怎么可以被区区儿女情长所牵绊？
“董事，需要我去将他喊出来吗？”司机恭敬问道。
“不用。”唐山朝屋内看了一眼，“人都抓到了？”
“抓到了。”司机面色沉静，机械的汇报着，“在酒店地下室。”
“嗯。”唐山点了点头，收回视线，“先送我回酒店，等他们散了再将人带过来。”
“是。”
吃完饭几人兴起又围在一起打扑克，插科打诨硬是在店里耗到九点半都不离开。
对于他们的良苦用心程旻都了然于心。
程旻知道他们是怕自己伤心，怕自己接受不了。毕竟去年这个时候奶奶还在人世，唐华也没离开，自己也没有生病。
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说不感慨万千，不唏嘘，那是不可能。
“都快十点了你们还不回去？明天都不用上班吗？”程旻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开始赶人，“都各回各家吧，我也累了，想洗洗睡了。”
罗峰正理着自己手里的牌，许俊也因为自己抓了一手好牌正暗暗窃喜，程旻突然开口说的话让俩人瞬间没了主张。
一直以来，程旻表现的都太过自然了。
无论是自己生病，还是唐华的离开，亦或是自己再也不能画画了。程旻都坦然接受了。他没有抱怨命运不公，就连最基本的发泄都没有。
罗峰等人都心知肚明，程旻这是给自己筑了层看似坚硬不催，实则脆弱无比满是裂痕的外壳。
谁也不知道程旻这层壳什么时候会支离破碎，分崩离析。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陪着他，对于唐华，他们更是绝口不提。
可现在程旻主动让他们离开……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的俩人同时将视线落在张云身上。
张云看了程旻一眼，发现他神色还算正常，眉宇间也隐隐带着倦容。想着程旻现在精力不比常人，张云最终还是同意回去。
“那行，我们就先回去了。”张云丢下牌站起身来，“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放心吧。”程旻无奈的笑了笑，“我在自己家，能有什么事？”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啊。”罗峰也丢了牌，走到张云身边，“天冷，你和阿黎早点睡。”
许俊看着自己一手好牌只觉得可惜，“要不？打完这一局？”
回应他的是一记爆栗。
“啊！”许俊揉着被敲生疼的脑袋，瞪着罗峰，“打头会变傻知不知道？”
“不打也没见你多聪明。”罗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呛了一句。
“你……”许俊被噎着气得吹胡子瞪眼。
程旻看着俩人幼稚的行为无奈的笑了笑。送走罗峰等人，程旻正准备关门，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一个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唐宅这边，田妈妈趁着老爷这俩天出差，终于找着了个机会将那晚捡到的纸塞进口袋偷偷带进唐华房间。
田妈妈看着自家少爷日渐消瘦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无论她如何变着花样做饭，她家少爷都只吃个两三口便不再碰。
有次田妈妈心疼，劝着多喂了些，结果少爷连同之前吃下去的一起吐个一干二净，就连胆汁都吐出来了。从那以后，田妈妈便不再逼她家少爷。
其实刚开始唐华并没有想用绝食来威胁父亲，只不过是心情不好没有胃口不想吃。
谁知道随着在封闭的房间里待久了，自己突然就对食物产生了抵触心理。无论多可口的饭菜塞进嘴里，他都如同嚼蜡咽不下去。
如今唐华肯吃饭完全是为了不让父亲找程旻麻烦。
他每天都努力的逼着自己吃饭，逼着自己下咽，可越勉强他就越吞不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那食道就好似被什么给堵住了一样，无论他怎么咽都咽不下去。
长期营养不良让唐华整个人都瘦到了脱相，就连往日那健康的麦色肌肤如今也苍白如霜。
细看之下，皮肉里分布的青色血管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少爷，吃饭了。”田妈妈将碗递到唐华手上，“今天这猪肚汤我足足吊了三个小时，您多喝几口养养胃。”
唐华如同牵线木偶一般，机械的拿着勺子将碗里汤送进嘴里。
在田妈妈的期盼下，唐华今天多喝了两口，这一发现让田妈妈激动不已。
田妈妈拿纸擦了擦唐华嘴角，确认无人后将兜里的纸拿了出来。
“少爷，您看看这个。”田妈妈将纸塞进唐华手里，“这个是沈茹小姐晚上偷偷在后花园烧掉的，还剩两张没烧完我就捡起来看了看，那上头好像写着少爷的名字。”
田妈妈能认识唐华的名字，完全是因为小时候唐华刚开始学写名字时天天和自己抱怨太难了。
那时自己搬个凳子坐在桌边陪着少爷练，少爷写会了，‘唐华’这俩字也就印在自己脑子里了。
唐华闻言拿起纸看了看，那灰暗无光，如枯潭死水的眼睛随着阅读的时间渐渐神采明亮起来。
什么叫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唐华现在就是。
他看着纸上的内容整个人像是涸辙之鱼回到江里，又重新活了过来。
“田……田妈妈。”唐华一激动，忘记自己嗓子正在发炎，猛然间开口沙哑的厉害，“这个……是真的？”
“是啊。”田妈妈不明所以，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少爷如此激动，“我亲眼看着沈茹小姐销毁的。这到底是什么啊？”
“是份试管婴儿的证明。”
“啊？”田妈妈一时迟钝，待反应过来时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你……少爷是说，是说沈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做的试管婴儿？”
“嗯。”唐华激动的热泪盈眶，兴奋的语无伦次，“我没碰她，我没有做对不起小旻的事，太好了，田妈妈，我真的……真的没碰沈茹，真的……”
看着少爷又活过来的样子，田妈妈喜极而泣。
不知过了多久，唐华那激动澎湃的心终于平复下来，他将那两张纸小心翼翼的收好。突然，他朝田妈妈重重跪了下来。
“少爷，您这是干什么啊？”田妈妈吓了一跳，“赶紧起来。”
“田妈妈，除了您我不知道还能找谁了。”不论田妈妈如何拉扯，唐华就是不起来，“您帮帮我吧，求您了，我真的好想见程旻一面，求您帮帮我吧，求您了。”
“好好好。”面对自家少爷的苦苦哀求，田妈妈无法视而不见，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唐华再次陷入绝望，“您先起来，我答应就是了。”
“谢谢，谢谢。”唐华如鲠在喉，“真的谢谢您。”
“谢什么呢。”田妈妈叹了口气，“您是我带长大的，我总不能看着您就这么颓废下去吧。”
“田妈妈，你放心，我只是见他一面，还会回来的。”唐华紧紧握住田妈妈的手，“我不会让您一个人承担风险。”
“可是……”田妈妈看着唐华犯了难，“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唐华低头想了想，“在他们饭菜里下点安眠药吧。”
“这能行吗？”田妈妈有些担心，万一被抓到了……
“先试试吧。”唐华也没有别的办法，“下药时注意点分量，弄晕就行，别出了人命。”
“我有分寸，放心。”田妈妈轻轻拍了拍唐华的手。
“那就谢谢田妈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