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终点站
伴随着播报声，前面打开，人潮和热浪扑面而来。
陈年眯了眯眼，几个半大点儿的小孩吵吵嚷嚷从到后面来。
“我要坐这里，你去哪里咯，那里还有位置。”
三个小孩挤到了陈年右边的两个空位上，落单的小孩奋力挤着位置，最外边那个被挤得龇牙咧嘴，推了他一把，指向陈年旁边的位置。
嗓音放的很大，车前还在人挤人往上上人，这小段插曲没多少人注意到。
陈年拨下耳机，有些想笑，招招手，说：“来吧，这里有风。”
小孩看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的挪过来，陈年偏头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故意道：“哦呦，陈奕迅唱的孤勇者好好听哦。”
小孩抬头看她，眼睛睁的溜圆，渴望的盯着她。
陈年将另一端的耳机线一扬，偷瞄小孩，故作懊恼，“谁能和我一起听就好了，分享起来才会更好听。”
小孩闻言一愣，伸长脖子咽下口水，面对这个刚刚自己还嫌弃万分的姐姐，他有些虚，手不自觉壮似扶桌举起，弱弱道：“我，我可以吗？”
陈年眼珠打了个转，好像在思考，只一下，她将耳机递了过去，笑说：“当然可以啊！”
前奏一响，小男孩的眼神愈发坚毅自信，陈年看着他这幅模样，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从人声开始，小男孩竟然直接高声喝唱起来。
“都是勇敢的，你额头的伤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错，都不必隐藏”
走边那几个小孩很快跟上节奏，一曲至高潮，车厢爆发出小孩们的高声怒唱：“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
车厢里其他人安静如鸡，只有几个憋笑憋的辛苦的小年轻，陈年愣在座位上久久回不过神。
直到一曲末了，有位年迈的奶奶抬手鼓掌，剩下的人紧跟着鼓掌，十分给面子欢呼喝彩。
歌曲结束，几个小孩反倒害羞起来，埋着微红的脸，窃笑着和边上的小朋友说悄悄话。
又过了一站，几个小孩围过来，问陈年能不能也戴着听听看孤勇者。
陈年自然是答应的。
于是几个半大的孩子围着一个散风景的姑娘排序挂着耳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时不时发出朗朗笑声。
车窗外的太阳透过窗户照上这几人的笑颜，活似初夏拂面的清风。
裴靳沈坐在靠边侧立的座位上，隔着中间车厢里晃荡的人群，看着围坐在孩子中间的女人。
从上车起他就发现了她。
没选择坐她附近的座位，更加没想着打招呼。
他心下有疑惑，明明上车前车厢里几乎坐满了人，为什么刷完卡抬眼就看到了她，也只独独看到了她。
望向她的第一眼心脏忽然悸动，好像一秒穿越回了玉兰树下那天。
脸红心跳的时刻。
这样的感觉陌生又令人亢奋。
然而坐下来，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又十分不安，惶恐。
对于这样的感觉，他既期待又害怕。
倒让人不知如何是好了。
曾经暗许下的誓言开始土崩瓦解。
车厢摇晃，但心是稳的。
陈年就坐在哪里，让人挪不开视线。
到了站，陈年挤过两位抢位置的大婶，踏下阶梯。
脚底落地，从侧旁的小型人工湖方向吹来徐徐清风。
这是于向祈小区南门。
抬头眯眼瞄了眼太阳，心里感慨道：不愧是价格高出一半的小区。
感慨完向着自己的小区走，前面是一片很大的平地，铺设好了瓷砖，听说是专门留给居民活动，跳广场舞的。
不知道是不是刚和小朋友一起的缘故，陈年玩心大起，看了看左右无人，就踩着砖缝方方正正的线，一步步往前走，一面走还一面小心的看着。
心里想着：如果踩线就输了，成功走到对面的话接下来一周都会幸运加成。
带着想象的勉励，陈年走的格外认真，全然没注意到身后正有个男人正眼眸含笑的看着自己。
裴靳沈紧跟着陈年下车，离她站的位置往后倒了几步。
看着她吸气吐气，看着她微笑，看着她由小步小步走到认认真真踩着砖线走。
他踩着她走过的路，亦步亦趋的跟着。
忽然，肩头遭人一拍，裴靳沈回头，于向祈顶着一张看透了的贱笑脸看着他。
他小声道：“干嘛？”
于向祈也小声反问：“你在干嘛？”
他刚出小区，就陈年在前走，刚准备抬手打招呼，就裴靳沈在后天，双手插兜，眼睛看着她，含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我”裴靳沈一时怔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你不是说东海找你打台球吗？”
对哦，打台球，他上车是为了去台球馆。
裴靳沈愣了愣，卸了口气，转身急急走了。
于向祈朝着他的背影喊：“你去哪啊你？”
“找东海”
这次两人的声音足够大。
听见熟悉的声音，陈年脚踩着砖缝的一角转过头，只看见不远处的于向祈和一团模糊远去的黑色背
影。
“又见面了，姐”
于向祈穿着家具大拖鞋，懒悠悠的跟她打招呼。
“hi”，陈年晃晃手，跟他打招呼，又指了指缩的很小的黑影，问道：“那个是”，她有些犹豫，“裴靳沈吗？”
于向祈看也不看，肯定道：“是”
“哦”，陈年由衷道：“跑的真快。”
“哈哈哈”于向祈调侃道：“小心思被戳破了，当然跑的快。”
陈年不明所以，“啊？”
“哈哈，没什么。”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两句。
日头正烈，陈年先行告辞回了家。
刚进家门，两脚抬起晃晃，甩下鞋，光脚踩地。
熟悉的冰凉触感一下褪去燥意，身子晃晃，一下瘫软在沙发上。
陈年卷卷被子，弓起身喝了口水，打开手机，翻看追到一半的剧。
随着时间流逝，剧情发展开始走向虐点，想象的画面并没有随之而来。
男主角开着车，鬓角拖下两条血痕，他说“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
他从后视镜看着女主角，满目赤诚，“我爱你”
陈年抱着长条狗状玩偶，眼眶湿润，一眨眼眼泪滴落。
我爱你，即使失去了对你的记忆，我依旧爱你，即使眼睛对你陌生，但我心不变。
她一直觉得这种话羞于启齿，有好多次，她都呆呆的看着病床上日渐消瘦的人，张张口，却只说的出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到了最后，她看着冰冷的墓碑，终于能说出口，但是为时已晚。
她哽咽着，忽然想起妇人交代过的话。
好好吃饭。
已经一点了，她关上电视起身进厨房下了碗清汤面。
端上餐桌试了两口，寡淡无味。
明明两天前，自己还吃着可口的饭菜，虽然有点咸，但也只有那一道有差错。
换做自己下厨房，甚至连菜都懒得动手了。
屋里太清冷，饭菜好像吃不出该有的味道。
不知道周灵放学没有，陈年打了个电话。
“喂”
电话被接起，好像有什么喜事，声音很是雀跃。
陈年正准备说，让周灵晚上到她这儿来，一起吃个晚饭。
没等开口，周灵紧跟着说：“陈年姐？我晚上不回去了，李箐爸妈出国了，她晚上要在家里办party”
陈年点点头，抿了抿唇，道：“好，那你好好玩儿。”
“诶，等等等等”周灵阻止她挂断电话，盖住听筒。
过了半晌，挪开手，“陈年姐，你晚上要不要一起来玩，于向祈他们都在的。”
“不用了，我”
那边像是没听见，飞快放下一句，“我晚上来找你，我们一起去啊。”便挂断了电话。
“诶”
“嘟嘟嘟”
很快到了傍晚。
陈年在里屋换衣服，门铃响起，她背着手，拉不够拉链。
门铃再一次响起时，她抓着前端拉链的两边，护着后腰，嘴上喊着，“来了来了”
开了门，站在玄关入房的位置上，背过身，说“来的正好，帮我拉下拉链。”
身后的人久没动静，这个姿势露着大片的后背，空荡荡的实在难受，她催促道：“快点”
周灵终于伸出手，先接过左边的衣角，捏着拉链向上拉。
手指关节擦过后腰尾骨，陈年察觉到不对劲。
那手指粗砺，比起女孩更像是男人的手。
她猛的回过头。
只见裴靳沈将头拧在一边，脸颊微红，闭着眼，摸索着拉链缓缓网上拉。
陈年回头的动作太大，手上的衣料一抖，裴靳沈睁眼去看。
陈年眼疾手快捂住他的眼。
这个衣服有两条拉链，从前腰弯至后背，整片的后背都暴露在外。
两手都伸出去，衣衫又垮下来，陈年捂着他的眼，又恼又尴尬。
“你闭上眼睛，我把手松开。”
裴靳沈乖巧的点头。
陈年松开手，快速往回跑，脚掌重重踩地，“咚咚咚”的响。
直到关上房门，才气急败坏脱下裙子，换了条不用拉链的。
裴靳沈呆在原地，愣愣看着陈年跑开的方向，耳根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