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在一片黑暗之中，有一个年老的女性声音，问一个中年男性：
“这样，真的可以吗？真的没问题吗？”
中年男性回答：“没有办法了，姑且试试吧。”
那个年老的女性又说了：“这件事有悖神谕，我们会不会遭天谴的？”
中年男性愤怒了：“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还怕遭天谴吗？别开玩笑了！我们现在就已经是被天给诅咒了！不这样做，我们永无宁日！”
年老女性妥协了：“那好吧，但还是要做得隐蔽一些，我可不想身死魂消，神形俱灭，魂飞魄散。”
“就你成语用得多，别说了，就这样吧。就这样决定了。”
黑暗又回归了一片寂静。
姜筱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风掌替带着人从地下上来。
风掌替带人下去的时候，是从左边下去的，但是上来的时候，却是从右边上来。
这彷佛是在模拟左边是一道死门，而右边是一道生门。
姜筱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村民们不知道孩子是什么。
因为他们见到的人，最年轻的也是18岁，最老也不过70岁。这就像是和子贡辩论一年有几个季节的“三季人”，他们没有见过，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风掌替带人上来的时候再也没有看姜筱了，而是直接指挥村民们拉响24支礼炮。
下去24个老人，就带上来24个年轻人。
而且姜筱仔细地数过了，都是12个男性和12个女性，相当平均。
这一场仪式过去，说明今年已经69岁的老人进入了在白水寨的最后倒计时。
但正如70的老人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在场的老人也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照常是他们吃他们的，新来的年轻人也不怕生，各自找了一个堆坐下开始吃喝了。
姜筱是不懂神色，但是郑明在旁边看得是一头雾水。
“董事长……他们这……怎么感觉他们没什么所谓呢？”
姜筱嘴里嚼着一颗紫豌豆，吞了才回答：“他们的教育从小便是如此，哪怕第一次看了觉得害怕，看到第50次的时候，早就有心里准备了。”
人类的恐惧，多半是来源于未知，未知的日期，未知的事件，未知的病痛……未知的身后事。
但对于白水寨的村民来说，日期是已知的，事件也是已知的，从他们刚刚的状态来看，他们身上也没有病痛。
哪怕他们要面对死亡，他们也可以在日复一日的恐惧和倒数之中，习惯他们未来的结局。
但姜筱觉得，对于白水寨的村民，可能并不止于此，他们……说不定连身后事都是知道的。
只是姜筱暂时还没有证据。
狂欢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新的年轻人加入以后，他们又开始了一轮歌舞，像一个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在广场之中摇摆。
姜筱依然没有加入他们的打算，而是安静地回到了九楼的房间。
这一次月流霜再进入房间就没有人拦着了。
正好合了姜筱的意，她简单洗了个澡就抱着月流霜躺了。
和此前数次共枕一样，月流霜乖巧地窝在姜筱怀里。
清冷的月光在房间里水银泻地，铺撒在月流霜身上，姜筱突然觉得这个时刻需要点一点香薰。
她从带来的背包里找出了一个白色的矮蜡烛，放在床头点着了。
香薰是清冷的雪松香，简单地混合了一些香柠檬、杜松子和松柏枝，闻起来像是在千里冰封的雪峰顶上，用松枝搭了一个小炉子，静静地煮了一壶雪。
月流霜蜷缩成了一团，连兔子耳朵都露出来了。
姜筱安静地等待了半个小时，从床上爬了起来，没有惊动床上的月流霜，从背包里摸了一些东西装到裤兜里，打开了卧室的门。
“上神。”
“我想出去走走。”
那两个侍女正想开口，但是被姜筱止住了。
“好了，你们两个别说了。”
姜筱举起一个喷雾毫不犹豫地朝她们两个脸上喷去。
两个侍女瞬间被迷晕，被姜筱放到了卧室里。
姜筱弓着身子弯腰潜行到了八楼，在郑明的房间门口悄悄敲了门。
郑明房间的位置她白天的时候已经跟郑明确认过了。
选择了这个时间行动，是刚好今天是新月夜，大部人的精力早在白天多重歌舞下就已经消耗殆尽了。
姜筱在房间的时候，从窗户向外面望去，整个白水寨进入了静默状态，路上空无一人，连房间里都没有开灯。
这个时候行动影响是最小的。
郑明轻轻打开房门，跟姜筱汇合。
姜筱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只在她的房间门口放着侍女监控，难道郑明来了太久已经取得他们信任了吗？
郑明左右看了一眼：“董事长，就我们两个吗？月小姐呢？”
“我不知道，我也在找，但我觉得有可能在地下一层。”
“啊？”郑明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第一天晚上以后，应该就是了。”
“那我们这两天看到的月小姐……”
“是假的。”姜筱斩钉截铁，“有很多细节，你不知道。但我一样就知道是假的。”
月流霜或许会亲她的脸，但不是无缘无故的，就算不拿喝醉当借口，也至少会多夸两句，只是一个晚上没见，就已经要思念到亲亲了？
这不可能。
从那一刻开始，姜筱就知道眼前这个月流霜是有问题的。
还有，今天下午，月流霜居然会坐在她的腿上给她喂果子，这合理吗？
如果只是两人在家，那或许合理，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必然就是不合理的。
通过这种种一切，姜筱已经基本确定，这个月流霜不是她熟悉的月流霜了。
但她还不能确定眼前的月流霜问题在哪儿。
直到刚刚月流霜跟着她回房间，但是没有人阻拦。
想想第一天刚来的时候，风掌替可是说什么都不同意月流霜进入姜筱的房间，但是现在允许了，那并不是风掌替对月流霜或者姜筱网开一面。
目的很简单，也只有一个，就是他们想通过这个这个月流霜来监视姜筱。
想明白了这个关窍，姜筱就知道这个月流霜大概只是风掌替他们用一些特殊手段做出来的假人了。
本来姜筱是想直接把假月流霜敲晕，然后下楼找郑明的。
但是她想了想，觉得如果直接敲晕，会打草惊蛇，所以选择了点迷香。
那个味道神似昆仑煮雪的香薰，就是高级定制迷香。
在老陈给她们的末日生存冒险背包里，是不可能会有只是渲染空气的香薰这种无聊的东西的。
而姜筱点着了这个迷香，是为了保证假月流霜可以不被人察觉地彻底关机。
虽然她不知道假月流霜的运行机制是什么，但既然拟人化程度这么高，人进入安眠的时候，假月流霜应该也会彻底休眠。
姜筱自己，则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和指甲掐掌心来保持清醒。
她的指甲早就嵌进了肉里了，幸好她在高考之前也试过用这种方法来保持头脑清醒，还算有点经验。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姜筱的大脑，在迷香点燃三分钟，姜筱就已经想要出去了。
但她还在等，看着天上的月，身边的烟，硬是熬到了半小时过了，才开始出门。
正如高考的时候，高三的同学送给她的称号，狠人内卷王中王。
是极度的自律，极度的忍耐以及能人所不能的勇气，造就了现在不到而立之年就可以成为一个大集团主席的姜筱。
“我们下去吧。”
姜筱没让郑明坐电梯，而是拉着郑明走楼梯。
电梯直连中央处理器，肯定是有监控的。按照白水寨这个全面监控的状态，走楼梯多半也不安全，但是走楼梯可以让姜筱有更多的角度和办法避开监控。
要说郑明一个长期久坐办公室的人，身体也是虚，只是走路下八层楼就已经足够让他大喘气了。
姜筱本来还想批评一下郑明，但想想自己没有这个立场。
九霄集团是姜筱在维持，但并不是姜筱自己从零开始打拼出来的。从零通关多维度集团的是姜筱的爸妈。
郑明看起来也不胖，并不是那种会放纵的自己的人。
他能走下八层楼就喘粗气，只能说明是姜筱给他的工作量和报酬不匹配，长期久坐和缺乏锻炼导致的身体体质比正常要差。
姜筱说不出来“何不食肉糜”那种话。
“好了吗？”姜筱找了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等着郑明喘好了再继续走。
“好了好了。”看着自己气息平稳的大领导，郑明也不太好意思，只好憋着脸调动全身的肌肉来平衡自己的呼吸。
就是大学的时候体能测试跑一千米都没有这么用力。
姜筱找的这个角落并不神秘，是新月仪式的时候，风掌替带人下去的左边楼梯。
姜筱和郑明就刚好站在头顶和地面平齐的地方，靠着楼梯的阴影隐藏着他们两个。
“我不知道下面会有什么，只能随机应变。叫上你是担心我自己出去了，没带上你。但你跟上来也要机灵一点，我没法时时顾着你的，知道吗？”姜筱进行行动前的最后一次嘱咐动员。
郑明连连点头。他从巴山地块事件开始，就一直没有顺利完成过姜筱交待的任务。而且此时他作为一个身高体重都占优势的男性，也不好意思像小女生一样就靠着姜筱通关。
“我会加油的，董事长！”
“那行动吧。跟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