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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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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蓟王殿下喜获长子的事很快就传进了宫。湘春楼的事情发生不过三天, 柳恩煦就接到了懿旨,让她带着祺之一起进宫。

    初春微寒,祺之被奶娘裹在红色绣金福的襁褓里, 直到入了宫, 被良妃派来的小中宦引到了韶光殿外,柳恩煦才把祺之小心翼翼从奶娘手里接了过来。

    祺之此时睡得正憨甜,柳恩煦学了几日才将将能摆出不惊扰他睡眠的姿势来, 抱着他稳稳迈进韶光殿的门槛。

    此时的大殿内比平时多摆放了几个炭盆, 也暖了不少。她视线稍移,就见眉眼弯弯的伊宁已碎步款款向自己迎来。她细润如脂的脸上依旧挂着盈盈笑意, 还没走近, 莺脆声声入耳:“母妃去看父皇了,让我在这等着嫂嫂。”

    柳恩煦看着她视线落在自己怀中的襁褓上,顺势抬手理了理边角, 将祺之的脸完全露出来。她此时更加庆幸, 刚出生的婴孩,相貌都差不多,倒是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伊宁走到柳恩煦右侧, 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柳恩煦怀里软绵绵的小家伙。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祺之肉嘟嘟的小脸蛋。

    见他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才直起身子,好奇地问:“三嫂怎么打算?听说生母身份卑微, 不会真让三哥纳为侧室吧?”

    柳恩煦见伊宁对小孩子没了兴趣,才转身将祺之交给奶娘。又怕惊醒祺之, 才将声音放地极轻地说:“还是得看殿下的意思。这个时候,皇上的身体抱恙,恐怕也不适宜做什么安排。”

    伊宁赞同的点点头, 跟身后的丫头交代带着奶娘去偏殿休息。直到奶娘抱着祺之走出去,她才拉着柳恩煦往坐塌走,温声说:“这孩子长得像母亲多些呢,倒是都看不出三哥的影子。”

    柳恩煦心里突突跳了两下,攥着帕子的手也紧了紧。她垂着眼,依旧娴静优雅地笑着点头,转移话题问道:“皇上身子好些了吗?”

    伊宁嘴角倏地落下,沮丧地摇头,嘟着嘴说:“一点好转都没有。”

    她突然想到这几日秦仲恩忙的很,心里忍不住担忧道:“我总怕会出什么事,可母妃说让我什么也不要提。”

    跟着伊宁落座后,柳恩煦笑容稍落,转头安慰伊宁:“娘娘说的是,公主不必太担忧的。毕竟有太后坐阵,不会出大事的。”

    伊宁看着柳恩煦一脸从容稳重,又想起了母妃平日里对她的说教,才勉强点点头,拿着小丫头送来的梅花茶抿了一口。

    “公主,皇后娘娘说,让您过去一趟呢!”门外突然跑进个传话的小中宦。

    柳恩煦嘴里清甜的梅花茶还没咽下,就看伊宁眉头比刚才蹙地更紧了些,不耐烦地问:“这时候她不去陪着父皇,找我干什么?”

    小中宦怕他们家小公主得罪谁,才赶忙上前一步,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外面,压着声音说:“娘娘身边的嬷嬷亲自来喊的人,公主可别落了人口舌。奴才打听,说是要和公主说说为皇上祈福的事,可能是想让您说教那些个小皇子和小公主吧。”

    伊宁一噘嘴,忍不住抱怨道:“那些个小孩什么都不懂,每人发几颗糖,让干嘛就干嘛。有什么好说教的。我看她就是看母妃陪着父皇眼红,拿我撒气。”

    柳恩煦不敢说话,抬手为伊宁又倒了杯茶,手还没落,见伊宁侧脸望着自己,勉强笑道:“三嫂稍稍坐会,我去去就回来,估计也没什么大事。”

    柳恩煦倒水的手一顿,乖巧地点头说了个“好”字。

    她起身送伊宁走出韶光殿时,伊宁还特意交代了韶光殿的侍婢们替她招待好蓟王妃。

    ——

    皇后找伊宁去宁和宫的确没什么大事。她只是希望伊宁作为皇上最喜欢的公主,能带领未及笄的弟弟妹妹们每天为他们的父皇抄经,保佑龙体康健。同时,还让她每日敦促弟弟妹妹们将经书供到藏经阁中去。

    所以,伊宁一路从宁和宫回韶光殿时,整个人都蔫头耷脑的。

    她不喜欢这样的差事,她觉得皇后一道懿旨就能把这件事做了,平白无故地还给自己添这么大的麻烦。

    她左思右想,怎么都觉得皇后是嫉妒自己的母妃,可又惹不起,才只能从自己这里下手。

    伊宁越想越生气,走到一半,突然顿住了步子。

    她打算给太后请个安,再送去些祖母喜欢的红豆浆饼去。祖母一高兴,说不定她就能每日陪着祖母对弈,养花,也就能顺势把皇后的任务推了去。

    有了这个念头,她脚底的步子不由迈地更快了些,直到临近泰安殿,她突然被身后匆匆跑来的小丫头叫住。

    她发现来的人正是刚才留在韶光殿照顾蓟王妃的侍婢,因为跑得急,此时上气不接下气。

    伊宁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自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个遍,小丫头身上的衣料蹭上了灰尘,还擦破了皮。

    伊宁眉头蹙地更紧,她平日很在意自己殿里丫头的德行,此时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像什么样子?!”伊宁忍不住压低声音呵斥了一句。

    她觉得韶光殿的侍婢这个样子很失礼,尤其还是临近太后住的地方。宫里到处都有人拿韶光殿的人做文章,一不小心就能落了谁的话柄。

    “出事了!出事了!公主,公主快回去看看!”小丫头轻咳了几声,小脸憋得通红。

    伊宁四处看了眼,边抬手把鬓边的碎发往耳后捋了捋,边拉着小丫头走到一个相对回避的转角处,轻声问:“怎么了?”

    小丫头依旧喘的厉害,略干起皮的小嘴急急说:“蓟王妃不见了!”

    伊宁一怔,眼睛瞠得老大,一脸不可思议,“不见了????”

    她眼中的不耐烦尽数被惊讶替代。

    小丫头重重点头:“娘娘回去的时候去看了小公子,可殿里却没见着王妃!派人去寻了一圈也没找见!”

    伊宁目光变沉,眉心川字更深。她低头琢磨着什么,试图冷静地分析:“三哥来过没有?是不是先回去了?”

    “没有!王妃的玉佛珠落在了茶几下。更蹊跷的是,门口的侍卫也没见着她出去…”

    伊宁更觉得这件事怪的不得了。

    那么大个人怎么会在韶光殿不见?又怎么可能没被人发现?

    她心事重重地调转方向,抬步往韶光殿走,追问:“什么时候的事了?”

    “半盏茶的功夫,娘娘回去问了宫里伺候的小丫头们。王妃说有些疲困,不用她们在殿里守着,所以王妃怎么突然不见了,所有人都没有头绪。”

    伊宁全程没再多问。

    她匆匆赶回韶光殿后,才发现殿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更多侍卫。她提着裙子跑进门,也没顾上偏殿里有孩子哭,径直去了良妃所在的主殿。

    刚掀开棉帘,就看良妃在殿内来回踱步子,她赶忙跑上前问:“三嫂真的不见了吗?”

    良妃见伊宁回来,步子一顿,只点点头。

    伊宁径直跑去两人刚才坐过的坐塌处,才听良妃在身后问:“你三嫂刚刚可有什么异常?”

    伊宁摸了摸小几上已经变凉的茶壶,又看了眼柳恩煦用过的杯子,那里面还有半盏茶没动。她无厘头地摇脑袋,越说越急:“没有啊!喝了两口茶,我就被皇后娘娘叫走了。这才多一会,怎么能不见了呢。”

    良妃右手捻着佛珠,在离自己最近的圈椅里落座。她垂眼看着左手边小几上柳恩煦常戴的那串玉珠串,珠串是在坐塌的小几下找到的。

    伊宁见一向从容的母妃沉默不语,脸上多少浮现出担忧的神态。她跑到良妃面前,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红着眼眶蹲下身子,小脑袋趴在良妃腿上,哽咽地说:“母妃,三嫂,三嫂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良妃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脖颈,却没再说话,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外的方向。

    直到门外的侍卫疾步走进,禀报没有发现蓟王妃的踪影。她轻拍伊宁的手才停顿。

    伊宁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些日子宫中上下乱糟糟的,她也听说了几个哥哥蠢蠢欲动的传言。但良妃不让她问,她便也不去想。

    她心情差极了。甚至突然想到前几日还见着宫里的侍婢被人偷偷丢进了西面冷宫的深井里。

    她越想越害怕,怎么都没预料到,自己身边也会发生这样离奇的事。

    她忍不住心里的恐惧,趴在良妃的腿上小声抽泣起来。

    良妃安慰着再次拍了拍她,才让身边的嬷嬷将伊宁扶到一边坐下。

    她担忧的表情稍敛,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镇定自若,起身的同时对进来禀报的侍卫说:“我要去参见太后,你派人去蓟王府上请蓟王入宫。”

    ——

    宫里发生这件事的时候,郁昕翊并不在府上。

    他前日突然收到了冼安送来的密信,上面写着他帮巫楠去了一个偏远的小镇,所以才没来得及给自己传回信来。

    冼安依旧约了他在京郊的无人民居碰面,只不过这一次他做贼心虚,焦虑地站在民居外的小院子里等着郁昕翊到来。

    郁昕翊依旧一身游侠的装扮,刚下马,就觉察出了冼安的不寻常。

    他下意识四处张望了一圈,漫不经心地拴着缰绳,边看着冼安从院里疾步走出来。

    “世孙回来半个多月了。你还是第一次这么久没送信来。”郁昕翊手上打好结,看着冼安在离自己十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住脚。

    冼安微张开嘴,接着又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郁昕翊冷眼瞧他,右手一抖,手里捏了三片跟叶子一样薄的利刃,藏在了手指下。

    他继续冷冰冰开口:“暴露行踪了?还是出卖我了?”

    他没往前走,只抬高右手,手肘靠在木质的拴马柱上,审视的目光睨着冼安回避的眼神。

    冼安头压地更低,显然一副做错事的表情,身子也跟着微晃了两下。

    郁昕翊冷笑一声,抬手摸了摸鼻尖。

    他从没见过冼安这么一副犹豫不定的样子,这也足以让他确定了此前心中的猜想。

    他突然失了耐心,冷嘲热讽道:“扭扭捏捏给谁看呢?有话赶紧讲!”

    冼安忽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微低着头,表情依旧坚毅地说:“少主!您要还想回圣延谷,恐怕现在还来得及。”

    郁昕翊眼中无波,冷淡相望:“什么意思?”

    “少主!冼安做错了事…怕…连累了您…”

    郁昕翊侧脸若有所思地看着藏在指下的几片利刃,以他的能力,只要手一挥,利刃就能刺破他的皮肉。

    可他没有做任何动作,而是继续试探:“皇上的毒,你下的?”

    冼安俯下身,双手攥拳,额头紧贴地面。

    郁昕翊的手肘从木柱上落下,手中的利刃收回腕下的暗袋中。他垂睫整理着袖口,继续冷漠地问:“你,是皇上的人?”

    冼安抬头,他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们家少主。所以他才在消失匿迹了一段时间之后,决定将这件事完全坦白。

    “我曾经是皇上的人,也是皇上派我去郁大人家的。可冼安对少主从未有二心。”

    “哦…那下毒是——”郁昕翊苦笑了一声,舔了舔嘴角:“是皇上发现我的身份了?”

    冼安那个“是”字说不出口,卡在嘴里不上不下的。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又俯身将额头贴着地面,做足了一副愧疚自责的样子。

    郁昕翊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莫测,他慢条斯理地往嘴里放了片蜜饯,垂着眼边把玩手中的瓷盒边缓慢咀嚼。

    冼安以为他要说什么,可半天都没听到动静,只听见他手里的小瓷盒打开又阖上的声音,反复不停。

    他试探性地抬眼,就看郁昕翊始终冷漠地凝着自己,直到他心虚地收回视线。而后,他听到面前人衣料轻微摩擦的声音,随后郁昕翊走近自己,声音也离得更近了些。

    “那你怎么跑出来的?”郁昕翊起初还面带笑意,顿声的同时,嘴角落下:“即便窦元龙便衣出行,身边的禁卫也不会让你这么容易跑了的。”

    冼安伏地的身子突然微不可见地一颤,他咽了咽口水,没敢说话。

    郁昕翊蹲下身子,拍了拍他肩膀,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还是说,是他放你走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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