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难得的拘谨与惊慌失措。
闻默垂着脑袋，被盛晚晚牵制住的那只手霎时用了劲儿，反抓住了她的手，握在手里，软的，他微微抬眸，眼睛里似乎是湿漉漉的，连带着声音也软软的：“姐姐，我错了，你别哭了……”
什、什么？！闻默这一年经历了什么？那个整日里默不作声的小家伙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竟然撒娇？盛晚晚几乎是忘记了哭泣了，她抹了一把眼睛，抽了抽鼻子，低声说道：“我才没哭。”
这一句话带着些小女孩子家的赌气，话囊在肚子里，好闷。
可纳入闻默的眼中是那样娇俏，他颤了颤眼睫，心中不禁一声长叹，真是太久没见了，以至于一见面他就想把姐姐抱在怀里，放进心里。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和一年前那次一见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这张小脸在大城市里的润养之下，显得更加白嫩了，他顺着她的眉间往下看去，毛绒绒的白色毛领，看质感，兴许是兔毛的，再往下是红色的大衣，穿在她的身上，没有一点的俗气，只会让她看起来更加的鲜艳夺目。
闻默难得笑了，他的声音里尽是宠溺：“嗯，姐姐没哭。”
盛晚晚“嘶”了一口气，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又是撒娇，又是说话柔情似水，哪还是原来那个闻默的样子？虽说在明昌县后来的时候闻默的性格要比初见时温存许多，但也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倒有些叫她怪别扭的。
她哼了一声，鼻子都挤出了一口气来，道：“你别给我欲盖弥彰，你跟我来，今天你非要给我个说法不成，”话毕手就要扯着闻默，往一旁跑。
但闻默站在那里却不动，害的她往前走了几步又被拉力给撤了回去，盛晚晚骤然扭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没好气地问他：“你干什么？”
“我以为姐姐知道，”闻默对她一向很有耐心。
什么叫他以为她知道？盛晚晚只觉得此时有一股气冲上脑门有些下不来，她揉了揉自己眉间的那一团肉，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你快去快回，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但——”她一顿声音，“要是叫我发现你跑了的话，你应该知道的吧？”说着在自己脖子一划表示威胁。
闻默捏了捏盛晚晚手掌里柔软的肉，然后眯着眼懒懒地笑了两声：“我知道，这次不会跑的，”话刚说完，人就向交易所走去了。
看着少年宽大的脊背和颀长的身影，盛晚晚微怔了一秒，不知何时，闻默已经完全没了当初那个男孩儿的模样了，她还记得呢，那个时候的闻默小小的，还瘦骨嶙峋的，哪像现在，肩膀都厚实的让人觉得安心。
她，是不是管得太多了？盛晚晚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么一个念头，甚至，她已经渐渐想不起当初自己是为了什么要帮他了。
为了自己？盛晚晚撇撇嘴，现在想想，觉得似乎那也没这个必要，即使没有闻默的帮助，她的未来也能靠自己变得越来越好，那她是为了什么呢？她抵着前额，不知为何脸上竟升起一层薄汗，半阖着双眼，心里有种莫名，细想过往，竟觉得自己像是被安排了一样。
想到这里，盛晚晚愣了一下，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真奇怪，为什么会这么想？她怎么可能会是被安排了？她做的所有事情确实是她想做的没错啊……
多想无益，她呼了口气，便环胸抱臂，闭眼冥想了。
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耳边拂过一阵柔和的气息，“姐姐，我回来了。”
“啊！”盛晚晚叫了一声，往后猛地一跳，直到看到了是谁，她才缓了口气平静了情绪，“原来是你啊……”
“姐姐觉得会是谁？”
盛晚晚一瞥闻默那张笑脸，面无表情，“没谁，就是怕有人来偷我东西。”
闻默将目光移到盛晚晚紧抱着的小挎包，回想起一开始碰到她的时候，姐姐也是刚从交易所出来的，心里面自然也是明了，但也不知是怎么的，眼睛竟暗了一个度。
姐姐，我是不是怎么追都追不上你？我该怎么办？他心道。
盛晚晚却被他吓了一跳，眼前的少年表情十分难看，她慌忙摆手：“我瞎说的，谁会不长眼的来偷我的东西，”下意识的竟以为，闻默是在担心她。
觉得有点笑话，她又改口：“你怎么了？”她眼睛瞪得很大，想要看出来闻默究竟是怎么了。
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表情有点不太对劲，闻默将头偏了几分，说：“我没怎么，就是想了点事，”他说话时声音淡淡的，没了刚才那会儿的软糯，倒像是回到了他俩初见时的样子。
真奇怪，盛晚晚觉得自己还是琢磨不透闻默，想着自己今天怎么净遇到点儿莫名奇妙的事儿呢，一时之间有点儿郁闷，她抓过闻默的手，沉声问道：“这次，事儿办完了么？”
“办完了，”此时闻默又恢复成了那副笑意洋洋的模样，他回握住她的手，抓的很紧，像是怕她跑了一样。
但是在是太紧了，让盛晚晚不禁吃痛，她瞪闻默，不满道：“有必要抓这么紧么？”盛晚晚说着还嘲讽地笑了一声，“你是怕我跑？难道不是该我怕你跑么？”说的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语毕，她抓着闻默往停车位那里跑，这一年也没多大的本事，先抽了一段时间，把驾照给考了，盛晚晚还带着些闷气，动作有点粗鲁，把闻默塞进了车里之后，就坐上主驾驶座默不作声地开着车。
这个时候，闻默就很识趣了，他知道现在姐姐不想理自己，那就不说话，当个姐姐以为的好孩子，他这样想着，透过车窗看向外面。
这几次他来南川市都没有细看这个繁华的城市，现在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姿态去观察，他歪着脑袋，有些愣神，的确是很好看，怪不得这么多人都喜欢这个城市。
盛晚晚开着车，虽说是不说话，但还是会觎他两眼，面无表情，没一点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好奇，她撇撇嘴，想她当初十六七岁第一次来南川市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觉得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迷人眼的地儿，到他这儿竟然是一副无感的样子。
还是那句话，她现在已经是摸不清闻默是怎么想的了，不，应该是那次她发烧了那回看见闻默跑来看她时，她就不明白了。
盛晚晚带着闻默来到了一个平日里她经常光顾的咖啡店，本想着要问他吃什么，但又觉得不是很妥，便跟店员说要了两杯可可奶。
她选择了一个靠角落，足够僻静的地方落了座，可到了地儿，两个人反而更加的沉默了，盛晚晚垂着头，琢磨着该怎么开口。
“你——”盛晚晚哑着，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是想说个什么。
而闻默呢，坐的端正，像个要受罚的学生，还很是毕恭毕敬，这叫她心里存的那半分气也散掉了，盛晚晚叹了口气，满脸复杂：“本来我是想说什么的，但我突然觉得，我在限制你的路，你有什么错。”
闻默眨了眨眼，他没想到姐姐会这么说，心里面有些不安，便有些急切地说：“我没觉得你在限制我的路，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担心他？的确是担心他，怕他只顾着赚钱，没去了学习，那他不是还要像上辈子一样把自己累的个半死？就算不是说什么为了自己，就冲着把闻默当弟弟看这一点，她也担心他。
这时，咖啡店的店员把可可奶给送了上来，盛晚晚回过神来，笑自己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将可可奶往闻默那儿一推，然后闷声说了句：“你怎么样是你的事，只要别辜负了我的钱就成。”
这说的是什么话？盛晚晚一惊，想给自己打两巴掌，什么叫别辜负她的钱？这是人说的？是狗话吧，要谁对她说个这样的话，她非得啐他脸上，说一句老子稀罕你的钱，我爱怎么就怎么。她已经不敢看闻默的脸了。
而闻默垂着脸，看着杯子里面的可可奶，桌子下面的手攥了攥，眸中则是深不见底，可偏偏他的嘴角还带着笑意，看了还怪吓人的。
“姐姐，我不会的。”
盛晚晚看着他，不知为何，打了个寒战，咖啡店分明是开着暖气的，可她在此刻感觉不到一点的暖意，后牙槽都抖了两下，闻默他……本来就是这幅样子么？
少年笑意未减，眼角却不知何时染了一角红色，有些鲜艳得媚人，说是少年明媚，就有些怪了，因为他看着像只正在一点一点吞食猎物的蛇，阴冷潮湿。
霎时，她觉得，她似乎从来没认清过闻默。
“闻默，你笑得不真切，我看着替你难过，”她皱着眉，伸出了手指在了他嘴角的那一弯弧度，
闻默嘴角僵硬了一刹，她竟然说他笑得不真切，真是……
那最后几个字，终是咽回了去，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