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盛晚晚还在想着昨天夜里额前的那抹冰凉的触感，以及，闻默说的那些话。
她有些气恼地摇了摇头，说起来，昨天他怎么就进了她屋子里了？他不知道女孩子的房间不能随便进么？她就应该醒过来，质问他，问他为什么要进她房间，但是，然后呢……
“啊！”盛晚晚有些思绪混乱地蹦了起来，她觉得她现在的脸蛋儿一定是红透了，真是的，她怎么就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小男孩儿给扰得心弦乱动啊？而且，而且那个猜测也不一定吧。
“姐姐？”正当她一通乱想的时候，闻默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侧，冲着她笑得格外灿烂，也比往常都要温柔，盛晚晚却抿着唇，觉得很不适应，总觉得是哪里变了。
她扭捏着身子，眼睛都不敢看他，垂着脑袋只哼唧了一声：“叫我干什么？”
闻默盯着她栗色的发顶，过了半天，他才凑近了开口：“我想说，我该走了，姐姐，”他说着话，灼热的气息却都喷洒在了盛晚晚的耳廓旁，叫她一下子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盛晚晚陡然扭头瞪他，捂着自己的耳朵，叫道：“闻默，你干什么？！”也不知是昨晚的闻默夜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今天敏感得不行。
闻默一脸无辜，甚至还委屈巴巴的，他眨了眨眼，“姐姐，我怎么了？”这个样子和昨天的模样相比，简直就不是一个人。
盛晚晚冷笑一声，忍了又忍，“没怎么，就是觉得你和原先不一样了。”
这话说的毫无感情，又带着点意味深长，她站起身来，从角柜上拿了钥匙，就要出门去开车，只给闻默落了一句“你快点”，就再无人影。
而闻默先是一愣，然后点头应声，就低着头抿唇不言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中竟比往日里多了一份怅然和迷茫，过了半天，他才动身和王秀梅说了再见，便推门离开了。
王秀梅抱着星星，看着这两个人那闹别扭的样子，先是无奈笑着摇头，然后才是一声轻叹。
……
路上，盛晚晚开着车，介于昨晚的事儿，她心里还带着点气儿，眉眼都扭在了一起，语气也不见是半分好的，但她的话却全是一些交代：“你回去了，还是那句话，好好学习，但——”她顿了一下，转了个弯儿，“如果你真想来南川市炒股，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了，我带着你去，总归，我是不放你的心的。”
听了这话，闻默瞬间笑弯了眼，他歪着头问：“姐姐，你是在关心我么？”
盛晚晚哼了一声，“我不是在关心你，难道是在叫你干坏事么？”她总觉得再见闻默，他是越来越坏了，可又觉得，他似乎本来就是这样，只不过是在她的面前收敛了棱角，只是这样想，又觉得自己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呵”耳旁一声轻笑，他说：“就算姐姐是叫我干坏事的，我也心甘情愿。”
这话算是什么？盛晚晚哑然，觉得可笑，什么叫她让他干坏事，他也心甘情愿，扶着方向盘的指尖轻颤一下，她有些恼意：“说什么呢？！你没有自己的思维么？怎么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说着她觉得自己太过强硬，便放软了语气，“闻默，你该是天上的太阳，应该有自己的骄傲。”
天上的太阳？自己的骄傲？闻默的眼神骤然涣散，喉咙之间卡着一根刺，半晌他冷着声音道：“我不是。”
他不该是，她说的，她想的，都不是他，而是她记忆里，她觉得他应该要成为的样子。闻默深吸了一口气，他其实很想和姐姐说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不能。
心里面突然有一个念想，他想把姐姐揉碎纳入怀里，然后告诉她自己没有她想的那么好，他不是太阳，他是阴沟里的老鼠，是藏在黑暗里的毒蛇，她救了他，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的，因为总有一天，他会做出僭越之举，蚕食她的心脏。
盛晚晚瞥了眼又是一副黑着脸的闻默，不禁咂舌，觉得莫名其妙，她又说错了什么么？怎么又是这幅谁欠了他钱的样子，她不解：“为什么要否定？难道你觉得自己不配？”
她忽的停下车，骤然扭头看他，目光炽烈而认真：“可是闻默，我都看出来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心思很重，又跟学了川剧变脸一样，阴晴不定，而且还是个笑面虎，就用了一天就在她的面前展露的清清楚楚，所以分明就是个傻子……
闻默微怔，指尖像是害怕什么一样轻颤着，“你说、什么？”他抬眸，与她对视。
盛晚晚往前凑近，鼻尖几乎要和他的鼻尖贴在一起了，她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都看出来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所以我说你是太阳就是太阳……”她顿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觉得这个比喻又不太合适。
而这副模样，落入闻默眼中是那样的俏皮灵动，没有时候比这一刻更加的好看了，她说，他是太阳……闻默垂着眼睫，翘起嘴角，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呢？
终于她想起了一个非常合适的词语，她笑得灿烂，像是一朵朝阳的太阳花，她说：“我想了想，觉得还是白昼之星最合适，白天的星星，你不是没有光芒，只是因为身在白天，别人看不到而已，所以你比你想象中的要了不起，别因为什么你的性格，就自卑和自贬的，那又不是你的错。”
说出这话的时候，盛晚晚还有三分的愤愤，她想着如果不是闻刚那个渣爹，闻默本该是备受宠爱，成长为一个阳光肆意的少年，闲时也许会和朋友一起打球，忙时同学之间会讨论着学□□之不会是现在这样，把自己写代码挣来的钱拿去炒股，也不是一个人待在冰冷没有人气儿的家里。
她从来都觉得，因果轮回，所有的果都是有因。
闻默定睛看她，她还是把他想的太好了，他伸出手，白皙的指尖触碰到了盛晚晚的发丝，他的动作很缓慢，扬起来的时候还能闻到十分清淡的薄荷味，却叫盛晚晚有些不自在地轻颤了一下，她猛地抓住闻默的胳膊，低声问道：“你干什么？”
他笑出了个花儿，把手里的东西展示给盛晚晚，他说：“姐姐，你头上沾着的卫生纸片。”
看着他手里那一小片白纸，她“唰”的一下，脸变得通红，天啊！丢大发了，她干了什么蠢事啊？内心几乎就要尖叫出来了，盛晚晚轻咳了一声，然后从闻默的手里拿走白纸片，打开窗户，扔掉，整个过程，行云如流水，快的不行。
紧接着，盛晚晚就旋即转过头来，想要避开这事儿，发动了汽车往前开去，而闻默看着她起先还是那副笑相，紧接着便是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笑就是虚幻的。
之后的时间两个人不再言语，盛晚晚专心开着车，而闻默则望着窗外看的迷离，因为外面的世界似乎在他的眼里变得再真切，似乎是那个人让他见证到了那个更加高楼林立的世界之后，他的心里就有种根深蒂固的感觉，那个世界，才是他的归属。
到了火车站，盛晚晚先是去售票处买了两张票，出去的时候，闻默就站在进站口处，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望着天空，看起来很孤独的样子，直到感觉到她过来了，他才转过身来，笑的温和。
“闻默，给你，这是你的票，”盛晚晚回过神来，将车票递给他。
闻默接过票，目光却留在盛晚晚手里另一张票，他问：“姐姐怎么还给自己也买了一张？”
“我——”盛晚晚还没来得及说，那边就提醒着要检票，于是想也不想，就牵起他的手，往检票处跑去，留给身后的闻默，只有一句，“我得陪着你。”
风，是顺着女孩儿的发梢的，飞着，扬着，看进眼里的尽数都是光，闻进鼻尖的也都是薄荷味的清新，闻默愣了神，下一秒心中叹道，不愧是姐姐，总是能叫他心神乱动。
可，那又怎么样，就算存着那种心思，他依旧不敢，他心中也依旧是那句“我配不上”，连喜欢都是一种奢侈与高攀，想到这里，他细密而黑长的睫羽倾斜着，挡住眼睛，只余下的是眼角难耐的悲伤，以及眼睑的微红。
最终是盛晚晚跟着闻默一起坐了五个钟头的火车回到了明昌县，但她先不是把闻默送回家，而是拉着他回到了原先的那个小院——沈之旭在那儿。
高三的学生到底还是很忙，虽说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可盛晚晚进去时，却听见沈之旭在哇啦哇啦地背书，听着是《琵琶行》。
他背的还算认真，直到盛晚晚拉着闻默靠近他只剩下了几步距离，沈之旭这才抬起头来看到了她，显然是很吃惊，但很快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呦~神仙回来了？”
“阴阳怪气，”盛晚晚瞪他，然后环顾四周，问道：“就你一个人？”
沈之旭挑了挑眉，“不就我一个人，那还有谁？话说……”他尾音拉得很长，将目光定格在身旁一直面无表情的闻默身上，指向他，“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这个，你要问他。”
“哦，我明白了，”沈之旭笑得诡异，他走到闻默身旁，一把揽住他，一副好兄弟的样子，“姓闻的，你可以啊~”
这两年闻默的身高像树苗一样长得特别快，现在站在沈之旭身旁，都比他猛高了几分，也就因此比他更有气势了，他一副嫌弃地推开沈之旭，脸上却挂着少年明朗的笑容，“旭哥，别碰我，我跟你没那么熟，”话毕，快速与他拉开距离。
看着闻默这幅样子，沈之旭环胸抱臂，他轻眯双眼，盯着他看了半天，这才“切”了一声，懒洋洋地开口：“不碰就不碰，我稀罕么？还有，你说的对，咱俩不熟，”那个不熟他咬字很重，带着讥诮，叫俩人之间的氛围很是尴尬。
盛晚晚：……
她还想着让沈之旭帮她看着点儿闻默呢，现在结果这两个人竟然是这样的剑拔弩张，简直是叫她抵额想骂一句，真他妈的，这都什么事啊……
盛晚晚“啊”地叫了一声，她先是瞪了眼沈之旭，“你不是自诩自己成熟稳重么？这就是你的成熟稳重？人家挑一句，你还就来气了？”说完他，再旋即转头面向闻默，却见他撇着脸缄默不语，她有些来气地捏了他的手腕一下，“闻默，你能不能别这样对谁都要张着个爪子？你这样，受伤的总归是你。”
她的那一捏，在闻默看来就是轻轻的，痒痒的，算不得什么，可他偏是要装模作样，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姐姐，你捏的我很疼。”
而盛晚晚对着他这幅样子就没了脾气，她往后退了几步，“你你你！……你别这样，”她声音放软了，“我不捏你就是了。”
沈之旭站在这里，觉得此时此刻此景，他像是个多余的，他扫了眼闻默，“啧”了声，心里嘟囔了句，真是会装，不过看盛晚晚倒是挺受用的。
“所以你俩，是来这儿干什么的？”沈之旭提醒。
这么一说，盛晚晚现在倒开始琢磨着这个主意到底可不可行了，她斟酌着开口：“我就是，想叫闻默住在这里，你帮着照拂一下他，不过……”
“不行！”她还没说完，沈之旭先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为什么？”
沈之旭转了转眼珠子，他看了眼闻默，又看向沈之旭，翘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明的笑，他说：“你要是真想，也不是不行，反正我再过半年就高考走了，就是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盛晚晚汗颜，看着沈之旭那实在是猥琐的笑容，有些咬牙切齿，她就知道这沈之旭肯定不白帮，“什么？”
沈之旭凑到了她跟前，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面向闻默，笑意更加浓厚。
闻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