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反派线（二）
许漾在卫生间内洗了手，直起身子的瞬间脑子有片刻的晕眩，她晃了晃脑袋，左拐右拐回到了包厢，推门而入，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我的鞋，好像脏了呢，跪下来帮我擦干净。”陆依依举起红酒杯，故意摇晃着里面的酒水，红色的液体滑出杯外，正好落在了女人粉色的高跟鞋面上。
沈承泽似是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女人满是戏弄的脸上，嘲讽、不屑、轻蔑……他知道来到这里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但他还是来了。
他穿着一件洗旧的深灰色长袖，和一条简单的深色牛仔裤。脚上的鞋子也从鞋头裂开，四分五裂，完全不能穿了。
他跟周围的环境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脸上的表情倒很平静，听完那句话后，他单膝跪地，抽了几张纸巾，细致地擦拭那只鞋。
在他跪下来的那一刻，许漾看见他的脸。
包厢里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他分明只是垂着眼，静静擦拭，也没什么表情，却平白让人心中生出怜惜来。
“不不不……”陆依依翘起了那只脚，鞋尖顶上了沈承泽的下巴，“我是说，跪下来。”
鞋尖还残留着红酒液，顺着沈承泽的下巴流入衣领。
沈承泽什么都没说，另一只腿的膝盖也磕在了地上。
陆依依拍着手笑了：“我说你，也太不要脸了吧，叫你跪，还真跪啊。”
周围十几个人围着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所以说啊，钱是个好东西，现在的人啊，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沈承泽垂在一边的手捏紧了拳，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你说的话，算数吗？”
女人矫揉造作地笑了一声：“当然。30万，不过是我一天的零花钱而已，你只要做的我满意了，我就给你。”
“好。”
陆依依在茶几上拿起一个空的高脚杯，慢悠悠地倒满了红酒，随后，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撕开，把白色的粉末撒进去，对沈承泽指了指，示意他喝下去。
喂……不会吧，这你都喝？！
许漾实在看不下去，正要上去阻止，沈承泽已经喝的一滴都不剩了。
他喝的太快，红酒液从嘴角处淌下了几滴，落在了胸膛上，他擦掉嘴边的红酒，问：“然后呢？”
“不错，接下来——”还没等陆依依说完，许漾拉住了沈承泽的手腕。
“接下来，他跟我走。”许漾对上沈承泽错愕的目光，“五十万，买你一晚上，怎么样？”
从酒吧出来后，许漾有点懊恼，也有点愧疚。
在里面，沈承泽问她：“你是认真的吗？”
她回：“当然，不过你也可以在我跟这个女人之间选一个。看你相信谁咯。”
她要怎么告诉他，虽然她有钱，但也不能给他，甚至还要白嫖他。
啊……为什么原著要有这样一段泯灭人性的剧情。
她停下脚步，空中悬着四个大字。
未完待续……
剧情节点的提示终于出现了。
难道她必定要走完“白嫖沈承泽”这个剧情不可吗？
许漾回过头，沈承泽在后面，离她一步的距离。
许久的沉默。
她终于开口，放弃捡起那一地的节操：“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
许漾这才注意到沈承泽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额间的碎发被沾湿。他唇色也是苍白的，透着病气，整个人摇摇欲坠。
“你没事吧？”
沈承泽摇了摇头，轻飘飘的：“没事。”
“对了，你满十八周岁了吗？”
“满了。”
“好，跟我来。”许漾拦下出租车，跟司机说，“师傅，去附近的酒店。”
车内的气氛有些诡异，出租车师傅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出口调侃：“呦，小情侣，吵架啦！”
许漾：……
两人都没有搭话，师傅笑了声：“我说，小伙子，女朋友就得多哄着点嘛，女孩子，就是用来疼的！你这样一声不吭的生着闷气，小姑娘都要跟别人跑咯……”
“嗯……”沈承泽应了一声。
看两人都没什么兴致唠嗑的样子，老师傅也闭上了嘴，专心开车。
许漾歪了头看沈承泽。
他看着车窗外，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到了。”许漾轻轻拍了拍沈承泽，先一步跨出车门，在一边等待。
他出来的时候，右手臂碰到车门，低呼了一声。
五星级酒店的服务态度很好，但许漾还是从前台的目光中读出了鄙夷。
干什么！都是成年人！合法的好吗！
“你先去洗澡吧。”一脸老司机样的许漾见沈承泽站着不动，问他，“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行，我知道了。”许漾的脸有点红，“我等下叫人跑腿送来。”
“还有——”
“还有什么？”
沈承泽面不改色：“避孕套。”
“……”
许漾深吸了口气，说：“酒店应该有，你先洗澡。”
在沈承泽快洗完的时候，许漾闪购的衣服也到了。她轻轻敲了下浴室的门，门很快从里面打开，蒸腾的水汽从扑面而来。一只光洁的手臂伸出来，碰到她的手腕后停留了片刻，然后抽走她手上的衣物。
沈承泽长腿从浴室门跨出，单手用白色毛巾擦拭着头发，几颗水珠从空中飞跃溅到她的脸上。
许漾抬起头，看着那张脸，愣怔了一会儿。许久她挪开了视线，落到他通红的右手臂上。
像是被滚烫的水烫伤了一般。
怪不得他今天的状态不对。
沈承泽注意到桌上倒好的两杯酒，走到她对面坐下。
“你没骗我吧。”少年认真地注视她，眼里透着孤注一掷的光，“只要我陪你一晚，你就给我五十万？”
“对……”许漾又往酒杯里倒了一些酒，借着动作掩饰着自己的心虚，“我说的当然是真的，来先喝杯酒吧。”
她当然只是打算灌醉沈承泽后……再开溜。
只要让沈承泽自己认为被白嫖了，不就达成虐他的目的了？
更何况他刚才还喝了陆依依那一杯不干不净的东西，要是等会兽性大发对她为所欲为怎么办？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沈承泽灌醉！
“来，喝吧。”许漾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自己小小地抿了口。
然后……
许漾断片了……
浑身像是被车轮碾过，她睁开眼睛。
等等，这是哪里？
她清楚感觉到，被子底下她什么都没穿。
她揉了揉太阳穴，脑袋里面仿佛有几百条小虫子在啃食。身边躺着的男人……不，应该说是少年，他正熟睡着。常年深锁着的眉头此时舒展着，嘴角向上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像是在做什么好梦呢。
许漾来不及思考，掀起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衣服。
她脑袋里残碎的记忆开始回笼。
！
她昨天是不是没洗澡就……
她飞快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在混乱中还撞倒了一张椅子。她小心扶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少年，转身离去。
她关上酒店的房门，快步冲进电梯。脱力地坐在地上，抓狂地用手撑着额头，低声喘息。
她昨天就不该把沈承泽从酒吧里带出来，不该把他从那里带出来以后还带他来酒店……现在还把自己搭了上去！
这该死的剧情！
电梯到了一楼，她撑起酸软的双腿，愣在原地。
她的前方凭空浮现几个白色黑边的大字。
第二章完。
……
此时的许漾不知道该是笑还是哭，她路过前台，背后粘着他人的目光。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很狼狈，头发乱成一团，衣服也是松松垮垮的……但昨晚发生的事情冲垮了她的理智，她需要足够的时间消化。
这该死的剧情！
就呆在这个世界不好吗，反正她本来也是孤身一人，在哪里都无所谓。
她回到家没多久，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了进来。
许漾沉默地看着这一串数字，脑海中浮现她试戏的那个片段。
她还记得，她在面试前的那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琢磨着每一句台词的着力点，脸部每个细微表情的转换。
她记得清清楚楚，她接起电话，她应该说的话。
她会给那个在绝境中的少年最后一击，让他彻底地掉进深渊里。
“弟弟，还没被社会鞭打过吧。今天姐姐就给你上一课，女人的话不要信，尤其是漂亮女人的。”
“不过我看你可怜，在第二层抽屉里放了五千块，够你一年的生活费了。”
“我说你还矫情个什么劲，出来卖的谁家里没点事。五千块，就你这活，我都给多了，我给你指条明路，你要是不嫌弃，我这里有几个小姐姐也吃你这口，我给你拉个群——”
……
许漾接起电话。
“喂。”
“是林树吗？你……去哪了？”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可以想象的到，他应该是刚刚睡醒。
少年的声音勾起了她的回忆，她想起少年并不那么强壮的身躯，是那么的有力和强势，在她身体里浮沉冲撞，一下一下，仿佛要把她的灵魂撞散。她也记得他附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下：“别骗我……别骗我……否则……”
“我……”许漾莫名有点脸红，“在家。”
“嗯。”少年不打算拐弯抹角，直奔主题，“钱可以快点打给我吗？我有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