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惶惶不安
陈年走后,裴靳沈静坐在原地,心脏狂跳。
左胸装过月牙的口袋此刻极有存在感,他缓慢地抚上胸口,只觉得掌心滚烫。
深吸一口气起身,向着身后的小区跑去。
门铃乍起,于向祈顶着满头湿发,裹着浴袍给来人开门。
玄关门大开,裴靳沈像标杆似的立在门口,脸颊是少女的粉红,大口呼吸着,胸口大起大伏。
给他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啊,你这?”于向祈拧眉把他扯进来,上下扫了眼他这貌似发春的面相,哼笑道:“你这是去哪个犄角旮旯里被人下了药啊?瞅你这喘的。”
裴靳沈没说话,耳尖通红。
只觉得惶惶不安。
第一次有这样感觉。
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热的沸腾,心脏止不住的狂跳,那道浅而新奇的触感好像在不断临摹,嘴唇酥麻。
他不是没见过人家接吻,虽然自己没做过,但是看上去也就那么回事。
但是这种不是接吻的无意举动简直要了他的命。
而且刚刚
刚刚自己竟然想要伸手拉住她,不想放她离开。
裴靳沈简直要疯了,他觉得不安,觉得惶恐,还觉得对那个人有背叛。
但他忍不住,忍不住在脑海里不自觉的循环播放那一小段动作。
于向祈看他面部挣扎的简直要扭曲了,戳了戳他,“怎么不说话。”
“嗯?”裴靳沈回过神来,有些心不在焉,“哦,我跑来的。”
说完站起身,往外走,“我先走了。”
“哐”
门合上了。
于向祈澡还没冲完就出来开门,没到五分钟人就自顾自又走了。
面对裴靳沈这云里雾里的骚操作。
于向祈拖着往下淌水的头发,奋力踹了一下裴靳沈离开的方向,怒骂:“有病吧!”
“有病吧!”
“啊啊啊啊,我刚刚到底在做什么?”
陈年躺在床上,将头埋进被子里,懊恼不已。
她的脑子不正常了。
她刚一过去,看见裴靳沈笑着放出月牙的时候就不正常了。
头脑发热,竟然想也不想就贴上去了。
不对不对不对。
陈年摇摇头,是因为他帮自己找到了月牙,出于感激才会一时冲动。
说到月牙。
陈年翻身起来,握月牙的手起了一层薄汗,掌心的月牙捂的很热。
她把断掉的发绳也拿出来。
将两样东西摆在桌上,半跪下来拉开贴墙衣柜最里面的抽屉。
里面有一个铁盒子,不重,但是她拿出来的时候很小心,珍重地两手端着。
盒盖打开,是一摞医院的就诊书和检查报告,还有稍微小一点的单子,也很多,拿着一个小夹子夹在一起,小单子盖住了病患的姓名。
处理的很工整,很用心。
这时候好像世界都安静下来了,陈年沉默的拿起这些东西搁在一边。
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有点破旧的本子,是那种小时候最常见,最便宜的日记本。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抚摸,而后拿起。
像是随手的翻开,页面上写着27号。
拾起绳子,夹到页面里面,合上本子。再轻缓的把东西一样一样放回去。
重新盖上盒子,放回原位。
陈年坐回桌前,只觉得视线模糊。
她扭头看见。
化妆镜里的里的自己,已然是眼眶湿润,蓄满了泪。
再也无法忍受,锤了锤堵闷的胸口,吸气起身出了卧室的门。
衣柜的门没关,偌大的半步衣柜上头只挂着两套衣服,被防尘袋捂的严实。
陈年摸出两瓶酒,拉开阳台的门。
入夜带着寒气的从头直灌脚底。
她抖了抖,萎靡地回过头,靠着沙发坐在地上。
熟练的打开投影。
画面闪烁,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大口灌下去,一阵和睦欢乐的笑声入耳。
抬起头,投影的画面里站着两个女孩手里拿着羽毛球拍,稍矮的那个跟她很像。
小姑娘笑的没像,仰头咯咯咯的笑,稍长的那个拍她的后背,也忍不住笑,她说:“快去捡球啊,还笑。”
球打到了邻居的二楼。
此时出现了场外音,女人声音很温和,带着慈爱,“里面不是还有一个球吗?先打吧,先打,我等一下去捡。”
听了女人的话,两人也不站在一块儿结了。
分散开站位接着打。
随着羽毛球不断飞跃又落地,女人的镜头从小女孩的脸划向大女孩的脸,如此反复。
视频不短,除了画面,耳边总是会传来母女三人欢乐的笑声。
画面温馨又幸福。
陈年不自觉的跟着笑,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门,渐渐的从温暖的笑意转为苦笑。
眼眶酸涩,她仰起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角滚出一滴泪。
第二日,布谷鸟鸣叫。
团作一团的女人躺在沙发上,头痛欲裂。
艰难的起身,手揉动太阳穴。
桌面上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酒瓶。
投影还没结束,画面卡在了一处火烧云的黄昏。
陈年觉得嗓子又干又渴,咕噜噜一杯水下肚,关上投影。
收拾收拾桌面,泡了杯蜂蜜水就去洗漱了。
“啊,啊”她一边刷牙一边试着嗓音。
然而不如她所愿,仅仅是啊这两声,就呛的咳嗽。
声音更是沙哑。
喝下蜂蜜水,虽然润上一润。
但还是难受。
即使这样了,她还是进卧室开始化妆,准备出门。
周灵早上来了消息,说这边有一条公交线沿路的风景很漂亮。
没事的时候,陈年很喜欢一个人坐公交。
从七点起点站坐到终点站,找一个靠后的角落。因为不着急赶路,可以注意到很多平时人们不会注意到的东西。
比如说那些装带着很多物品的爷爷奶奶,她们的东西都很有趣,有时候还能看见种方盘型的竹篓,里面有很多小鸡,隔着网子能看见它们很活力,“啾啾”地叫着在小小的方圆地乱窜。
有教导子女的父母,有默默让座的青年,有畅想未来的学生,也能看见可爱,有幽默感的小学生。
这些最平淡烟火气组装起了一个美好,向前的大家园。
从小区门口上车。
人不多,陈年找到最后一排左边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每进到一站,语音播报。
几站下来,已经分别经过了幼儿园和小学。
“下一站蒲光特别中学,有下车或转乘四路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中学?
陈年还没带上耳机,看着窗外略过的教学楼,突然觉得很有趣。
亮黄的外墙,弯折而上的楼梯。
仿佛让她也回到了最不知愁滋味的年纪。
青春,向阳。
这一站上了一大波人,众多人拥挤在车厢里,像是沙丁鱼罐头,一动齐齐一晃。
陈年带上耳机,看着眼前的画面笑了笑。
看来这是一条标志着成长的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南川大学应该也在路线上。
从幼儿一直到成年,从稚嫩走向成熟。
在晃晃而过的青春里,那些因人而异的生长痛,并不显现在路上。
有人能够侃侃而谈,而有的人把一段往事埋在虚伪外壳里。
后窗大敞,风斜打进车厢,窗外的天蓝的亮,白云轻白。
陈年微眯起眼,十分享受。
躺在座椅上安闲自在。
一路坐到了终点站。
下车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刚刚后面那一路有没有听见南川大学的播报。
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后面有一家奶茶店,地理位置不是很好,门可罗雀。
不过外饰很干净,简单。
陈年进店点了杯果茶,落座后才发现最角落里还有位客人。
她面前摆了杯颜色清透的饮品,插上了吸管,只愣愣的看着,一直没动。
直到冰块融化,外壳附上一层水珠,几滴凝到一块顺着杯身滑落。
女孩眼神闪了闪,抬头撞上陈年的目光,一愣,随即表示友好的微笑,轻点一下头。
陈年眼见被发现,赶忙想收回目光,女孩友好的回应让她有点不知所措,更多的是欣喜。
连忙笑着回应,又光明正大看了一眼。
漂亮。
很温暖的漂亮。
女孩皮肤很白,手背青紫的筋一眼能看的七七八八。
眼睛生的很漂亮,抬眼见人时总像含着笑意,很阳光。
打过招呼,女孩又垂下头,抬眼见人时泛着光亮的眼眸重新黯淡下来。
那样浑浊的眼神,陈年再熟悉不过。
是思念。
陈年沉了口气,猛吸一口冰凉的果茶,缓了缓,站起身,走到前台要笔纸,低头画了俩笔,贴耳指了指角落的女孩,低声叮嘱了些什么。
随后,推门出去前,回头看了女孩一眼。
这时候阳光已经烈起来了,找在身上有些燥意。
等了十来分钟,公交车稳稳停在面前。
陈年刷公交卡上车,选了同样的位置,只不过方向不同,和来时看见的也不同。
车厢很空荡,陈年最后看了眼店面,低头笑了笑,有些暖意。
接下来的一路,她带上耳机,音量刻意放的低了些,好注意先前错过的语音播报。
到达南川大学站前,又先后经过了两个学校,陈年坐在车上,合理怀疑坞珂的学校都被划分到了一条路上。
“南川大学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依次到后门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