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地下城警戒线外的医疗队被暂时安置在了一个半废弃的食品加工厂里面。
应吟严重怀疑这间食品加工厂曾经饲养过猪鸭羊鸡等各种飞禽走兽。
因为哪怕现在加工厂闲置废弃了，空气中依旧到处弥漫着一股子腐朽的过期生肉味道。
她本来还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将医疗队安置在一个这种臭烘烘又脏又乱的地方。
直到吃饭时，大家一起围成一个圈坐在加工厂房内部，听那些beta小护士们聊天应吟才知道——
这一整个小型医疗队都是由进驻了地下城很长一段时间的医疗志愿者组成的。
正因为他们中大多数人都在地下城呆过了好几个年头以上，他们才会更加了解地下城是个怎样不让人安生的地方。
越脏越臭的地方越是气味混杂，那么也就能更好地掩盖信息素的味道。
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alpha和omega对自身的信息素控制能力有限，这支从地下城警戒线内迁出来的小型医疗队里，有一名珍贵的omega医生。
而omega在地下城尤其不安全。
“这里暴不暴动又有什么差别呢？”
一个beta男护士利落地拿着一把手术剪刀掀开了一个罐头盖，一边说：“反正到处也没人管，只要不出地下城范围，联盟根本不管这里人的死活。”
“成锦霆，又嘴不把门了是吧？”另一名beta女护士飞快瞥了眼应吟所坐的方向，教训这名beta男护士道：“好好吃饭，别乱说话！”
被教训的那名叫做“成锦霆”的beta男护士一耸肩，冷笑道：“我也没机会再混出这里，无所谓了，再坏还能比留在地下城更坏？”
很明显，女护士顾及应吟在场，希望男护士谨言慎行，但男护士似乎已经“生死看淡”，并不在意应吟的alpha军校生身份。
应吟自认对饭桌局势还算看得分明，但她并不关心他人的事，只埋头对付自己怀里抱着的一盒鱼罐头。
今日晚餐，每人一个罐头、一包压缩饼干、一瓶能量水。
应吟觉得压缩饼干吃起来没什么味道，正忙着和自己的罐头较着劲呢。
“要帮忙？”
肖檐没有坐下，他分发完每个人的晚餐后，又出去了一趟，回来便看到应吟一个人蹲在一边对着罐头盖扣来扣去。
“要——不要！”
应吟等肖檐半天了，这屋子里围着一圈全是看起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beta小护士和文弱omega医生。
应吟一个alpha总不好开个罐头还叫他们帮忙。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已经是军事科技比应吟从前的世界发达很多倍的超现代文明时代了！
咋一个罐头拉环还是设计得这么容易扭断，让人无所适从呢？
应吟一个“要”字才探出舌尖，医疗队的一圈beta、omega无论是在吃饭还是聊天的，无一例外齐刷刷扭头看向应吟。
于是应吟的这声“要”也硬生生转了个弯，变成了“不要”。
肖檐抬眼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个小护士、医生又纷纷快速转回头，各自埋头苦吃起了自己的饭。
一时间整间屋子里只剩下了安静的咀嚼声。
哦豁，肖檐在这儿还挺有威慑力？
应吟拒绝寻求帮助，立志于自己打开罐头，肖檐也没说什么，只提醒了句某个一受伤就容易流血不止的女alpha：“注意手。”便走开了。
他走到厂房门口靠墙边的位置，也不管地上脏不脏，随意席地而坐，拧开瓶能量水喝了口。
应吟坐着的地方离门口不远，一回头就能看到肖檐线条凌厉的侧脸。
她自己在那儿捣鼓了半天，连自己那才长出了一点白色边边的指甲和一口森森白牙都用上了，却依旧拿这个断了拉环的罐头毫无办法。
应吟悄咪咪环视了一圈在座的医护人员。
她先前只和那位omega齐医生说过话，但齐医生此刻正被另一名女护士拉着说话，应吟眼巴巴等了半天也没能等到他们聊完。
叹了口气，应吟认命地往肖檐所在的靠墙位置挪了挪。
听到动静，肖檐抬眸看她。
应吟立马作乖巧状朝肖檐讨好的笑。
“怎么？”肖檐开口问。
应吟蹲在地上，小鸭子似的又小心翼翼地往肖檐旁边挪了两步，方才眨巴着眼睛商量道：“肖檐，我和你换一个罐头行吗？”
应吟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可响了。
她的鱼罐头拉环坏了所以她才打不开，而肖檐坐下后只喝了口能量水，根本没还来得及开吃，对方的罐头拉环肯定还是好的。
谁知肖檐沉默了会儿，只说：“想吃哪种口味，我帮你去换。”
应吟闻言懵了下，她的视线从肖檐那张丝毫看不出端疑的脸上，又慢慢落到肖檐一手搭在膝上，一手随意放置在腹部的手里。
肖檐的左手上只有一瓶能量水，另外一只横亘着许多旧伤疤的右手中则空空如也，而对方席地而坐的那条腿上也只摆放着一块干巴巴的压缩饼干。
并没有像应吟此刻拿在手里的这种椭圆形罐头。
“你……不吃罐头吗？”应吟顿了下，慢慢拧起眉，又问：“还是根本没有罐头？”
压缩饼干和能量水通常是行军路上的必备物资，所以分量通常会准备充足，那么除此之外的配菜罐头呢？
“是我占了你的份吗？”应吟看着肖檐的眼睛问。
“我习惯了。”肖檐没有正面回答应吟的问题，只是语气稀松平常地这样说。
“……”
没否认就是默认。
应吟一时间无话可说，她怀疑肖檐有毛病！
一个帅得这么天怒人怨的珍稀omega，就不能老老实实找个alpha护着宠着自己么？
跑到军校这种地方来找什么罪受？
跑到军校来也就算了，这还不趁机拐个对他言听计从的alpha回去供着他养着他？
至于对她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alpha几次三番相救，还不求回报的吗？
哦，也不是完全不求回报，大概应吟还能帮他多兑换点荣誉值奖励。
当然，这还得在对方不刻意藏着掖着，只做不说的前提下。
“肖檐。”应吟叫了声肖檐的名字。
“嗯。”肖檐回应。
应吟蹲在肖檐面前，手里拿着那盒被她把拉环掰折了的鱼罐头，认真地一字一顿问：“你是不是可怜我呀？”
“……什么？”
“觉得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作为一个alpha，瓶盖拧不了，罐头也打不开，还有病，所以可怜我？”应吟认真细数道。
肖檐愣了愣，突然完全理解不了蹲在自己面前，一脸认真说着自己“有病”的女alpha的脑回路了。
他可怜她？
可怜一个向阳小花朵般的天之娇女？
“你有什么病？”
肖檐半晌没回应应吟的问话，现在问应吟有什么“病”的是已经吃完饭走了过来的齐医生。
“呃，凝血障碍。”应吟回头，诚实答道。
“凝血障碍？先天还是后天的？”齐医生没想到这个小女alpha还真有点“病”。
“算后天的吧。”应吟想了想，解释道：“但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不好根治了。”
应吟上辈子也是学医的，她可以无障碍地与这位omega男医生交流。
她明白齐医生之所以问她的病症是先天还是后天形成的，是因为凝血障碍如果是先天的，也就是基因里带来的问题，那么它通常是无法根治的。
但如果这个病症是后天形成的，那么只要治疗得宜，根治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只是很可惜，应家在联盟富可敌国、军政通吃，却依旧给自家小女儿找不到一个完美方案彻底治愈体质缺陷。
“既然这样又怎么会进了机甲学院？”齐医生不了解应吟的家庭背景，追问道，“家里逼的？”
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很敏感，应吟虽然有刻意控制着自己的信息素不外泄，但离得近时，齐怀嵩还是能感知到一点应吟的信息素等级应该很高。
信息素优越的alpha通常会被抱以极大的期待值，联盟第一军校的机甲学院是每一个有alpha子女家庭的梦想院校。
应吟摇摇头：“自己选的。”
“不过现在后悔了。”应吟坦诚道：“准备攒点荣誉值换院系了。”
话题到这里再深入就涉及个人的未来人生规划了，齐怀嵩对于应吟的选择不便多做评价，但听她说想换院系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也许在外人看来，请离联盟第一军校的机甲学院是一件非常让人难以理解的事？
这么顶尖的学府，令人艳羡专业怎么会有人选择主动放弃？
但只有真正经历过疾病、生死考验的人才知道，一切荣誉与满足感，都必须建立在身体健康的前提下才会有意义。
“小肖不吃这些单纯满足口舌之欲的东西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劝他都没用，不是因为你占了他的食物份额，他的份额本来也要给别人的。”
齐怀嵩换了个轻松的话题，他告诉应吟，让应吟放宽心，放心吃，大胆吃！
甚至还暗示应吟，她不吃，肖檐的那份可就进其他小护士的嘴里了。
应吟从齐医生那里借来一把手术剪刀，是之前那个抱怨过联盟对于地下城不作为的男beta护士用过的。
手术剪到了应吟手里，应吟轻松一划一撬很快将罐头盖完整掀开。
甚至在罐头盖切口上，都没有任何不平整的痕迹，就算指腹放过去也不会被边角刮伤手。
齐怀嵩看着应吟拿手术剪的姿势，以及娴熟的手法有些许惊讶，小女alpha这手术剪用得溜啊！
看着比他读书的时候用得还要灵活。
不过齐怀嵩没有再多聊什么，人家这对机甲学院的ao小同学饭都还没吃呢？他老在这儿当电灯泡也不合适。
可当齐怀嵩端着自己的罐头空盒和食物垃圾拿出去清理完，回头就见小女alpha不知所踪，而她的那盒鱼罐头也已经转移到了肖檐手里。
见肖檐正拿着两根能量水自带的一次性吸管戳着那盒鱼罐头。
齐怀嵩奇怪道：“你又愿意吃了？小应呢？”
“她衣服脏了，去处理一下。”
肖檐手上动作不停，两根吸管只在鱼肉间快速拨动，却不见有夹起来吃一口的意图。
很多年前，齐怀嵩也见过肖檐做这样的举动，他甚至不止见过一次，那还是对方很小很小，不过五六岁大小的时候。
时隔这么多年，小肖已经从小豆丁长到了现在这样高大。
长成了就如他的名字“檐”一样，身先士卒永远挡在风雨最前沿，能够为他的omega父亲遮风挡雨，撑起一方净土，也成为了让他父亲为之骄傲的男子汉。
齐怀嵩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过肖檐再做这件事了。
时移世易，眼前席地而坐的高大青年又莫名与多年前那个还没有床头柜高，需要踮着脚尖才能颤颤巍巍扒上柜面做这件事的小身影重合。
“你在……剔鱼骨？”齐怀嵩顿了下，问：“给小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