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梦境现实
“前所未有的浩劫，指的是什么？”
鹏衍轻轻摇头，说：“现在能告诉你们的，已经都写在里面了。”
我觉得，或许此前的想法是对的。21世纪的预言石碑存在，而且早就被人发现了，只不过21世纪的石碑内容很少，得到了石牌的人没有分享出来。换而言之，鹏衍大概率是位永生者，出于某种目的，他没有将末日浩劫的消息告诉其他永生者。
如果是这样，我可以理解他无法明确说出浩劫形式的原因。石牌上的记录不会那么详细，或许就只是一句，2030年12月29日凌晨零点，末日降临，世界终结。预言就到此为止结束了。
尽管因为种种原因，我们这组人在探索时绕了许多弯路，但关于共同梦境这一事实，我们在几天前已经知晓。关于这座建筑里鹏衍留给我们的启发，此前也都逐一调查过。现在只是要把这一切统筹起来再思考。
岳烬对鹏衍说：“那个，我可以提些问题吗？”
鹏衍看向岳烬，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数秒后说：“可以。那我不确定能够回答你的所有问题。”
“没关系，讨论而已。”岳烬整理思路，接着说道：“梦境与浩劫存在联系，是怎么确定的？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连接吗？”
鹏衍回答：“不清楚，也没有确定。这只是我们进行的众多尝试之一，并不确定答案就出在这里。”
“400多人，每16人一组。全都安排在相同的地方？也就是说，你的组织有将近三十个和这里相同的建筑？”
鹏衍稍作停顿，说道：“我不明白你这个问题和现状有什么关系。但我可以告诉你，咱们在现实中都处在一座人工岛上。而且这里并不需要建三十个，我们拥有创建叠层空间的初级技术，这里是利用人工岛内部的空洞创立出来的叠层空间。将同一个空洞重复利用，借此将大家分组。”
说到叠层空间，岳烬自然看向了我。此前探索千芸的灵魂奥秘时，我将叠层空间的情况告诉了岳烬，但我没提到鹏衍。
“我的问题是，既然你不知道浩劫的形式，也不确定我们的梦境就与浩劫有关，那这座建筑里所谓的给予启发的设计是怎么回事？无论是环廊，还是各个房间，目的性都很强啊。你是怎么做到的？”岳烬追问道。
鹏衍没有正面回答，他说：“目的性？你认为这里的布置具备很强的目的性，也就是说，你对我的问题有答案喽？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岳烬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鹏衍不想说我们也没办法逼问。思考再三，岳烬缓缓说道：“无限、循环，同在一个大框架下，不同的人呈现出各不相同的现实。梦境如此，你的启发也是如此。通过那环廊有数十种方法，星空与星团都经历了小幅度的改变，神秘学的提示大概是为了让我们抛开梦境无法影响现实的固有观念。虽然我不确定有没有这样的方法，但或许在所有400多个经历过类似梦境的人里，或许只有一个或者几个的梦境能与浩劫的现实情况吻合，引导出构成梦境的精神能量，说不定就有改变世界的机会。”
随后，岳烬立刻就自己的发言进行了一番吐槽：“真是的，想不到我也能说出这么异想天开的话来。我大概是被程绎那天马行空的思路给传染了，说出的话都开始有枉顾事实依据的倾向了。”
我在旁边接话道：“你想吐槽自己没问题，请别把我带进去，好不好？”
尽管岳烬对自己的说辞并不抱太大希望，但鹏衍却对其颇为认可。他转而问向其他人：“除了他们俩，你们还有其他想法吗？”
沉默了片刻，另外五个人什么都没说出来。
鹏衍又说：“既然这样，你们这组的讨论就到这吧。稍后我会关闭叠层空间，大概需要需要五个小时左右，你们便可返回现实。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回家，感谢大家过去两周的配合。这里的死者请不必担心，我们会把之后的事都安排好。”
随后，他再次转向我和岳烬，沉声说道：“至于你们两位，愿意加入拯救世界的队伍吗？占用你们不到两个月，事成之后我可以提供丰厚的酬劳。”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这事万一不成，我们岂不是就没有以后了？”岳烬说。
“可以这样说。”
此时我已经完全相信了鹏衍的话，退一万步来说，他拿这种事欺骗我们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见岳烬有些犹豫，我劝说道：“这可是拯救世界啊，这么大的事，怎么说都要参与一下嘛。”
我不知道岳烬如何理解了我的话，随后不久，他便应承了下来。
鹏衍表示他还要去叠层空间的其他层询问其他小组的答案，就先走一步了。随后便展开那炫丽的电弧消失在了我们面前。
鹏衍走后，我们七个人之间的氛围再次改变。期许多日的离开终于要实现了，可似乎只有程诗诗一个人格外欢喜。
平天恒和宁葵似乎没什么反应，仇流和平英娜面色阴沉不定，不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
岳烬将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询问道：“程绎，你了解那个人吗？看你好像很信任他。”
我坦率地说：“虽然不完全确定，但我觉得鹏衍他可能是永生者。上次在叠层空间，最后就是他拿走了中枢的核心，今天我是第二次见到他。”
“你就是因为猜他是永生者所以就这么信任他？”岳烬追问。
“信任还谈不上，但所有永生者都不会眼看着世界毁灭，而且……”我有些犹豫，不确定下面的话该不该对岳烬说。倒不是不信任岳烬，只是怕给他带来麻烦。
岳烬看出了我的顾虑，随即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咱俩已经深度捆绑在一起了。”
我轻笑一声，说：“嗯，你说得对。”随后，我向岳烬解释了关于预言石碑的推测。鹏衍拥有本世纪的预言石碑，所以他知道末日浩劫的来临，或者说是知道预言的终结时点。无论他是想成为字面意义的救世主，还是单纯希望世界延续，作为普通人却被其选中的我们都没有不全力以赴协助的道理。
那些没见过预言石碑的人，势必没有我这般强烈的感受。要知道，七月底在云天集团的地下接触到石碑的那一刻，我就在心底认定自己将为世界做出贡献了。而现在，投身伟大事业的进程开启了，可想而知当时我的心情是何其激动。
“好吧，我相信你。”岳烬或许并没有被我的话语说服，但他选择相信并支持我。
我注意到在我们交谈的时候，平天恒与平英娜进行了一次私密的交谈，随后仇流又与平英娜简短的说了几句。这会儿，仇流过去找了宁葵，而平英娜径直向我们走来。
经过多日的休养，平英娜已然恢复到了最初的优雅模样。但她在我心中的印象已经不止如此了。她在我俩身前站定，保持着似乎亲密却又疏远的距离，她说：“二位，看来我们这段意外的经历即将画下句号了。”
岳烬点头道：“是啊，有够漫长的。”
平英娜说：“将来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吧？我会时常想起和你们一同探索无限环廊的经历呢。”
岳烬说：“是啊，那两天足够难忘了。等这边事情结束，我们就找机会聚聚喽。”
平英娜稍稍低下头，像是在犹豫着什么。随后再次看向我们，说：“也不知道你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如果你们觉得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在旁边帮忙，我很愿意留下来陪你们哦。”
这番话令我多少感到诧异，在经过的这些天的事情后，平英娜竟然会想要继续留下来。
“我们即便有这种想法，那个人也不会答应吧。”我决定拒绝她：“我俩在他眼里大概也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哪轮得到我们要求额外加人啊。”
岳烬跟着附和道：“是啊，程绎说的对。而且你已经在这提心吊胆了这么久，还受了伤，尽快回家休养一阵子吧。”
平英娜露出优雅而礼貌的笑容，说：“那好吧，祝你们好运。”说完便转身离开，走向了程诗诗的方向。
随后，岳烬表示无论如何，饭还是得吃啊，提议我们先去厨房找东西吃。
我注意到仇流正在看向这边，于是便说让岳烬先去，我稍后就来。
果然，岳烬前脚刚走，仇流马上就靠近了过来。
“嗨，兄弟。”仇流热情地打起招呼来。
我说：“你刚才被摔的那一下，看起来很重啊，没事吗？”
仇流说：“没事。不知道你那朋友是怎么做到的，他走了之后我身上就完全不疼了。”
这么明显的试探，我当然不会中招。我说：“他不是我朋友，我和他的接触并不比你多。”
“哦？是嘛。”仇流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随后便转移话题，讲道：“这边的事结束了，咱们也该考虑一下云天集团的事了。”
“你是说海运公司吗？”
“对。”
“放心去吧。你不是已经和老板谈过了嘛。”我也开始试探他。
仇流微微一笑，说：“你不准备争取一下？说不定你比我更有竞争力呢。”
我说：“算了吧，没兴趣。我不懂航运业，怕管理不好那么大的公司。”
仇流像是听不懂我的话一样，疑惑地看着我。我则抱以平静的目光和他对视。片刻后，仇流放松下来，说：“好吧。程绎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我们是朋友了，对吧？”
“至少不是敌人。”我说。
“哈哈哈，”仇流夸张地大笑，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臂，说：“不是敌人就好。”
见他准备离开，我叫住了他，低声说道：“你和老板的协议是什么？和冷应龙一决胜负？还是必须亲手杀掉他。”
仇流脸上的笑容立刻消退，眯着眼看着我，说：“冷应龙不是被韩璎杀死的嘛，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那是说给其他人的，不是说给你的。”我毫不退让地说：“我还有另一套推理，第七天的晚上，是你将韩璎骗了出来，并和冷应龙一起将她杀死。其他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吊住韩璎的黑色衣带并不是她自己的，你和我都去过她的房间，知道她的衣服上没有衣带。没猜错的话，那是冷应龙从滕秋子的房间里拿出来的。至于冷应龙，是你俩一起欣赏韩璎最后的挣扎时，由你亲自动的手。”
仇流回应道：“别逗了你，冷应龙那么大块头，如果我手里拿着刀，他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因为你用的不是刀。我去过一次你的房间，在卧室里没有看到穿衣镜，是被你打碎了吧。锋利的碎玻璃可以藏在身上，但刺入身体后只会留下浅浅的伤，所以你需要连续刺很多很多下。冷应龙临死前眼睛看着的并不是吊在那的韩璎，而是动手后欣然离去的你，四号房间的方向。你也是后来才发现这一点，才会找我们帮忙清理现场。”
仇流的表情谈不上冷静，但也没有特别惊讶。
我继续说道：“而且我还知道另外一件事，韩奎死亡那天，韩璎从人群中离去时用力推了我一下，我知道她当时很用力，所以我也知道，她的力气很小。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参与的那个破实验的副作用，她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挣脱你，也不可能在缠斗中杀死冷应龙。冷应龙为大家宣布真相的那天，你明明就要抓住韩璎了，却故意将她放走。或许，冷应龙的那番推理也是你告诉他的。我猜你是担心策划者与韩璎有关系，怕自己来说遭到策划者的报复，想要借刀杀人，对吗？”
仇流一摊手，说：“或许吧，谁知道呢。你的故事蛮有趣，但这不是真相哦，你没有证据。”
“那可不一定。这里没有可以洗净血迹的东西，你那套沾血的衣服应该还藏在房间里吧？用碎玻璃杀人，保不准会有玻璃屑留在死者体内。另外，冷应龙的尸体上，在一些伤口附近有按压的痕迹，难保不会留下你的信息。”
随着我的缓缓述说，仇流的脸色出现了不正常的起伏。当他装作愤怒转身欲走时，我就知道自己这次猜对了。
于是我对他说：“不用着急去处理。这里是叠层空间，除了咱们自己带进来的东西，其他都会随着空间的消失而消失。所以再过几个小时，我就真的没有证据了。”
见仇流停下动作，我接着说：“可问题是，老板需要证据吗？你这么大费周章，想必就是不希望老板知道是你亲自动的手吧？”
仇流回望向我，一字一顿地说：“老板的规矩，手下人不能自相残杀。”
这话既像是辩解，又像是承认。
我说：“放心吧。今天过后，这事就只有你我知道。我们是朋友，对吗？”或许当时我的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
仇流低声说：“至少不是敌人。”
“哈哈哈，”这次轮到我笑出声了：“不是敌人就好。”我上前拍了拍他的手臂，就和此前他的动作一样。
随后我便朝岳烬所在的厨房走去，无论之后要做什么，现在还是先填饱肚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