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泡妞
考试时间两小时，吴月煎熬得像是度过了两个世纪。
终于到了考试结束前的十五分钟，吴月看了看手表，轻咳一声轻轻嗓子，读着秩序册上规定的话：“距离考试结束还剩十五分钟，请各位考生合理安排作答时间。提前交卷的考生在离开考场后，请不要逗留在附近。”
读完这段话，她再一次想起了自己的高考。
数学是她的弱项。本省的高考是自主命题，数学向来属于地狱难度。吴月的理科思维薄弱，做数学题时就像在鱼学自行车，毫无门路。
高考数学的最后十五分钟，她在做什么呢？
大脑给她调出了一段回忆，是她坐在考场时，奋笔疾书。草稿纸上一遍又一遍地验算着大题的答案，可推算出来的结果怎么都统一不起来。最后她心一横，把答题卷上的答案改成了自己最新算出来的结果。这样的“一笔勾销”，使得她丢失了三分。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没有弄丢这三分，也许她如今过的会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那么现在这段人生呢，又会是谁在替她过？她不知道。
这场考试，绝大多数考生都得全力以赴，因为确实相差一分，就能够改写命运。
教室中间一张凳子发出拖动声，吴月听见动静抬起头，就看见一个男生拿着自己的笔和尺子站了起来。
吴月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男生大步走到了讲台前，才明白他要干什么。
“老师，我提前交卷。”男生说。
他就是那个台球男孩，开考前几十分钟还在台球室里闲庭信步。
吴月不知道他是因为成绩而自信，还是因为家境而从容，抑或两者兼具。总之她管不了这么多，确认了他桌上的答题卡、试卷、草稿纸都齐全之后，就给他开了门放他出去。
关门前，那个男生极小声地说了句：“老师，下回一起打台球啊。”
他不确定吴月有没有听见，因为吴月已经把门关上了。
其实，吴月是听见了的。并且，她对此表示纳闷。
坐回讲台上的监考位，依然没搞懂现在小男孩的想法。
她从来没进过台球室，也从来没被人邀请打过台球。这些事对于她来说一向遥远，只有偶尔看小说时才会看见主角们在台球厅玩耍。
一个高考提前交卷的男生，在考场门口，邀请他的监考老师去打台球？
这是什么新的潮流吗？
与台球男孩的悠闲交卷不同，讲台下剩下的29个考生，无一不是一副苦大仇深奋笔疾书的状态。
斯老师被刚才台球男提前交卷的动静吵醒，为了对自己的睡眠表示歉意，特地在教室里轻手轻脚地巡视了一圈，给几个举手的同学发放了草稿纸。
看着孩子们做题，很有种他们在和恶龙做斗争的中二感。
最后的十分钟倒是过得快了起来，因为门口走动的流动监考员明显变多，吴月终于有了可以分神的对象。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吴月又按照秩序册上朗读：“考试时间到，请立即放下笔。如果继续答题，将被视作考试违规处理。”
嘴里这么读着，心里却又在想：万一如果台下真有个小孩还在动笔，那么她要不要记录下来上报呢？不处理，对其他考生不公平。处理了，又会觉得自己毁了这小孩的人生。
好在小孩们都听话，一听到铃声响，立马便把笔丢在了桌上，恨不得双手举高以证清白。
收完卷后还要负责把卷交到考务办去，这是大事不能耽误，吴月憋着厕所没上，等把答卷安全送到后才解决了内急，拿了手机拎了包，走出了校门。
考生们基本都散尽了，只有少数同学在校门口逗留，讨论着今年的数学题太变态。
还有人在对答案，吴月听着心惊胆战。
她看着徐来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明知自己不该多管闲事，犹豫了老半天，最后捏了捏手心，上去劝道：“同学们，考完一门扔一门，别太纠结啦。”
几个考生看见吴月胸前挂着的监考证，知道这是个老师。尊师重道毕竟是融汇在血液里的传统，他们还算听话地分散开。
徐来一直注视着校门口，当然看见吴月出了门。他把车启动，开到了吴月面前。
“无聊死我啦。”吴月一上车就吐槽，“监考的时候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盯着地板发呆。”
徐来笑道：“说一说考试的事？”
他没经历过高考，对此还确实有点好奇。
吴月便道：“说来也确实有东西可以说。今天不是考数学嘛，我们省的数学卷一向都难，两个小时不够用的。结果我们考场有一个考生竟然提前交卷了。提前交卷的时间点一到，拿着东西就往外走。”
徐来稍作回忆，问她：“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中分，穿了双绿鞋的？”
吴月惊讶：“你怎么知道？”
徐来微微笑，吴月也反应过来：“你的车一直停在这里？”
徐来看了看手表：“也不算一直。四点过来的。”
之前吴月告诉他，考试结束后这里来接送学生的家长肯定很多，路肯定会很挤，让他迟点过来。
但他不想让吴月等他，所以索性一早停在这儿，换他等她。
五点差几分钟，还没结束考试的时候，他便看到一个打扮出挑的小男生从校园里出来，坐上了一辆跑车，兜风而去。
吴月接着说：“我还第一次亲眼见到数学提前交卷的人呢。你说他是数学特别好，还是家里特别有钱？”
徐来猜测：“后者吧。”
那辆跑车价值不菲，一看就足以弥补高考缺席的十五分钟。
吴月抿抿唇，系上安全带。
“我要是家里也有钱，也不高考，直接出国留学去。没准还能在法国遇见你。”她说。
徐来伸手揉揉她的头，告诉她：“我是你高考那年回国的。”
说来也巧，她高考考出了浣江的那个夏天，他正好回到阔别已久的浣江。
房车一路朝着商场开去，高考之夜，商场又距离考场不远，里头拥挤的都是带着考完数学的孩子来放松大餐的家庭。
车位不好找，绕着停车场找了好几圈，总算找到一个狭小的位置。两边都是车身宽的豪车，把中间的车位排挤得只剩一点，一般宽度的车停不进去，但车身窄的房车正好。
吴月牵着徐来的手上商场的电梯，忽然问他：“你会打台球吗？”
徐来低下头道：“会一点。”
“你去过台球厅吗？”
她眼神之中有着淡淡的好奇与向往。
徐来一看就明白，说道：“吃完带你去。”
吴月的眼睛更亮了，笑容可掬。
火锅店在顶楼，直梯到达，出门就是。
吴月来的路上已经线上排号，运气实在太好，刚到店门口，排的号就叫到了。
服务员领着两人进去，拿来一张a3纸大小的菜单。吴月让徐来点单，说自己现在看见试卷状的东西有点害怕。徐来笑了，拿支铅笔在菜单卷上勾勾画画，又问：“想不想吃辣？”
吴月舔了舔嘴里没好的口疮：“鸳鸯锅吧！”
徐来又在菜单上打了个勾。
火锅店生意虽好，但上菜特快。
鸳鸯锅一半菌菇，一半香辣。吴月一开始念及上火，只夹菌菇锅里的吃。后来被香辣锅里的红油和辣香勾起馋虫，实在忍不住了，又开始涮香辣肥牛。
一同吃饭过许许多多回，徐来了解她的口味，点的都是她爱吃的。
这顿饭吃下去，吴月只觉腰围又要涨了。
饭后，火锅店倾情附赠冰淇淋两盒，一盒抹茶味，一盒芒果味，都是吴月吃的。
一边吃得满嘴绿油油，一边笑道：“这没你做得好吃。”
又开始在团购软件上看附近的台球室，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整个浣江市居然有几百家台球室，分布在城市各处，连城东小学附近的一条弄堂里也有一家。离她上班和居住的地方都很近，可她竟然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这座商场里头也有一家很大的台球馆，团购软件上只有一个美女教练套餐，赛台畅打三小时，还包括一个美女教练全程指导。
吴月撇撇嘴，看了眼身边的徐来，又看看宣传图上的大胸教练，赶紧关闭页面。
找到个地方，但不一定要买这个套餐的嘛。她想。
因为是开在商场里的台球馆，租金不菲，所以小时费也不菲。
吴月对于吧台上写的那些术语一窍不通，徐来倒像是专手，上来就开了个中八桌包厢。
来这里打台球的年轻人居多，大部分人都在赛台租时，开包间的人不多。
前台小哥问：“几个小时？”
徐来：“通宵。”
小哥快速在电脑上操作一番，最后确认：“要不要教练陪练？”
吴月立刻回想到团购软件上那张美女宣传图，赶紧摇头：“不用了。”
小哥笑了，又说：“也有男教练的。”
吴月一愣，只感受到徐来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说道：“不用。”
身后一张赛台传来一阵年轻人的欢呼声，大概是谁打了漂亮的一杆。
年轻男人笑着：“这杆我是要去找老板的，无论多少钱，都得把打进这球的监控买下来。”
他的伙伴们也笑：“你这杆能吹一辈子。”
年轻男人得意洋洋：“泡妞能用。”
伙伴们便起哄起来，让他收收猥琐的气息。
吴月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中，转回头看看徐来，凑过去问道：“打台球很能泡妞吗？”
环境有些吵闹，徐来也低头凑在她耳边：“得看水平。”
吴月问：“你水平好吗？”
徐来一笑：“泡妞足够了。”
吴月：“那你用台球泡过妞吗？”
徐来：“一会儿泡你。”
吴月脸上顿时红了，诧异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这是徐来口中能说出来的话。
但他却是一脸泰然，牵着她进到包间里头，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吴月只能憋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