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一张大桌子放了两个锅，一锅是牛油麻辣汤底，另一锅，也是牛油麻辣汤底。
原本也就是一个锅，但是姜筱嫌弃姜稚烫菜的时候动作太大，碍到了自己。
张橙久处服务行业，服务客户的意识一直很优秀，马上就接过了姜稚的漏勺和筷子：“来来来，小姜总，我给您烫。要吃什么您说一声就行，保证服务到碗。”
但这也不能让姜稚消气。姜稚鼓起腮，气得让店里又加了一个锅。
他们四个虽然已经暂时摆脱了那种寒冷，但也是刚出来不就，即便没有月流霜那么冷，也还是想吃点暖和的东西。牛油麻辣汤底无疑是最好的。
姜筱给月流霜夹了一块胡萝卜，关切地问道：”你好些了吗？”
“好些了。”
月流霜化成人形以后，有很多动作还保留着小兔子的习惯。例如她吃饭的时候就喜欢用门牙，一点一点啃，小嘴动得飞快。
但她吃饭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姜筱给她烫菜的速度，没一会儿就堆了满满一碗。
“够了阿筱，够了。”
“不够。”姜筱继续往锅里扔着菜和肉。
姜筱又把月流霜的左手握到自己手心里：“你手怎么还是这么冷？一点没有好转。”
月流霜只敢低头吃菜，一点一点地往自己嘴里送。
张橙把菜先夹到姜稚碗里，再开始烫自己的。就算另开了一个锅，他也还是没有忘记要服务客户。
“终南雪虫的寒气深入骨髓，一般来说难以抵挡也难以消除，恢复确实需要一点时间。”
“我没事，阿筱。我好着呢。”月流霜从自己碗里挑了一块特别大的牛肉，以示自己身体健康。
没想到居然是坐在另一边的姜稚觉得不满：“姐！谁才是你亲弟弟啊。”
“你就是我亲弟弟，要不是亲弟弟你才没这待遇，多事。”姜筱拐着弯去安抚自己的弟弟。
姜稚完全不信：“什么待遇？被你敲头，禁制吃麻辣兔头，火锅还要分两锅吃的待遇吗？”
月流霜用大牛肉挡着脸，偷偷笑：这人怎么比自己还幼稚，还吃上醋了呢。
姜筱语气不变，就问了一句：“你看我对张道长有这样过吗？他爱吃麻辣兔头、麻辣兔腿我都不管他。”
张橙连声说“不敢”。
我们可爱的傻子弟弟自己低头琢磨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但又不好意思说，就硬着头皮杠：“瞎说呢。什么歪理。”
好家伙，这是彻底被绕进去了。
姜稚不知道自己该不吃醋了，还是该继续别扭，很扭曲地想要拿碗里的爆浆牛肉丸出去，一扎，“噗”，猝不及防汤溅到了他鼻子。
姜稚弯着腰连连咳嗽。
“噗。”房间里的灯灭了。
火锅的火也停了，看起来是餐厅断电了。
房间外面一片慌乱。他们隔着厚厚的墙都能听到房间外慌乱的脚步和呼喊。
姜筱和张橙的警惕心倒是一下子提起来了。他们刚刚经历过“终南雪虫”的事情，还得防着有人来再放一道后手。
幸亏这只是餐厅电闸跳闸了，很快餐厅就已经修好了。
一直到电重新来了，姜稚才从牛丸汤里解放出来，一抬头，居然看见月流霜躲在了姜筱怀里。
姜稚：“嗯？这是什么情况？”
姜筱：“嗯？这有什么问题？”
“她为什么要躲在你怀里？”姜稚一整个不明白。
姜筱很明白：“兔子胆小你又不是不知道，没吓死已经算好的了。”
月流霜也很配合地在姜筱的怀里嘤嘤嘤。
姜稚看得目瞪口呆：“这样也可以吗？”虽然他知道兔子是很胆小……但是……
姜筱顺手摸了两把月流霜的头发：“肯定可以啊。你要是害怕，你去找张橙吧。张道长想必不会介意的。”
张橙也很会顺杆爬：“小姜总身段好，气质佳，盘正条顺，想必手感不错。”
“老张，你！行啊！”
“我不老！男人不能说不行。”
张橙深知姜筱才是自己的大客户，讨好两句也不吃亏。
他们两个一来一回噎得姜稚饭都吃不下了，就对着刚刚溅出汤来那颗牛肉丸狠狠地发泄，不把牛肉丸戳成牛肉沫不罢休。
临走之前姜筱很认真地请教了张橙：“张道长，我看霜霜她还是手脚发冷，是不是寒气没有祛除干净？”
张橙手捻燃一张黄纸，放到月流霜面前：“月小姐，请吹一口气。”
月流霜一口甜腻的轻风吹出来，那张黄纸上的火霎时熄灭，原本柔软的纸体也被冻得坚硬如铁。
“其实月小姐现在也还是觉得很冷吧？”
月流霜瞟了一眼姜筱，把本来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改口说道：“是有一点。”
“那怎么办？”姜筱的口气就像是带小孩子看病的家长，着急中带着关切，还有点强迫的味道在。
张橙思索了一番，给了姜筱的微信推了一个名片：“刚刚听姜总您说要带月小姐上灵应山，这位行之法师是我的熟人，姜总可以跟他联系一下。”
“好。”
姜筱雷厉风行，这头加上了行之法师的微信，那头就跟法师约好了要上山的时间。
出发之前张橙特意跟姜筱提到：“如果姜总觉得没有问题，不妨和行之法师透露月小姐的本源真身。行之法师修行已久，说不定有另外能帮到月小姐的方法。”
“好，我会慎重考虑的。”
灵应山是s市本地有名的圣地，但是去的人不多，因为灵应山又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分手山。热恋中的情侣上灵应山，回来多半都没有好结果，不是出轨就是离婚，导致了许多人上灵应山也都很谨慎。
灵应山因寺得名，在没有灵应寺之前这里叫鸡屎顶，因着第一代法师灵应法师在这里开山辟寺，又在山顶塑了一座大佛金身，才让鸡屎顶摆脱了这个耻辱的名字。
灵应寺主持行之法师早就在山门出等着他们了。
“行之法师。”“姜小姐，月小姐。”
三个人互相见礼之后，行之法师主动带了他们上山。
“张城隍已经跟贫僧打知会过了，说这位月施主受到了终南雪虫的寒毒侵染，寒气入体。”
姜筱收起了过往的气场，拉着月流霜跟在行之法师身后：“确实是这样。已经过去一天了，但是霜霜还是手脚冰凉，试了很多祛寒的办法都没有效。”
行之法师在台阶上站定，向月流霜弹开手掌问手。
月流霜把手腕放到行之法师的手上。
灵应山的山道不宽，仅够两人站立，两旁都是茂密山林，树下积着厚厚的落叶，鸟鸣在山林中回荡，给空气都染上了一层幽绿的颜色。
行之法师居高临下，闭上双眼，细细体会着月流霜的脉象。
法师突然睁眼，脚往下一跺，脸上的长须，身上的法衣随着山风猎猎而动。
有一圈白色的灰尘从法师的脚下延散开去。
“寒毒一旦积聚，要散去就不大容易。现在确实还有不少寒毒积聚在月施主的身体里。如果要靠月施主自然排除的话，哪怕是月施主体质特殊，恐怕也要三年。”
说道“体质特殊”的时候，行之法师顿了一下。
姜筱心想：这个法师不会已经知道月流霜的真身了吧？
但现在还是毒素的事情比较重要：“那有办法祛除吗？”
“有倒是有的，就是要吃点苦，两位跟贫僧来。”
行之法师在前面带路，带着他们穿过灵灵应寺的天王大殿、大雄宝殿、大悲堂，竟一直来到后山。
虽然灵应山叫分手山，平时来的游客和香客不多，但是灵应法师法名远播，来布施的信众香客还是不少的，特别是一些大老板，非常喜欢来灵应寺布施。
收到供奉的灵应寺自然比城隍庙要气派得多，不仅宝刹庄严，金身璀璨，还有各色佛像、罗汉像、千手观音像……看得人目不暇接。
“你以前……见过他们吗？”姜筱小声问月流霜。
月流霜摇摇头：“没有呢，除了慈航真人，也就是观音大士会经常过来串门以外，其他我都没有见过。”
姜筱点头：“哦……观音菩萨在你们那边还有尊位呢。”
姜筱的话怕是被行之法师听见了。
行之法师在前面边走边说：“不过是为了普渡众生罢了。有何尊位与尊号都不影响尊者们的宏愿，只要是能度众生，再入三千教又何妨。”
姜筱赞了一声：“大师看得通透。”
“阿弥陀佛。”行之法师念了一声佛号，“两位施主，请，走过这一道台阶，前面便是了。”
她们眼前的台阶共有九十九级，从最低一级网上看，竟然也看不到头。姜筱也是平时有健身，不然她半路也要跪了。
行之法师倒是经常走的样子，明明胡须都白了，在前面带路还是健步如飞，似乎都没有等她们的打算。
等到姜筱和月流霜爬到最顶上，她们已经要挽着对方的手臂互相支持了。
姜筱强打起精神，给月流霜顺气：“霜霜，你还好吧。”
“我可以的。”但其实月流霜的腿已经发抖了。
行之法师一直等到两位施主都喘顺了气，才请她们走入面前的塔。
姜筱认真看了，塔门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太岁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