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文月
通宵包厢,送四杯饮料和瓜子水果。
吴月刚刚吃完火锅下的楼,喝不下饮料,可看见了瓜子又眼馋。
瓜子上火,她何尝不知,但她又想,自己连香辣火锅都吃了,再吃这么点瓜子应该也不要紧吧。
只要安慰好了自己,心理工作做得充分了,下嘴时就不会有愧疚感。
徐来拿了三角框在摆球,她就站在球台边看着。
他动作轻快熟练,看上去应该挺会玩的。
吴月对于这项运动一窍不通,除了偶尔在电视换台时看见体育频道放的斯诺克赛事之外,与台球可谓毫无交集。
“来。”徐来招招手。
她赶紧放下了手头的瓜子,拿起杆站到他旁边去。
徐来看了眼,笑道:“用右手拿。”
吴月这才发觉自己拿反了手。
徐来先简单讲了讲中式八球台球的规则,吴月听在耳朵里,但没怎么进心里去,只是笑问:“总之,就是用白球把彩球打进洞里?”
“对。”他拿开三角框,“先要开球。”
吴月便凭借着脑海里仅有的一点关于台球的印象,右手拿着杆,身体贴在桌子边,笔直地把杆戳出去,重重碰到了白球,可白球却像陀螺一样乱转,并不往彩球那儿跑。
她知道自己的姿势肯定是不对的,但无非玩玩,也不用太认真。
包厢里除了自己之外就只有徐来,没有人会看见的。
徐来问:“让我试试?”
吴月点点头,迫切地想看看他展示标准动作,好学一手。
“拿一下壳粉。”他看了一眼吴月手边的一个小方块。
吴月递过去:“这是做什么的?”
“防滑。”
徐来将壳粉转涂在球杆上,又在白球前观察一眼,上身微微倾俯,左手撑在桌面上,手背撑出流畅的弧度。
吴月微蹲一点仔细观察,想记住他的动作。
不过徐来的一杆出得太快,纵使视力上佳,也难以看清其白球是怎么被冲出去的。
爽利的碰击声在封闭的包厢内响起,砰砰悦耳。
摆成三角的彩色球们被撞开,在库上碰击又弹回,进洞几颗,吴月没数清。
“大力出奇迹啊!”她佩服地感慨,“力量之美。”
怪不得说台球好泡妞,出杆的那一瞬间,她在他身上看到了无限的荷尔蒙。这种瞬间爆发的力量感实在夺目,也让人兴奋。
不管刚才讲的什么开球进洞继续击球的规则,吴月拿着杆子跃跃欲试。
学着徐来的模样在球杆头擦上粉,走到白球所在边,左手往台子上一撑,手掌弯曲,把杆子搭上去。
徐来见她有样学样,倒也是个让人省心的学生。
只是她胳膊抬太高,手也摆歪了,一会儿出杆肯定不稳。
他轻轻拍了拍她耸起的肩膀,扶住她的手腕,摆正她的位置:“放松,慢慢来。”
吴月顺着他的动作一点点调整,感受身后与他相贴的温度。
荷尔蒙到身边来了。
他手把手地教,几乎是把她抱在了怀里。她的身体在他与台球桌之间艰涩挪动,慢慢有了出杆的感觉。
“来,用力把杆送出去。”徐来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像是有什么魔力,明明才刚刚上手,吴月产生了一种自己对此十分熟悉的错觉。
一杆出去,重击白球中心。白球向前一撞,把一颗半色球撞进洞里。
“哇!”吴月一时不知该夸自己厉害,还是徐来厉害。
他浅笑:“半色是你的了。继续打吧。”
吴月于是又摆好了架势,站到白球身后,想用白球再打一颗半色。
与刚才一样的问题,肩膀太高,手歪了。徐来俯在她身后,手心贴着她的手背,教她怎么把杆摆上去。
她微微转头,看到他的侧脸又飞快转回来,专心盯着眼前的白球。
“再来一次。”徐来说。
右手用力,杆子一顶,白球与半色球相撞,半色球擦着洞边,没有进去。
吴月瞪大了眼:“就差一点点!”
徐来于是走到洞边,用手指轻轻一拨那颗擦边不入的球。小球入洞,吴月也笑了。
徐来教得耐心,吴月任他摆弄姿势,很快把桌上的半色都打进了。
还剩一颗黑球,她停了手。
“黑球你来打吧。”
徐来说:“那得等我把全色都清完。”
吴月笑了:“以你的足够泡妞的水平,应该很快就清得完吧?”
徐来一勾唇,拿起壳粉往杆头上抹。绿色的粉末上杆,也激起些许专属于年轻人的激情热血来。本以为热血这种东西已经从他的身体里消失了,如今看来,大概只是原先没有遇见吴月的缘故。
一杆下去,白球撞了两颗彩球入洞。
吴月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旁观着徐来一颗颗击打。
杆无虚发,清台清得很快,最后也只剩了黑球。白球停在不远处,但以吴月看来,这球有点难进。
徐来绕着球桌看了一圈,找准个角度,杆子举得高高的,巧力一击。白球受力旋转着出去,又像陀螺一般转了回来,在黑球边上轻磕。
黑球滚入洞中,吴月十分意外:“球还能拐弯?”
徐来招招手:“过来,我教你。”
吴月磕着瓜子:“不了不了,我感觉我学不会的。而且我也不需要学这些去泡妞。”
徐来笑了,今晚泡妞这话题难道就过不去了吗。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那句挑逗招惹了她,早知如此,就不说流氓话了。
重新摆好球,吴月来开。
上一局始终都是徐来把着她手打的,这一句换她自力更生,于是便屡屡出杆出歪。
开球只是勉强把球撞开,一颗没进。
两个人的局,当然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吴月丝毫没有要顾及规则的意思,霸占着球台不让。
找准的角度太偏,她索性坐在球桌上。
徐来拍拍她的肩膀:“又太高了。”
于是便放松些,一杆出去。虽然还是没进,但也没差多少,
他又要上手,“手动”帮她把球拨进去,被她拦下:“让我再试试。”
再来一杆,果然进了。
如此玩了一会儿,隐隐觉得腰酸,大概是摆姿势的时候太过用力了。
她放了杆子,窝到沙发上:“你玩吧。”
球桌归属于徐来,她只是在旁边看。
他玩得热了出了汗,撩起两只袖子,露出健硕的肌肉和纹身。
无论多热的天气,他都不会在外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臂膊,也许是担心别人害怕自己的花臂。而在吴月面前,他可以自己调整到最舒服的状态。
吴月抱着饮料喝,观察他手臂上的图案,忽然发现一个小变化。
他在“lune”的下面,文了一个“月”字。
徐来一个人打了几台,看了眼沙发上的吴月,她正拿了本本子在画画。
铅笔握在手里飞舞,也听见她轻轻哼歌的声音。
似乎是发现了徐来的视线,吴月抬起眼与他对视:“你接着打吧。”
徐来问:“想回家了吗?”
吴月摇摇头:“不是。”
她接着画画。下午出门的时候就想着也许考前要开无聊的会,就往包里带上了素描本和铅笔,没想到现在正好用上。
徐来把十六彩纷纷从洞里捞出来,又用三角框摆回台上。
“彭”一声,又是一击暴力开球。
吴月悄悄看一眼,在纸上描摹出他大臂鼓起的肌肉。
明天监考的科目同样也在下午,今天大可以晚点睡。只是中午没睡午觉,又在考场度日如年了两个小时,吴月画完了画,也就斜在沙发上闭了眼。
徐来见状,放下了杆子,打算叫醒她回家。
沙发旁的小桌上静静摆着一本本子,铅笔零落在瓜子壳之中。他本想把瓜子壳收拾到垃圾桶里,余光却忍不住窥探其她的画。
画上的场景熟悉极了,关上门的小房间,密闭的台球桌。画中的他俯在球桌上,右手握着球杆,正对着一颗白球。
她没有画出他满臂的纹身,只是在他的手腕边画了一轮月亮。
原来刚才她窝在这里,画得这么认真,是在画他。
徐来心里涌过一阵暖流,小声地收拾完她吃完瓜子喝完饮料的残骸,把房间里的空调关了,轻轻拍醒她:“回家吧。”
吴月半梦半醒间呢喃:“你玩好了吗?”
“嗯。”
“那就走吧。”
因没睡醒的缘故,她尾音拖拖拉拉,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收拾了画本和笔,挽着徐来一起出去。
时间不早,商场里已经关了灯,商铺都是暗的。
台球室是24小时的,只有这一处灯火通明。
前台小哥见两人出门,便指引他们从唯一还开放着的直梯下了地下一层。
徐来照常把她送到小区楼下,吴月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吻,他摸摸她的头发。
“那我走了?”她说。
徐来牵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在座位上,对着她的唇轻吻下去。吴月便搂住他的脖子,蹭着他的脸。
他下巴上细密的胡茬扎扎的,她像猫儿一样蹭蹭。
“别闹,不然你走不了了。”徐来沉声道。
吴月笑起来,搂着他脖子的手渐渐上移,摸他头上短短的发。
与他的胡子一样,都是扎扎的。
“咔”一声,徐来解开了她的安全带。他长臂一伸,又给她那侧开了门。
“快回家去吧,刚才你就困了。”他说。
“嗯……”玩闹够了,也该去睡觉了。吴月拿上手提包,三步一回头地上了楼。
徐来等到她家里亮起灯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