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曲（十三）
那晚，苏白有些失眠。
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顾影那张俊逸的脸。
直至夜深，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跌入一个美梦。
小桥流水，杨柳依依，林荫路蜿蜒，不见尽头。
路边的鲜花争相开了，随风摇曳着。
苏白站在溪边，不经意低头，碧波中映出少女模样，扎着马尾，穿着简单的t恤和背带裤，青涩稚嫩，却又活泼阳光。
梦回学生时代？
苏白浅笑。
她沿着小径一直往前，行至某处时，停下了脚步，明眸眺望，不远处有一座雕刻精致的木桥，桥边斜栽着一棵杨柳，一位白衣男子正站在那棵杨柳树下，侧对着她。
微风拂面，柳枝轻舞，遮挡了些许他的身形，却掩盖不了他的气质卓然。
苏白被他那股举手投足间透出的书卷气吸引，风度翩翩，温文尔雅。
她不自觉地挪动着自己的步伐，一步两步三步向他靠近。
他不经意回眸，嘴角隐隐噙着笑意，如三月春风，让她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苏白定睛细看，能清楚看到那双眉目，是生的那般好看，还有他眼角那颗泪痣，点缀的恰到好处。
她好像能将所有细节都看清，却独独无法将他的五官拼凑成一张完整的脸。
“你是谁？”苏白问。
她望着他，忽的，她好像从那双明媚的眸中捕捉到了一丝失落。
只是回应她的不过是耳畔的清风，和他的默然不语。
好半晌后，才响起一记声音，清冽动听，又饱含深情：“一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苏白的心脏骤停一秒，紧接着开始疯狂跳动，乱了节奏。
他在她耳边低声呓语：“我爱你。”
苏白抬眸望他，明明离他很近，却似乎又很遥远。
她伸手去抚他的脸，却触不到他。
苏白还未好好感受温情脉脉的缠绵，画面一转，却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山，延绵不绝的山。
迷雾重重。
阴森，恐怖。
她在山林里不停奔跑。
焦急的，害怕的。
身后像是有魔鬼在追她。
直至跑到悬崖边，她才停下了脚步。
往前一步是深渊，退后一步也是。
她开始绝望、崩溃，歇斯底里的哭泣。
……
苏白睁开眼，神色有些恍惚。
梦境中的一切，真实存在过吗？
如果是，为什么她半点都想不起来。
可倘若不是，那些细节为什么又能清晰到骨子里？
她抬手，揉了揉眼角，驱赶走了眼眶中的水汽，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
映入眸中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眸光微转，是一张简单的病床和茶几。
侧过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垂着头半靠在床边的沙发上，双眸紧闭。
阳光透过窗照进病房，将整个房间点亮，暖洋洋的落在顾影身上，温暖，柔和。
睡美男？
苏白看呆，她第一次觉得，有人可以连睡觉都具有美感。
她轻轻翻动了一下身子，面对他，于是，整个视线里，就全都是是他。
他身上有光。
触手可及的距离，苏白看的真切。
依旧是一身白色衬衫，只是最上面那颗扣子松了，便将他白皙的皮肤露了出来。依稀能够看到他颈间的锁骨，好看又迷人。
苏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将视线移至别处。
隐隐她似乎还能嗅到一阵香气，清浅，淡雅，味道并不浓烈，却让她觉得很好闻，又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哪儿闻到过。
不知看了多久，思绪开始飘散，梦境又一次与现实交叠，那溪边杨柳树下的男子，终是有了清晰的五官。
深邃的眸，浓密的眉，魅惑的泪痣，斯文的金丝眼镜，温文尔雅的白色衬衫……
只是，梦境中的那个人，会是他吗
苏白不知。
只是下意识的将他代入进了那个角色。
安静的房间，清浅的呼吸声，以及浅淡的香气，不知不觉，苏白再次睡去。
她又做了一个梦。
圣诞老人和他的麋鹿，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苏白往周围望了望，满目的红，和熙攘的人群。
滨江湖边灯火闪烁，霓虹映着江面，泛起点点星光，璀璨她的眸。
苏白不知，原来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城市，是那样的美。
忽的，她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声音，“你看，好漂亮啊！”
熟悉的声音，让她忍不住循声而望。
然后，她看到一个眸底带有星辰的女孩出现在她的眼底。
她正举着手机，到处拍风景。
而她身边，站着一个男子，颀长的身姿，俊逸的侧颜，深邃的眸光掠过那万千风光，落在她的身上，眼底染笑：“好看。”
苏白突然想到一句话：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忽而白雪纷飞。
“下雪了，下雪了。”女孩兴奋异常，像是没见过雪，高兴过了头。
以至于归途没了力气，撒娇似的搂过男孩的脖子，“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苏白望向他，只见那男孩无奈摇了摇头，转身蹲下。
那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因为节日的关系，路上还是灯火璀璨。
女孩还在好奇的观察着雪花，直至手冻的发紫，才悻悻收了回来。
“好冷。”她说。
还不等男孩回话，他的颈间就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凉。
那时，女孩早已将手伸进了他的衣领，汲取来自于他的温度。
那个男孩也不恼，任由她胡闹，嘴角的笑意，宠溺的眼神都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我慢慢的听，雪落下的声音，闭着眼睛幻想它不会停……”女孩哼起了歌。
悠扬的歌声，和一对甜蜜相依的恋人，让路过的行人忍不住回头看上几眼，艳羡，喜悦。
女孩笑着在他脸上啄了一口，“有你真好。”
男孩只是笑笑，背着她继续往前。
送她到楼下，女孩冲他挥手告别，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笑着朝她靠近，微凉的唇毫无征兆的落在了她的唇间，温柔缠绵。
许久，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女孩红着脸，像是嗔怪：“你干什么呢？”
“讨点利息。”说话时，他抬手指了指他的脸颊。
女孩看到那白皙的脸上印着的浅淡红印，羞赧的仓皇而逃。
苏白望着那抹倩影，神色恍惚。
不为别的，那活泼俏皮的人儿，不是别人，正是另一个她，一个青春活泼的可爱少女模样。
不过那个男孩，她还是没看清他长什么样。
她也不知，什么时候她还有如此小鸟依人的时候了？
苏白摇头轻笑。
梦境还未醒转，她又跌入另一重梦中。
她被圈入一个怀抱，等她反应过来，一抹柔软已经附在了她的唇上，带着甘冽的气息。
她被吻的天旋地转。
许久后，对方才停下动作。
苏白调整好呼吸，才将对方的神色看清。
俊逸的脸，英气逼人的眉峰，深邃的眸……
那不是别人，正是顾影。
好羞耻的梦……
许久后，苏白从梦中醒来，映入眸的，是来自于顾影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