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决定
郁昕翊看向她时脸上绽放开迷人暖笑。可即便他的脸俊逸英朗, 柳恩煦也没觉得心情好多少,她只想看到他原本的样子。
郁昕翊没发觉她的失落,拉起她的手往盘霄楼里走。
这是柳恩煦最喜欢的食肆, 李氏做的莼菜鲂鱼羹还是跟这里一位师傅学的。
柳恩煦抬眼看着那张陌生的脸, 眼中满是疑惑。她昨日和母亲交谈时,他明明在远处跟祖父说话,不可能听到两人的对话内容。
郁昕翊看似不经心, 一边为她开门, 一边悠然道:“若喜欢这的口味,等回来我把人请回去。”
柳恩煦脸上更添惊讶:“这的师父据说宫里都不进的。”
“那我就把这烧了, 绑他回去。”郁昕翊弯下腰去看小姑娘的脸, 笑容阴森森的。
柳恩煦心里虽然尝到一口甜,可她深信郁昕翊说得出做得到。她没再说话,拉着郁昕翊的手, 跟在掌柜身后上了二层。
两人也没要雅间, 而是在一处临着看台的角落坐下。
柳恩煦转头看着外面看台上人来人往,那上面能看到盘霄阁紧邻的那条元河。每年年节,河上铺满华灯, 像一条闪着夜光的披帛,与天上的银河遥相呼应。
柳恩煦收回视线, 就看到桌上摆满了菜肴,仔细看看, 那上面全是自己每次来盘霄阁会点的。连自己一向不喜的芫荽碎都没有,她心中更暖, 抬眼去看对面的男子。
他并无任何异样,只专心享用一桌子精致菜肴。
直到他发现柳恩煦迟迟没动箸,才掀起眼皮看她, 伸手试了试柳恩煦手边那碗饭的温度,问道:“怎么了?”
他还以为是她饭凉了,吃不下。
柳恩煦这才勾着嘴角笑了笑,拿起勺子往嘴里优雅地送餐食。
郁昕翊吃饭的速度依旧很快,柳恩煦一碗鱼羹下肚,他已用细布抹了嘴,视线落到外面的看台上。
“一会我先送你回去,晚上我回去的很晚。”
柳恩煦也能猜到他要去做什么,所以只乖巧地点头。
站台外观景的人熙熙攘攘走回屋内,同时还伴着一阵喧哗的议论声。
…
“严家那老头在义庄看到的,死状极惨。”其中一个年轻人语速很快,语气中带着惊疑。
柳恩煦听到“死”字,立刻机警起来,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了口水晶冻。她多少有些担心这和郁昕翊做的事有什么关联。
聊天的几人在柳恩煦和郁昕翊身边的方桌落座,另一个嗓音略沉的人说:“说是抽干了血,那么大点的小娃娃,谁能这么残忍啊!”
他对面的人搓了搓手,往嘴里灌了暖茶:“听说跟城西的贺牙婆有关,有人说那孩子是她前不久卖出去的。”
“不是说哪个大户人家的老太太喝幼童的血驻颜吗?”
“可不是。那牙婆子自己也不想做那事,这可是损阴德的。”
说话的人抿了口茶,继续道:“说是卖完手里几个孩子,就洗手不干了。”
…
郁昕翊拿起杯子不紧不慢地抿了口清茶,就听见柳恩煦手里的勺子“咣当”一声落在碗里。
柳恩煦意识到自己引了周围人的注意,才装作从容地拿着细布在嘴上擦了擦,示意郁昕翊离开。
柳恩煦刚走下楼,就忍不住开口问:“怎么还会有人做这样的事?”
郁昕翊边走边去看一脸怒容的柳恩煦,他横展开手臂,将她护进自己怀里,才语气温和地安慰:“也不是多稀奇的事,听说是一些地方的土方子。”
以柳恩煦的成长经历和见识来看,她的确不能理解。
她摇摇头,庆幸着自己的顺利成长有多么幸运。
郁昕翊以为她被刚才听到的骇闻吓到了,才将她往怀里抱地更紧些:“那晚上一个人,怕不怕?”
柳恩煦回过神,胡乱点了两下头,可她也知道自己不该给郁昕翊添麻烦,于是又胡乱摇了两下头。
郁昕翊没再说话。找了辆马车,带着她去了京郊一处较大的邸店。
这里多是往来的商贾,不似驿站人丁嘈杂。
郁昕翊并没急着去办事,直到入了夜,陪着柳恩煦睡着后,才起身离开。
柳恩煦睡得极其不踏实,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下午听到的惨死的小孩有关。她一阵一阵做噩梦,身上也是冷热交加,直到被一阵彻骨的凉风吹醒。
她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四周环顾,才发现黑漆漆的屋子里,郁昕翊已不在身边。
冷风是从斜对着木床的方向吹来的,她探头去望才发现是邸店房间的窗闩坏了,半夜风大把窗户吹开了。
她随意披了件棉质外袍,习惯性地光着小脚下地,灯烛也没点就跑去关窗。
刚走到木窗前,脚下一阵刺痛,她猛地蹲下身,才在黑暗中隐约发现损坏的窗闩被风吹断时,折损了几根木刺,刚好扎进她细嫩如脂的脚底里。
柳恩煦疼地倒吸一口气,冷汗瞬间沿着额头冒出来。
她挪到一边蹲下,借着月光摩挲着拔掉了脚底能摸到的木刺,才起身单脚跳着去关窗,并用两边花架上的花盆抵在了窗前。
几个简单的动作让她折腾了一身汗,摸着灰墙往床榻的方向跳跃,直到手边摸到个冰凉的铁器,才隐约看清是个油灯。
房内的油灯被突然点亮,照亮房间内的一小片空间。
柳恩煦困意全无,扶着桌角坐回了床榻上。
她借着昏暗的烛火扭着身子去看脚底的伤口。那里猩红一片,被木刺戳破的地方明显有几个深色小孔,还在往外淌着血。
柳恩煦从来没有自己处理过伤口,只能勉强回忆着自己脖子受伤时,郁昕翊的做法。
可手边没有消毒用的黄酒,也没有药膏。
她琢磨了一下,弯腰将一只鞋子穿好,才扶着床架起身,往湢室的方向跳。她习惯性地在身上装了一块丝帕,可惜此时已入夜,不好再叫热水,她只能将帕子放在冷水盆里。
她指尖刚碰到水面,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倏地将手臂撤回。
太冷了。跟冰水没有区别。
她咬咬牙,用两个指尖伸进水里,将帕子完全打湿,再拎起来拧干。
她借着外面照射进来的昏暗火光,将脚底的血迹做了简单处理,没过多久,盆里的清水变得略微混浊。她确认了脚底不再溢血后,才又扶着周围的桌柜,往床榻跳。
经过房门,她下意识瞥了一眼,才发现木门上了门闩。
她想也没想,怕郁昕翊进不来,跳到门边,用最轻的声音将门闩挪开。
三更半夜,她不觉得有人会没事推别人屋里的房门。
可转念一下,还是有些担心进了什么强盗,便弯着身子把门闩轻浅搭在一边,稍稍用力便能推开。
柳恩煦返回床榻,侧卧在床上,将自己裹紧在被子里,看着油灯上孤零零的小火苗摇曳不定,就像随时会被黑暗吞噬。
她想等着郁昕翊回来,可逐渐目光变得混沌,不知不觉缓缓阖上了沉重的眼皮。
郁昕翊回来时已过了午夜,他用特制的铁片沿着门缝去拨房间的门闩,却发现房间根本没上锁。
他异常担心,急急推门而入,就看到床榻前的桌上,油灯被点亮。他记得走的时候,怕扰她睡觉特意熄了所有灯火。
他轻轻阖上门,脚步极轻地走到床榻前,才发现柳恩煦皱着眉头正睡得沉。他稍松了口气,却又因此生了一股邪火,他想不通她怎么在这种地方开着门睡觉。
郁昕翊拿起桌上的油灯,转身往湢室走,去冲刷他手上沾染的血迹。刚把油灯放在水盆边,他就发现随手搭在架子上的半湿丝帕,那上面还染了血。
他心头又是一紧,转头去看冷水盆,里面的水有些浑浊。
郁昕翊从桶里舀了几勺水,将手彻底冲刷干净,身上的衣服也没来得及脱,就匆匆走回了床榻边。
他动作极轻缓地坐下来,在炭盆上将手烤暖,才伸手去查柳恩煦身上哪里有伤口。他怕吵醒她,先查了脸和颈,随后又去查没有被衣服包裹的手和脚。直到看见她脚底的几个小血孔,他才彻底将眉头揪到一起。
那伤口沾了水,此刻有红肿的趋势,流出来的血不再鲜红,而是一种发暗的脓黄色。他在屋里环视了一圈,没发现消毒用的药和酒。
他怕吵醒她,轻轻将她莹润的小脚抬起,捧在手心里,弯下身去吸吮她伤口的脓汁。
柳恩煦的小脚下意识往回缩了缩,可她没醒,只是将手臂从被子里放出来,微微挪了个姿势。
郁昕翊只觉得含在嘴里的部位柔滑绵软,让他忍不住想起他亲吻过的所有地方。他将舌尖划过她脚底的几个伤口,随后将她小脚塞回被子里,起身返回湢室擦洗。
柳恩煦在睡梦中缓缓舒展了眉头,她梦见东翼楼的两只黑猫依偎在她脚边,还在她脚底轻舔了几口,让她脚上原本的疼痛缓解了不少。
再后来,她隐约感觉到自己被一团温热裹紧。
她迷迷糊糊睁眼,就看见自己的手紧紧攥着眼前人的衣襟,半梦半醒间,她笑开了眼,呢喃:“不走了吧…”
郁昕翊的嘴贴在她的发上,只听到她混混沌沌梦呓了两个字,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他突然想到打开的门闩,又想到她扎破的脚底。才恍然,她竟是想为自己留门。
郁昕翊将她搂地更紧了些。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将她独自一人留在未知的恶世中,任由她无处依靠,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翻滚的浪潮吞噬。
他将她披散的乌发丝丝缕缕缠绕在指尖。
她是和他合卺同牢,结发同枕的人,这不是阴差阳错,而是命中注定,天赐良缘。
他深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做了个不顾一切的决定。
只不过他要彻底将小霖安顿好。
——
柳恩煦早早转醒,她薄背贴着郁昕翊的胸膛,身子被他手臂箍地紧紧的,转身都困难。
她身子往下挪了挪,想从他手臂中钻出去,可没等自己动几下,就感觉后脖颈上吹来几口热气,郁昕翊声音慵懒且沙哑地说了句:“小猫想吃鱼了?”
柳恩煦意识到把他吵醒,赶忙停下动作,乖乖往他怀里靠了靠。
郁昕翊手臂的动作放松了些,才让她趁着这个功夫轻轻转身,和她面对面。她幸福满怀地往他下巴底下靠近,抬手搂住了他的腰。
郁昕翊的手往下挪,迷迷糊糊探进她寝衣里,去摸比丝绸还滑的皮肤。
柳恩煦环着他的手落下,轻轻拍了拍他手臂,躲躲闪闪地说:“别瞎摸。”
郁昕翊扯了扯嘴角,手指灵活地从里面揪住了她衣带子。
柳恩煦慌里慌张地去掰他不安分的手,就感觉他的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拽着自己往前伸了伸。
他语气中带着玩味,含着她耳朵说了句:
“那你摸摸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