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舛途行者苦无疆
水初被她一吼,吓得面如土色,但是听她言辞蛮狠,也来了气,高声道:“你越要我说,我就偏不说!”
那妇人怒极而笑:“臭丫头小小年纪,嘴倒挺硬!你是不是那贱婢□□出来的,难道我自己不会再看看?”
她突然握住水初的右手,水初只觉掌心一痛,跟着就有一道灼烈而刺痛的热气顺着掌心往手臂、肩周等处游弋而上,瞬间就传遍了全身。
水初瞪大眼睛盯着妇人,愕然道:“你、你、你……”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却无法再说出下面的话。
她觉得喉咙里好似有一股吸力在拼命地把舌头往里拉扯,这种感觉十分陌生,也十分恐怖。
妇人笑道:“乖娃,你中了我的‘行者无疆’,这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奇毒,包你生不如死。若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便给你解药。若不听,哼哼,那你就试试看!”
听了这话,水初好似挨了一记焦雷,僵在当地,哭也哭不出,喊也喊不出,半晌才竭力叫道:“你、你、你……”
但仍只是说得一个“你”字,却怎么也说不圆一句话了。
她惊骇欲死,瞪着那妇人,直想给她一顿狠揍,但她的双手双脚却抖得乱弹琵琶也似,渐渐连站都站不稳了。
那妇人见状,笑道:“好难受吗?那你也不知道动一下啊,跑一跑便舒服了。”
水初对她又恨又怒,虽打定了主意不听她的话,但不知为何,心头着实涌上了一股拼命奔跑的欲望。
她对自己身体的这种反应非常吃惊,强忍了一会儿,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双腿,猛地一步蹿了出去。
那妇人哈哈大笑,叫道:“对,跑快些!狠劲跑!跑得越快,你就越舒服!”
水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时间就像一个迅疾旋转的陀螺,一跑开竟再也收不住腿。
但她这么一跑,全身受用,不仅手脚的痉挛大大缓减,连一个劲往里缩的舌头也缓下了势头。
她心里一宽:“原来只要跑一跑,身体就舒服了,毒素便能消解了吧。”想到这里,却猛地一惊。
以前父亲曾教过她,若不慎中毒,万不可剧烈动作,否则毒性会蔓延得更快,若让毒素侵入心脉,那就难办了。
她一阵恐慌,深深吸了口气,竭力忍住奔跑的欲望,费了老大的劲,才让双脚一顿,立在雪中。
那妇人见她突然停下,叫道:“别停啊!快跑!不然毒性发作起来,你的小命可就保不住啦!”
不用她说,水初也感觉到了经过方才这一停顿,手脚抖得比先前更厉害了,舌头更是像要滑进喉咙里去。她难受至极,忍不住得又跑了起来。
那妇人十分得意,笑哈哈道:“对嘛,这就对啦!使劲跑嘛!你使的果然是莫红尘那贱婢的爬狗步啊!臭丫头,今日遭到老娘的手里,怪就只怪那贱婢良心不好吧!”
她冷眼瞅着水初奔了半刻钟,方道:“你回来!我有话问你!”
但水初哪里还去管她的话,只想没命地奔跑、纵跃,恨不得身上每一块皮肉、每一根骨头都能奔跑起来,来消除浑身难以忍受的麻痒和痉挛。
那妇人厉声道:“叫你回来,不听见么?”她跃出亭子,纵到水初身畔,水初后背一紧,便被她抓在手中。
水初被她抓住,双手双足仍在不停挥动,叫道:“放开我……你、你、你……”
那妇人扬掌在水初胸前一拍,这一震之下,水初发现身上那阵疯狂的痉挛突然消失了,舌头也回到了原位。她跑了这么久,累得双腿瘫软,跌坐在地。
那妇人厉声道:“我可是听说过的,莫红尘那贱婢绝不轻易收徒,快说,你和南妖有什么关系?哼,那贱婢神出鬼没,终年也难得有一天呆在云鹭宫,倒想不到还有空教了个徒弟。快说,那贱婢现下在哪里?”
水初瞥了她一眼,咧嘴一笑,有气无力地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其实莫红尘现在在哪里,她根本不知道,但就是什么也不想告诉这凶恶妇人。
“嘴巴挺犟啊!”那妇人厉声道,“你说不说?”
水初哼道:“不说。”
那妇人目射凶光,但俄而便隐去,换上一副笑脸,柔声道:“好孩子,你就告诉我吧。只要你说出来,我便把解药给你。刚才你也试过了,那毒发作起来,滋味可不大好受吧。”
她已看出这女孩子年纪虽不大,脾气却挺大,硬来不行,便换成了软的。
水初惨笑道:“从前我很怕坏人,尤其怕坏女人,但我现在再也不怕了。就算你毒死我,我也不怕你。”
那女人嘿嘿道:“你当真不怕我?看你年纪虽小,武艺上倒还有点根底,连南妖的惊鸿步也会,想必你父母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了。难道你就不曾听过荦山八魔‘毒魔’的名号?好生想想看,我到底是谁?”
“荦山八魔”的名号水初早就在秦沅湘那里听说过,后来又听石浪详说过一遍,知道他们是老魔婆白落冰的八名弟子,行事邪恶,手段毒辣,与白落冰一道,乃是武林公敌。
三年前,八魔中的枪魔曹钧天被侠义道一群青年才俊围歼于山东青州城西郊,一年前,药魔谢赤蝶和王鹦夫妇被火龙帮下朱雀旗旗主刘铿所毙。
如今荦山八魔只剩五魔,分别是毒魔周七月、掌魔张天地、剑魔罗幸、琴魔刘山桃、拳魔廖华。
水初瞪视着那妇人,猜想她便是毒魔周七月,心中虽然害怕,面上却仍是满不在乎,哼道:“我管你是谁?就算是老魔婆亲自来了,我也不怕!”
那妇人“咄”的一声,喝道:“你叫我恩师老魔婆?你敢辱我恩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忽听背后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周师姐,你也不用撕烂她的嘴,你背地里不也是这么叫师父的吗?”
水初扭头一瞧,见背后并无人影,再转头时,就见前面不知何时已多了两个身披褐色斗篷的中年男子。
那妇人见了来人,顿时露出热切的神色,忙问:“二位师弟,怎么样?逮到那小鬼了吗?”
一名留着长须、满面阴鸷的瘦高个男子冷冷道:“你眼睛瞎了吗?你看见我们哪只手提了个小鬼了?”
他的语调阴声怪气,跟他的人一样令人别扭。
另一名男子双手一摊:“坏事了坏事了!快别提什么小鬼了,我和张师兄能全身而回,已经谢天谢地啦!”
水初见他身材矮胖,身上斗篷拖了老长一截在地上,说起话来鼻眼乱动,模样甚是滑稽。
妇人道:“怎么搞的?姓石的不是没在家么,你俩联手还斗不过凌千月一个女人家?”
矮胖男子道:“放屁!姓石的虽不在,却来了个姓于的,就是荆州于家武馆的二馆主!那小子隔年还是我老廖的手下败将,今年竟大有精进了,顶他个肺!”
他“噗”地往地上吐了一泡口水,忽然手指水初,讶道:“这个小鬼是谁?哪里冒出来的?脑壳上怎么弄的?”
周七月也不搭理他,兀自沉吟:“如此说来,咱们这一回又失算了?师父她老人家半个月后就要开关,等她开了关,咱们还有机会拿到凤凰雪珠么!这一回筐了瓢,真是糟糕透啦!”
矮胖男子一脸疑惑:“啥子没有机会?咱们拿那珠子本就是要还给师父她老人家的,等她开了关,咱们再跑一趟也就是了,又有啥子糟糕。”
周七月不理他,只埋怨道:“早知道你们如此不济,还不如我去招呼,你们留在这里放风呢!”
长须男人冷冷道:“得了吧周师姐,咱们还是逃命要紧。你再啰唆一会儿,姓于的大刀都要砍到你脑门上了。”
周七月脸色一变:“张天地你说得对,那咱们快走吧,回去再从长计议。”
水初听了三人的话,心下惊骇:“难怪石伯母他们没来找我,原来是给这两个人绊住了。”
听他们话中一再提到“那小鬼”、“凤凰雪珠”云云,她已明白这三人要找的是自己。
这三人既是荦山的魔头,必定是老魔婆打听到她的下落,派来捉她的。三人趁石浪外出之际来发难,也不知在此处潜伏了多久。
他们眼下虽没认出她,但瞧着周七月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了,水初心下焦急,脑中飞快地转着念头,如何才能伺机逃走。
周七月扫了水初一眼,嘿嘿道:“小鬼头,我周七月不是好讲话的人,你不肯跟我说那贱婢在哪,也不要紧,只要你将她传你的那法儿的心法口诀告诉我,就放了你。来,咱们先回荦山,你再慢慢告诉我吧。”
水初压根来不及反抗,她已伸指在水初腰间一戳,将她搂在肋下,而后拔起身形,与两名男子飘飞而去。
周七月觉得带着水初行路太过碍眼,便派那矮胖男子廖华不知去哪里偷来一辆马车,她与水初坐在车内,让廖华与张天地驾车。
水初只觉身子软软的,脑中昏昏沉沉,加上马车颠簸,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她才睡得一会儿,就被马车突然的一个大颠簸惊醒了来。
先前她因为注意力在别处,还没怎么觉着头痛,此刻静了下来,才发觉头上的伤口有如烈火灼烧,一下一下地抽着痛,放佛脑袋在被人钉钉子似的。
她痛苦地睁开眼,就看见周七月拿着一块精美的糕点,正啃得津津有味。
水初早就饿得慌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周七月瞥了她一眼,笑道:“乖丫头,你饿不饿,想恰饼不?”
水初闭上眼睛,不理她。
“哎呀你这是何苦哩!饿肚子不是很难受吗?我的东西又不是吃不得。”周七月满口哎呀哎呀,好像对水初不吃她的东西很遗憾。
水初心想:“我落在她手里,她要弄死我还不容易?吃她的东西又怎么了,大不了被毒死,反正都是一个死。”
“你说了给我吃,就要给,不能骗我。”水初说道。
周七月笑眯眯地道:“想吃了啊?可是你现在要吃,我又不想给你了。”她说完,手腕一甩,把那糕饼扔了出去。
水初愣愣地盯着窗外,过了一会才咬咬嘴唇,不屑道:“你欺骗小孩子,算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