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反客为主（下）
严出奇被吴德贵猛地这么一喝，顿时吓了一个激灵，还不等他问话。
吴德贵就接着道：“此事，可有上达圣听？”
严出奇被这一吓，本就慌了神，现今又被这般犀利地逼问，一时也没了办法，只得是支支吾吾地应道：“事发突然，还，还未禀报陛下。”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
吴德贵的脸上也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神情
沈灵甫捕捉到这抹神情之后，虽然脸上没有表露出什么，但心底却是微微一笑，若是此时严出奇回答一句，已经上报给严不克，此事或许还有个转机。
他这一句没有上报给皇帝，无疑是给这件事情定了性，堂堂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嫡子、忠义前卫的总旗，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直殿监少监的面对这件事情下了定义，日后想要翻供，这个难度可不小啊，更何况这件事情不仅涉及到大明朝新科状元，还涉及到了内廷十二监和锦衣卫
这无疑是难上加难。
倒不是说严出奇这句话，就能够让严不克被罢官，其实大多数时候，一个官员是否被罢官，并不取决他是否犯了这样那样的错，更不是取决于贪污了多少公款
决定其是否被罢官的一个最重要的标准，那便是此官员是否还有在官场存在的价值，其次便是身后的背景
也就是说即便严出奇和吴德贵在这里闹得再凶，也基本上无法对严不克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只不过，有了这句话的存在，那么严不克在下场保护严出奇时，就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至于这个代价份量几何，那就是另一个考量了，此先按下不表。
吴德贵闻言，果然是摆出一副怒容道：“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什么时候锦衣卫有权力未经陛下允许跨衙门指挥忠义前卫？还胆敢私自审判我朝正五品大员？还有你，身为忠义前卫总旗，即便抓到奸细也应当上报忠义前卫试百户，不仅不报，还越衙门办案，谁给你的办案权，今天无旨意敢抓我朝正五品大员，那明天是不是也敢把咱家也送到天牢里审一审啊？”
严出奇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见到这种阵势，当即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早在之前他就有听说过皇宫里的太监，个个都难缠，正是因为这样，他在见到吴德贵的时候，才露出那副模样。
或许是歪打正着
也正是那副模样才让吴德贵有了跟他说话的想法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把严不克搬出来。
他前面做的那些出格的事情，吴德贵自持身份，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再怎么说他都是严不克的嫡子，不看僧面看佛面。
这世界上的事情，大多时候本就是如此，若是不提起来怕是只有四两沉，可若是上了称，那怕是千斤都不止。
别看吴德贵把话说得这么狠，同样的话，换个角度意思也就变了味，譬如锦衣卫跨衙门指挥这种事情，这个两个衙门本就都直属于上直卫亲军指挥使司，只需要严出奇回去让严不克去开一纸文书，将日期提前一天即可。
然后再派来几个锦衣卫说是兄弟衙门联合办案，那也自然就没有跨衙门执法这般严重，当然这种机会，已经在严出奇那句回话“当然啦”中悄然溜走。
前面的那些错误，如果是小打小闹的话，那么这个错误，就必须得上纲上线了。
一旦严出奇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了严不克知道这件事情，那这个事情的发展方向，霎时就开始走向失控的边缘，若是严不克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么严出奇作为一个小辈，犯了点错，即便吴德贵看不惯他，也不能罚的太狠，不然的话，传出去不仅名声不好而且还容易得罪人。
不过现今严出奇搬出了严不克，那也就成了他吴德贵和严不克之间的碰撞，且不说沈灵甫是不是奸细，若是这个时候吴德贵退缩了，传出去那便是说他怕了严不克。
若只是恶心他，或许还不算要紧，可他到底是直殿监的实权一把手虽说没有一把手的名声，但也能代表直殿监的脸面，他这一退步，岂不是说明直殿监怕是严不克？
就算直殿监不理会这种流言蜚语，可直殿监乃是内廷十二监之一啊，这十二监的脸面又该往哪里放？
要知道自明朝中后期开始，太监的权力就与日俱增，世宗时期的黄锦掌司礼监、总督东厂，时人称为内相，在当时即便是被称为大奸臣的严嵩都要礼让三分，就更别说如今在世德皇帝这位把帝王心术看成一切的帝王统治之下，那太监的权力自然是不言而喻。
自古太监本就是依赖于皇权才会存在，若是定要给太监下一个定义，那大概可以认为是皇权的衍生物。
这种象征意义可比所谓的钦差要实在的多，个中例子不枚胜举，这里就不再赘述
所以说，吴德贵现在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一个人，而是代表了一个派系，他相信即便因为此事得罪了严不克乃至得罪了整个锦衣卫，他身后依旧会有人将此事处理好。
相反，若是此时他退缩了，可能他这辈子的官路就到头了，当然还是要看事情的发展进程，若是严重一些，还可能会被人换下来，去什么尚衣监养老。
虽说直殿监在十二监中排行不高，本职工作说白了，就是个扫地的，比不上司礼监和御马监这种位高权重，更比不上都知监深得圣眷，但正因为直殿监负责扫地，也就造就了这个衙门“耳聪目明”的特性，说是所有宦官乃至当朝圣上的眼目都不为过。
再加上如今的直殿监掌印老太监已经是年老体衰，整个直殿监就只有两个少监在管，而这两个少监之中，当属吴德贵威望最隆，说是下一任直殿监掌印太监也不为过。
而吴德贵正值壮年又有如此权力，他自然是不舍得放弃，即便是得罪整个锦衣卫也在所不惜。
倒也不是吴德贵偏激，对于宦官这个职业，本就是想着只活一世，对于权力和财富的痴迷程度，远超常人，若是让一个本来有机会权倾朝野的太监永久的失去权力，这对于那个太监而言，无异于要了他的命。
“砰~~”
ps：
又是一年中秋夜，祝各位书友幸福快乐，愿都能与家人闲聚，即便远在他乡亦可共沐月华。
此情此景，忆往昔，有感兴怀，附上拙作一首以增雅兴：
《一剪梅·壬寅年八月十五闲笔》
去年秋深雾看花，行也差差，坐也差差。
自怜夕玦唤红霞，好似余暇，可似余暇。
现今唯余空纸压，知是无涯，不是无涯。
晚阳应见桂枝乏，折也三杈，闻也三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