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鬼伯
郁昕翊手一顿, 忽然就笑出声。
柳恩煦更加诚恳地起身坐到他腿上,靠着他肩头撒娇:“不带那个,行不行呀?”
郁昕翊抬眼, 看着她的眼里充满爱意。
柳恩煦试探地把脸往前凑了凑, 依旧小声磨着他。
可在郁昕翊看来,这完全是在磨他的耐性。
他低头,就能碰上她的两片粉唇, 然后他就可以不管不顾, 一直留在她的温柔乡里,再也逃离不去。他多想以此将自己的爱毫无保留地捧到她面前。
他被她闪烁着点点星辰的亮眸吸引, 就像被蛊惑, 再次妥协地点头。
柳恩煦对她诚挚地展开笑颜。
郁昕翊清晰地看到她脸上那抹完全奉献给自己的笑容。他顿时觉得体内热血沸腾,体内就像即将炸开的锅。
让他敏感地感知着她在自己身上每一个微小的动作,研磨着他为数不多的忍耐。
他抬手去缓慢拆卸她发髻上沉重的发饰, 直到他脑子里唯一的理性被贪婪覆盖。
郁昕翊低下头去吻她, 却只迎来柳恩煦在自己鼻尖上利落的轻啄。随后她并未停留,而是边起身边抬手漫不经心地拆卸头上的发饰。
柳恩煦的确没注意到郁昕翊的反应,她只觉得一夜没睡的困倦在闻了屋内安眠的熏香后, 来势汹汹。
郁昕翊腿上一轻,体内的热血瞬间汇聚到了身上的某一处。他向后挪了挪身子, 身体前倾去压抑那股难忍的冲动。
直到看见柳恩煦褪下衣衫,丝制里衣下的柔软挺拔让他终于忍不住避开了视线, 深深憋了一口气。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有这样的处境。
见柳恩煦光着脚走进湢室, 郁昕翊速速起身打开窗户,大口大口地吸气。可即便窗外吹进的冷空气让他脸上干痛,也不能缓解他身体的异常。
他手臂撑在窗台, 闭着眼去感受自己欲望的消退。
直到湢室里传来水声,他才怕吹病她,赶紧将窗户关上。
柳恩煦换了身松快的丝裙,头发没干,用细布搅在头发里编了一根麻花辫。她从湢室里走出来就看郁昕翊还坐在原来的地方,专心致志地制作他要用到的东西。
柳恩煦把用细布在麻花辫尾系了个结,笑着走上前,弯下腰从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轻声问:“还不睡吗?”
郁昕翊刚刚压抑下去的躁动,又像点了一把烈火,“哄”地一下燃起来。
柳恩煦辫子上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在他胸前的皮肤上,像只撩人的小手,顺着肌肤纹路往下滑,直到深处。
柳恩煦见他没说话,也没抬眼,以为他不想被打扰,才在他耳廓上啄了一口:“那我先睡喽。”
郁昕翊抿紧着唇,“嗯”了一声。
直到柳恩煦放下夜帐彻底躺下去,他才终于松了口气,边褪衣袍,边抬步往湢室的凉水池走去。
——
翌日早,郁昕翊就借着带柳恩煦去临城游玩,让文业护送柳恩初等人先行往盐城前行。他担心延康的身体,所以特意交代了灵隽照看好延康和柳恩初。
灵隽诚恳地应下来,为了和王爷打的那场赌,他也会把延康照顾好。
半月前,郁昕翊让人拖走他之后,只是让木七吓唬他一通,并没真的卸了他骨头。
郁昕翊倒不是怕他死,而是怕他真的伤了,没人能照顾延康。他要保证这次延康必须顺顺利利地返回圣延谷。
他本不想这个时候脱离队伍的。可他要在返回圣延谷之前,彻底处理了那些曾经欺负虐待过延康的人,否则他无颜祭奠亡故的亲人。
好在他这些日子把名单查了详细,处理这些人,用不了多少功夫。
车队离开后,他和柳恩煦就换上了合身的粗布棉衣,两人原本的衣衫也都尽数烧毁。
他看着换了衣服的柳恩煦从连屏后走出来。
一身灰突突的棉服和布靴,与她原本白皙精致的小脸实在是不搭。
柳恩煦无措地看了看自己这身不合身的的装扮,依旧迈着大家闺秀的碎步往郁昕翊面前走。
直到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才顿了顿步子,调整了步伐。
郁昕翊脸上始终扬着笑,他一手叉腰,一手虎口贴在脸上,张开的手掌遮掩他忍不住的笑意。他觉得她这样的打扮,看着更加好欺负了。
柳恩煦也没弄什么复杂的发型,只把头发编成辫子盘了个妇人低髻,才让郁昕翊在她脸上涂了些冰冰凉凉类似于泥巴的东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见郁昕翊在一边的铜盆里净手,她才起身跑去湢室看自己乔装后的模样。
她倒是对自己的样子不反感,一身打扮倒像个朴实无华的小妇人。
柳恩煦兴高采烈地跑出湢室,映入眼的却不再是那张她熟悉的脸,而是一张玉质金相的翩翩俊颜。
柳恩煦略显羞涩地别开视线,他这幅面孔,可是挑不出一点破绽,倒真像个素未谋面的小郎君。
她刚露出一抹笑意,就突然被郁昕翊捏住了下巴,他脸色很沉,语气里尽是责备:“娘子可真是喜色。”
柳恩煦脑子里立刻想到了他原本那张趾高气昂的脸,笑着应:“我只是觉得夫君这样子精致罢了。”
“精致?”
他手指在她下巴磨了两下,没等柳恩煦张口,就补充道:“精致的脸多了,你总不能见着了都这样子吧?”
柳恩煦看他一脸认真严苛,将下巴脱离他手指,扬高了些,挑衅道:“哪日你离开了,我便搜罗天底下的俊颜,送到云霞殿为我暖床。”
“荒唐!”郁昕翊眸色更沉,将她下巴狠狠按回。
柳恩煦也不怕他,只挑挑眉,并不打算多做解释,扬着小下巴就去拿背囊。
郁昕翊没再和她斗嘴,只打算尽快带她换个住的地方,掩人耳目。
他在桌上留了一锭银子,确认门外没人关注之后,拉着柳恩煦离开了驿站,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
两个人手拉着手往京中折返,进城门时已差不多未时五刻。
郁昕翊一身青衣布衫,看着着实像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可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股嚣张气。
柳恩煦本想单独去见鬼伯,但郁昕翊却没有让她单独行动的意思。
索性,她也没避忌他,带着他一同进了当铺。
给掌柜递了字条后,掌柜先是自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三四遍,才自己跑进雅间去做汇报。
郁昕翊不耐烦地看了眼当铺里的跑堂,埋怨道:“你这暗桩,谱儿还挺大。”
柳恩煦好脾气地捏了捏他手心,笑盈盈道:“这不是变了模样嘛。”
郁昕翊没再多言语,直到掌柜跑出来迎二人到后面雅间小坐。
柳恩煦进屋时,鬼伯正驼着背在屋里踱步。
鬼伯见小姑娘身边跟了个男子,倒也没意外,只笑着向两人迎上去,对柳恩煦关切道:“月姑娘今日怎么这样的装扮?”
柳恩煦依旧笑盈盈:“要出趟远门,今日来是有事想麻烦鬼伯。”
“月姑娘客气了,我只担心帮不上你。”鬼伯招呼两人坐下,下意识把目光落在她身边的男子身上,笑问:“这位公子是?”
柳恩煦看了眼郁昕翊那张分不出情绪的脸,应道:“我夫君。”
鬼伯似是恍然大悟,意味不明地多看了他几眼,缓缓笑了几声,在两人身边坐下。
“今日月姑娘来的正好。”
他说着,从袖管里掏出了一只竹筒递到柳恩煦手上,用食指指尖轻轻戳了两下:“这是我手下暗桩的全部名单,包括每个人的详细资料,都在其中了。”
柳恩煦一头雾水地看着鬼伯递来的竹筒,她不明白鬼伯怎么突然这么做。
鬼伯见她一脸困惑,干脆把名单硬塞到她手里。
直到柳恩煦糊里糊涂收下,他才颇为满意地将视线挪到郁昕翊身上,忍不住夸赞道:“月姑娘能找到这样的郎君,的确是件幸事。”
柳恩煦看了眼鬼伯,又回头看了眼正垂眼玩着伞柄的郁昕翊,怎么也不明白鬼伯这话是什么意思。
鬼伯没再寒暄,问她:“姑娘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柳恩煦这才想起今日前来的目的,跟鬼伯说了自己要在岭崖镇停留,希望鬼伯给安排传信事宜。
这对鬼伯来讲的确不是什么难事,岭崖镇正好有个暗桩专门养信鸟。
两人又一番沟通之后,柳恩煦便拉着郁昕翊离开了雅间。
自始至终,郁昕翊没讲一句话,只在临走时不经意地看了眼鬼伯。
鬼伯碰上他那双利目,匆匆将眼神转移开,回避了视线。
半个月前,郁昕翊就已经单独见过鬼伯。
那个时候,鬼伯的妻儿刚刚接到京中,以他的情报网,不难发现两人的踪迹。在得知蓟王扣下了两人之后,鬼伯第一时间就按照蓟王留下的信息,去茶楼见了他。
可他没见到自己几十年前欠债赔出去的妻儿,只见到郁昕翊往他面前扔了一厚摞纸页,上面清楚地记载着他从经商到后来欠债的整个经过。
十几年前,鬼伯差点饿死在街头。被柳恩煦救助之后,他的确感念于心,也同时发现了小姑娘单纯好欺。
所以他才想了个说法,打动小姑娘给他送银子。为的就是骗取钱财,偿还赌债。
后来说不过去,才付诸于行动,通过自己好与人打交道的能力建立了这个地下暗桩。但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个暗桩竟然做的这么成功,更没想到柳恩煦竟然信他到这个份上。
对于一个赌徒来讲,信任是极其可贵的。
久而久之,他竟然真的对她付诸真心,只希望达成她的心愿。
他本以为这些不堪入目的回忆都已经翻篇了,不想当下完全暴露在蓟王面前。
可蓟王并不打算深究,只跟他做了笔交易,以他这辈子心里最愧疚的妻儿做筹码。
他说会帮他养着两个人,唯一的条件就是要他对小王妃效忠。否则,那个同他一样有经商头脑的儿子,也会步他的后尘。
对于赌徒来讲,最怕的不是死,而是希望泯灭。一时的贪念,毁了他一生。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踏上这条不归路。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蓟王的条件。他本就对小王妃忠心耿耿,现在只是多了一个理由而已。
——
柳恩煦正琢磨着鬼伯怎么突然把暗桩的名单交给了自己,就听从身边走过的小郎君追着他家小娘子,上赶着问:“你还想吃什么呀?我去给你买。”
柳恩煦突然停了步子,回头看着那个小郎君对自己娘子的疼惜样,心里忍不住有些羡慕。
阿翊对她从没有这么低三下四过,每次都是自己哄着他开心。
柳恩煦突然觉得有些不愉悦。
夹在人流中又往前走了一会,又见一个大娘嚼着肉脯跟另一个妇人聊八卦:“沈家那小公爷好的不得了,天天给新妇揉肩捶腿的,哪像俺们家那口子,除了会杀猪不会别的了!”
柳恩煦听着两人聊着沈家的小公爷,逐渐消失在了人海中。
揉肩捶腿?
柳恩煦苦笑一声,那还是她都没想过的。
她抬眼突然看到一个卖蜜饯的小铺子,嘴角一扬,指着那边说了句:“我想吃蜜饯。”
无人回应。
她转头,就看到郁昕翊正抬头看着身边的一个磅礴建筑,上面写着【盘霄楼】。
柳恩煦眨眨眼。
出嫁前的一个月,她曾来过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