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盛晚晚带着闻默回家的时候，叫王秀梅吓了一跳。
她凑近了看，然后在盛晚晚耳旁轻声问道：“这怎么回事？”
盛晚晚看了眼身后又是一副笑相的闻默，心里琢磨着他怎么变脸这么快，那会儿分明脸色阴沉到不行，到此刻又是这种笑眯眯的样子，不再多想，她收回眼光，脱下了身上那件红色的大衣，没好气地回答：“在交易所逮到的人，能是怎么回事？”
这可叫王秀梅直接瞠目结舌，她一顿，差点咬到舌头，“你说什么？”她看向闻默，想要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闻默的目光驻足在盛晚晚半刻，眸子就像是个旋涡想要吸走她的身影，他语速不紧不慢，“我去炒股了。”
连句解释也没有，倒是直接，盛晚晚心里喃了一句，便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逗着星星开心，自己则装作无视他，忽视他。
王秀梅瞅着这两个人，氛围怪得很，难道是刚才外面怎么着了？可小默这孩子喜欢晚晚的不得了，哪会忍心让她不开心……
可她不知道，现如今闻默出现在南川市就足以构成盛晚晚不开心的理由了，又或者说，是她自己心里面过不去这道坎儿，她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不想让闻默再如同上辈子一样苦了。
但她又不想过多参与，不然必定是蝴蝶效应，未来会变得不可收拾，所以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就是让闻默好好读书。
而站在门口的闻默默不作声，神色古怪，他轻呵了一声，真是，竟然和他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无论是他站在这里，还是那件红的晃眼的衣服，亦或是，姐姐那副不愿面对着自己的模样。
闻默回想着梦中的种种，只觉得此时呼吸沉重，他没告诉盛晚晚，他今天来这里，更多的是为了验证一件事，毕竟就像他先前想的那样，南川市这么大，怎么会就正好这一天，这一刻碰见了她呢？
身旁王秀梅看着他，愣住了神，往日里那个总是笑的纯净的少年此刻被一片阴翳掩盖，他的脸上净是乖戾，尤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染了墨色，混沌的让人心里乱跳，那是猛兽，半晌，她才是说了一句，“小默，你怎么了？”
而这一句话把闻默从深渊中拉了出来，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低声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怎么让姐姐原谅我，让她开心。”
话里面半真半假，眸中依旧的是藏着阴鸷，他想起了梦里那人和他说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有人安排好的，不论是他那糟糕透了的童年，还是他遇到姐姐，都是有一个人，为了让姐姐回到他的身旁，而设计的。
起初他一概不信，觉得简直可笑至极，但那人说你只要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么？所以他才会出现在南川市。
事实证明，这都是真的，而那个人像极了他。
王秀梅想着说：“你就按照你的方式来就好了，晚晚她会开心的。”
闻默垂着眼睫，“可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姐姐开心，”他说着声音渐低，“我很笨的，”这一句话轻飘飘的，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盛晚晚听力很好，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着痕迹地进了她的耳朵，甚至眼睛也有的没的瞥向他那边，一会儿是笑的，一会儿又脸黑的不行，川剧变脸都没他这么快！
她抱着星星站了起来，走到闻默的身边，然后拔高声音，道：“我之前都说了，我不是因为你才这么气的，你又干嘛要这个样子？”说着瞪了他一眼，有些恨恨的。
看着向自己凑近了的少女这般灵动，闻默兀自笑了，难得明媚，就和平常的少年郎没什么区别，他拉住盛晚晚的胳膊，声音轻柔的要溺死人，他说：“在姐姐面前，我总是这样，我害怕。”
这句话当然不假，他的确害怕，他害怕那个人把姐姐抢走了，害怕这里的一切都被那个摧毁的一干二净，即便，他知道，那个人是他自己。
想到这里，眸子又黑压压的，犹如黑云缠绕，不见琥珀色的耀眼。
竟然又撒娇！盛晚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有些磕绊：“你、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怎么你。”
“嗯，我知道。”
王秀梅就站在两个人的中间，见两个人这幅样子，显然是有些无语，从盛晚晚的怀里夺过星星，就跑回自己的屋子里了。
心想这气氛怪的她没法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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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是舍不得对闻默做出些什么，也舍不得对他说些什么粗话，到底是自己疼过的孩子，就算是不合她的心意跑到南川市炒股了去，那她也不能怎么样，因为她知道自己本就不该多说些什么。
可就算这样，盛晚晚还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以至于到了晚上临睡觉时，她也还是没能和闻默认真地说几句。
“你就在这儿睡吧……”盛晚晚的话有些干巴巴的，她甚至不敢去正眼看闻默。
而闻默却定睛看的热切，他突然有些偏执地认真说道：“姐姐，你要相信我。”
相信他？他在说什么啊？盛晚晚懵了，问他：“说什么呢啊？”
但闻默也不回答她，只是执拗地重复了一遍：“姐姐，你要相信我。”
盛晚晚无奈地失笑：“我知道了，我相信你，”说完，她顿了一下，声音柔和，“晚安吧，闻默，”她关上了门。
可就在那一瞬间，透过门缝，她看见了闻默的眼睛里是荡开了的温柔，直叫她心神一震，总觉得这个样子，她在哪里见过，可是，到底在哪里？
盛晚晚摸不清，觉得自己一定是失了魂，扶着额摇头晃脑地离开了。
因为白日里潋滟晴方好，晚上的那轮月亮亮得通透，闻默也没拉窗帘，光就映进了房中，叫这一方天地看起来柔软温和。
他蜷缩在这床之上，鼻子之间是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让他没由来的觉得安心，从未距离姐姐这么近过，他呼了口气，然后没一会儿，房间之中，是均匀有力的呼吸声。
今夜，他以为他不会做梦了。
眼前的男人向他逼近，他的脸上挂着讽刺的笑容，问他：“验证了么？现在觉得我说的都是假的了么？”
闻默微眯双眼，眼睛变得促狭，眼尾弯的微微上挑，他沉着声音：“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你想对我说，这里的一切都是由你制定的世界，假的？”
“不是由我制定的，而是你一手打造的这个世界，”不知何时眼前的一片黑多了一套桌椅，而他就坐在那里，双手交叉放置在大腿之上，而那一双腿也交叠在一起，微微翘起。
因为是坐着的，黑色的西装裤往上抬高了一截，露出了他黑色的长袜，整个人是看起来慵懒高贵。
闻默心中冷笑了一声，这竟然是他？看起来就讨厌。
“我为什么要打造这个世界，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他轻启薄唇，眸色依旧是染着一层黑色，看起来着实压迫。
那人笑了：“很遗憾，我没办法告诉你，因为我只是你留给自己最后的一张底牌，简单来说就是具有你思维的假人？我的身体里全部都是你输进去的代码，所以我有我的设定，我只能提醒你引导你。”
他顿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更加浓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比你想象中的要执着，你是个疯子，你所做的一切，都跟你的姐姐有很大的关系，”正说着，人不知何时到达了他的身侧。
闻默轻蹙眉头，他往一旁移了移，冷声道：“你说什么？跟姐姐有关？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需要你自己想了，我说的，没用……”
话音刚落，闻默猛然坐起，他扶着额，头上不知何时已是大片的冷汗，他轻抹了一把，只是呼了口气，便头抵在膝盖上，半阖住了双眼，心中只觉得一阵空旷与疲倦。
过了片刻，他站起身来，此时窗外的月光洒在他的乌黑的发顶之上，连带着发梢都泛着丝丝蓝光，他推开房门，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朝那个房间逼近，深夜静谧不已，闻默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她的房门只是虚掩着的，所以闻默只需要轻轻一推，就可以打开了，进入房中，女孩儿就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缓慢而柔和，他步伐很轻，朝床边走去。
“姐姐，我好像不知道对你干了什么事情……”他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像是羽毛一样，落在人的心尖儿上。
“！”盛晚晚内心几乎就要尖叫了，她平时睡觉说不上很浅，但也算不上特别沉，尤其这一会儿，还想着上厕所，就更是容易醒了。
结果刚有了意识，就听到闻默在她的耳边说话，害得她又要憋尿，又要装睡，心脏实在是承受不住啊。
忽的，额上有一阵凉意，她感觉到闻默的手放在了他的额前，用极其缓慢温柔的动作在拨弄着她的发丝，仿佛是在对待什么无上珍宝一般，小心翼翼，不敢靠近，却又极其渴望，放在手里都怕摔碎的那种。
一瞬间，盛晚晚的心头升起了一个很不妙的猜测，但很快她就把那个猜测压在心底，因为她有些害怕。
也不知道这样多久了，闻默终于收回了手，他看着她，微垂睫毛，只是轻喃了一句：“姐姐，你会等着我的吧？”语气是那样的卑微，似乎还有一些偏执的认真。
但之后再无声音，然后就是几乎听不到的掩门声。
而盛晚晚直到闻默走了好大会儿，才猛然坐起身来，她有些不可思议，只觉得她和闻默之间的那条线似乎在慢慢地发生变化。
心中一时之间莫名地难受与堵得慌。
不该这样的，在无尽的黑夜之中，是一声无奈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