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真相时刻
从那之后，我们在平静中过了整整四天。期间我询问了活着的每个人，大家都在六月份做过至少一次类似的梦。无一例外，梦境都是在各种不同的场景中跳跃，梦里的自己各有各的想法，梦里的改变也不一而足，唯一的共性是，最终的结果都不明不白，充满了隐秘的未知。也是因此才让我们印象深刻，记忆犹新。
而且还有更神奇的，每个人在做了梦之后的三天里，都会有强烈的向他人讲述梦境的冲动。这种冲动最多持续三天，有些人只会持续一阵子，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对他人讲述过。我记得那时我也是这样，梦醒之后马上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若雪，当天下午还和雷羽讲述了一次。如果不是后来在港口发生的那些事，说不定我还会对更多人讲。
我的这个发现受到岳烬和宁葵的嗤之以鼻，两位科学家坚决否定我毫无科学根据的推论。他们认为不同的人做过相似的梦完全是概率上成立的事件，是纯粹的巧合。
但仇流和程诗诗对我的想法颇为认可，我们一致认为这件事理应带有类似神秘主义的色彩，程诗诗甚至幻想出一个我们都被邪神附体，所以才会被真神抓走的故事。小姑娘的故事平平无奇，但却给了我们新的希望，既然真神没有直接杀掉我们而是将我们囚禁起来，就说明我们还有救，或者说是罪不至死，只要在这里老老实实待上一段时间，说不定就可以“刑满出狱”了。
平英娜虽然不认可我的推论，但却很喜欢程诗诗的设想。平天恒则是一如既往的不做表示。
第十天的时候，仇流找到我，还有平英娜，我们三个人一起处理了大厅中的尸体和血迹。借助建筑中高效的空气净化效果，大厅的血腥味在第十一天时已经基本完全消失。我们又开始聚在一起吃东西聊天了。
第十二天晚上一起吃过饭后，当时大厅里刚好只剩下仇流、平天恒、宁葵和我四个人。我便提问说：“如果咱们能够平安离开。冷应龙的空缺会怎样？环太平洋海运集团的负责人，会由老板直接空降一个新人，还是有其他办法？”
平天恒和宁葵都表示不知道，也不关心。仇流告诉我说：“全看老板的意思，有没有继任者，谁来做继任者都是老板一个人说了算。”
“会让咱们中的某个人去接手吗？”我追问道。
平天恒说：“我和宁葵不会，我的是家族产业，宁博士是专注科研。要接手也是你们两个，如果你俩没有这方面的消息的话，那就应该会找其他人来了。不过……”
平天恒欲言又止，他的眼神落在仇流身上，犹豫片刻方才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海运公司那边好像没听说有能干的新人。”
我看向仇流，仇流和我对视了一眼，但没说话。我立刻想到来到这里之前仇流对我说的集团要有动作，结合冷应龙的死，不禁生出新的想法来。
时间很快到了第十三天的午餐，这段诡异的囚禁生活来到了终点。
眼前出现的是熟悉的场景，当然，所谓的熟悉仅是对我而言，在座的另外六个人可没见过。只见一道炫丽的电弧突然笼罩在红木圆桌的中央，一阵稍显嘈杂的电弧碰撞声过后，一位雄姿英发的男子出现在一众人面前。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仇流和平英娜，他俩第一时间离开座位向后拉开距离。岳烬与平天恒的反应速度差不多，但他俩并没有那么大的动作，只是站起身来。我和宁葵、程诗诗没有动，她们两个或许是没反应过来，我则是认出了来人。
即便不去看他的相貌，能够采用如此炫酷登场方式的，全世界可能就只有鹏衍一人而已。这次见到的鹏衍与上次在失落古堡中完全不同，从外表已经完全看不出机械的痕迹了。脸上没有了金属覆盖，眼睛也恢复到了正常的样子，使他看起来顺眼了很多。但那副藐视众生的眼神和目空一切的表情仍旧未变。
“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人数减少了这么多？你们都干了什么？”鹏衍一出现便语气冰冷地质问道。
程诗诗被吓得哭了出来，躲到了我身后。
鹏衍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我身上，他说：“程绎，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不只是鹏衍，其他人的目光通通汇聚了过来。我说：“如果你问的是为什么会死掉九个人，说实话，我并不清楚完整的真相。只有一套结合推理的观点，你想听吗？”
“快说。带你们来的时候，我可没想迫害生命。”鹏衍冰冷地说。
“啊，你就是策划者！”仇流先是对鹏衍大喊，随后将目标转向我吼道：“程绎，我就知道是你骗了我，这事和你脱不了关系。”
仇流的话还没完，就被鹏衍强行打断了。看不出鹏衍做了什么，他只是朝仇流的方向挥了挥手，仇流便双脚离地，像是被人提起来似的挣扎着，随后鹏衍隔空挥手，将仇流狠狠地摔上墙壁。
鹏衍这一手直接将所有人都震慑住了，包括我在内。
“别冲动，我来说。”我站起身来，想要安抚鹏衍的情绪，可实际上他的情绪根本毫无波动。我转而还要安抚其他人：“先说明，我只是和这位先生有过一面之缘，整个事件与我无关。”至于大家信不信，就不是我顾得过来的了。
“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此前鹏衍似乎不太愿意透露自己的姓名，所以我很小心地没有讲出来。“等我告诉你这里发生了什么，你能不能也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
鹏衍没回答，也没有动作。
我只好继续说：“第一天，我们聚在一起相互自我介绍。随后开始各自探索这座建筑，当天晚上，这边十三号的韩奎去到那边三号的韩璎房间，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互动，具体的情况不清楚，第二天一早我注意到韩璎的额头受了伤，不重，但应该是出血了。韩奎很可能是在那个时候接触到了韩璎体内致命的血液，第二天一早缺氧死亡。因为韩奎的死亡，韩璎愤怒的歇斯底里起来，她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意识到自己有杀人的能力，而前一天自我介绍的时候，她从十一号陈蓉口中得知八号的宁葵是她们参加实习的实验室的负责人，故而将舅舅的死怪罪到宁葵身上。或许是出于实验的目的，亦或者是就是想以此杀死宁葵给舅舅报仇，韩璎将自己的血分别放入到厨房的四瓶水中。”
关于韩璎的心理历程是我的猜测，我对她并不了解，唯一的交流就是在第五天的三人酒局上。无论是她对舅舅病态的爱，还是对自己的轻视，都将促成她无法接受自己杀死韩奎的结果，为了缓解对自身的憎恨，势必要找一个发泄口。在那种情况下，宁葵的身份是最合适的。这也与后来宁葵自己的分析相吻合。
“第三天，我们有三个人一同在地下室中探索无限环廊。第四天，一号的石倩颖与十一号的陈蓉死于韩璎投毒引发的缺氧窒息。从时间上考虑，韩璎大概是在第二天夜里或者第三天完成了有毒物质的投放。第五天，当我们再次聚在一起讨论时，第四位死者出现，是六号的滕秋子，死因相同。第六天夜晚，十五号付勇亮失踪。第七天，十号冷应龙聚集大家进行推理，他分析出造成人死亡的凶手是韩璎，但在对抗过程中，七号唐材不明原因地帮助韩璎逃回房间。随后，唐材死于有毒的饮用水。第七天下午，十四号柳惜沫与那边的九号平英娜一同前往地下室寻找付勇亮，期间柳惜沫踏空跌落，死在通向地下室的楼梯中。”
因为答应了平天恒，所以这里我没有讲出关于平英娜的推理。我不知道平天恒有没有和平英娜交流过这件事，当我对鹏衍轻描淡写地说出柳惜沫死于意外时，平英娜似乎松了口气。
“第八天一早，我们发现了韩璎和冷应龙的尸体，前者死于自缢，后者死于刀伤。根据现场情况，我们推测是韩璎杀死冷应龙后自杀。随后的第九天至今，并未发生新的命案。我说明白了吗？”
鹏衍似乎叹了口气，目光从众人中扫过，随后说道：“实在抱歉，我将大家带过来时没考虑到会有这种情况，没想到两个星期就让这里出了这么多条人命。这绝不是我的本意。”
“那能否向我们说明一下你的本意？”我问：“我们这边还都糊涂着呢。”
鹏衍似乎很惊讶，他指了指自己脚下，也就是红木圆桌中央的那个凸起的平台。说：“我在这留下了一台移动设备，上面记录了各位的信息和当前的大致情况。你们没看到吗？”
我们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片刻后，我说：“英娜，我记得第一天你是最早来到这的人吧？”
平英娜摇头说：“不，不是我。我来到这的时候，韩奎就已经在了。”
“那，是韩奎把东西拿走了？”
随后，鹏衍打开了所有房间的限制，让我们得以进入韩奎的房间，正如鹏衍所说，他的房间里有一台轻薄的平板电脑，是我们其他人的房间都没有的东西。
另外，趁着鹏衍打开房门的机会，我们也确认了付勇亮的尸体所在——十四号房间。他的死状很惨，全身多处骨折，像是被棍棒之类的武器肆意攻击的结果。房间中有一套几乎被血浸透了的白色低胸长裙，无论杀死付勇亮的人是不是柳惜沫，大概率在行凶时穿了这条裙子。
不过这时，众人已经不怎么关心付勇亮的情况了。所有人更关心鹏衍的意图，我们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这，还有该做什么才能让我们离开。
我注意到韩奎私藏在房间里的平板电脑中有我们十六个人的个人信息，其中有不少线索可用。比如第一天我明明没有告知自己的身份，他却知道我是云天集团的负责人，其实就是在这里看到的，现实中他很可能根本就不认识我。
我们也找到了唐材帮助韩璎的缘由，他竟然是韩璎未曾见过的生父。
另外，我还看到了一条和其他人关系不大的信息，我和程诗诗竟然真的是亲戚，关系很远的那种亲戚。具体来说，我的爷爷的爷爷是程诗诗的爷爷的父亲的大哥，我们两家从我爷爷那辈就基本没有联系了。而放到现在，论辈分程诗诗还比我大一辈，我大概得叫她姑姑才行。这件事让程诗诗心情非常愉快。
而鹏衍将我们带到这里来的原因也都原原本本写在电脑里。
2030年12月29日的凌晨零点，世界将迎来一次前所未有的浩劫。鹏衍领导的组织从许多年前就知道此事，并且专心致力于解决该危机。今年6月，出于尚未知晓的原因，全世界有约400人做过至少一次与浩劫有关的梦。梦境的共同点之一是全部没有结局；共同点之二是梦境的过程在众多互无关联的场景中跳转，并最终指向相同的场景改变；共同点之三是梦醒后的大约十八个小时内，当事人会有极大的冲动将梦境告知至少两个没被梦境选中的人。
现在，鹏衍动用组织的全部力量，将有此经历的人全部集中到一起。其本意是通过封闭的分组讨论形式，试图找到这件事与末日浩劫的联系，以期找到解决危机的办法。
而布置在这处建筑中的场景，通通是希望可以给我们的讨论带来启发而布置的。
2030年的10月底的两个星期是第一次讨论，讨论结束后，鹏衍会将有创造性见解的人集中到一起，加入他的“末日应对小组”。
待到我们七个人终于知晓了最开始的目的后，鹏衍对我们说：“好了，现在谁能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