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被撞
上午的比赛并不多,安排得不算紧凑,吴月合理安排自己的视线范围,能把每一场比赛都收入眼中。
很快到了吃中饭的时间,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头顶。
孟老师撑了把阳伞,把自己班里的学生聚拢,让他们统统排好队,然后带着他们去了食堂。陈放言拿了瓶冰矿泉水走在孟老师身边,与师傅说笑。
吴月跟在小孩子之中,听小孩子们聊天。
“副班长真厉害,她一百米两百米都是冠军吧!”
“两百米才跑了预赛呢,决赛才决定冠军。”
“那预赛是干嘛用的呢?”
“预赛是决定哪些人能进决赛。”
“哦!”
小孩子们互相普及着关于运动会的知识,吴月听得津津有味。
十一点多,距离吴月吃早饭也没过去多久,她特地嘱咐食堂阿姨少打一点饭菜,可食堂阿姨的一大勺还是给足了分量。
菜勉强都能吃完,只是剩了不少五花肉。
她想把这些肉夹给要运动的小孩们,但是看了一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虽然老师夹肉给孩子们吃听起来是一件还算感动的事,但是对于吴月来说可操作性太低。
好在有个乐呵呵的陈放言突然路过。
“陈放言。”她叫住他。
“诶,师姐,怎么了?”陈放言意外又高兴。
吴月便指了指自己盘子里的五花肉:“能帮我个忙吗?我…吃不下了,但不太想浪费。”
陈放言眼露贼光:“师姐是要把肉给我吗?”
…本来是想让你帮忙把肉分给小孩的,不过:“给你也行。”
“什么叫也行?”
“……就是说,麻烦你了。”吴月把盘子推给陈放言,看到他两手空空,又说,“我去给你拿双筷子。”
“没事,我用手就行。”
陈放言毫无为人师表的形象可言,直接上手,抓着红油油的五花肉就往嘴里塞。
吴月赶紧看看边上,确保没有什么小孩看见了这样的原始人进食场景,以免留下心理阴影。
她在心里默念着“行为世范,行为世范,行为世范”,但还是难免再度抬眼,看见陈放言的模样。满手的油,嘴边都是酱渍,嘴里一嚼一嚼,浮夸又搞笑。
陈放言也抬眼,看见吴月在掩藏脸上的表情,笑着咧嘴:“师姐,见笑了昂。”
吴月心想:见笑倒是不至于,开眼界倒确实。
别人步入职场都是逐渐被磨平棱角,怎么他倒是越来越有个性了。
孟老师刚倒完剩饭,洗了个手,路过吴月的餐桌,就看见吃相可怖的陈放言。
“小陈,平常看不出来啊,你也这么rough的啊?”
陈放言笑道:“师傅,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吴月撇嘴,心里有点好奇那些“多着的不知道”。
“小吴老师,你下午要裁判昂?”孟老师又问。
“嗯。”
“可惜了,我本来还说一起下午去唱歌去的。”
“啊,下午吗?”吴月怀疑自己听错了。
孟老师果决地点头:“嗯。我下午反正空了,要我们小陈大帅哥给我看着班,我跟李老师、陈老师她们几个去ktv唱歌去。”
陈放言故意哼一声:“师姐你看看我师傅,唱歌都不带着我。”
“你总要growup的嘛,师傅也不能带你一辈子。”
“呐,师傅又开始偷换概念了。”陈放言又抓一把五花肉,“还是肉不会欺骗我。”
趁着午休的时光,孟老师以及她的老师朋友们纷纷溜出学校。
工作日的下午,ktv唱歌很便宜,这群老教师们偷得浮生半日闲,而吴月则只能无聊地站在太阳底下,等待着垒球比赛的开始。
小孩子们玩垒球当然不是真上棒子击打,而是简单地向外一扔,比谁扔得更远。
四年级女子组的比赛最先开始,吴月的任务就是看看孩子们的脚又没有超过地上粉笔画的那道标志线。小孩们的实力差距很大,有人能扔很远,有人的球只能落在脚下。
最后的四年级女子组冠军被一个长得高高壮壮的女生拿下,听这小女孩的朋友们说话,女孩的绰号好像叫做“惊雷”。吴月不得不对这个绰号产生一点惊讶。虽然这女孩体型相对来说比较壮硕,但“惊雷”这个名字……真的还蛮又惊又雷的。
“惊雷,张老师叫你快去准备一下,一会儿还有你的四百米比赛呢!”
一个男生快步跑来,催促刚领完金牌的惊雷去跑步。
吴月远远望去。
很快,四年级男子组的垒球也开始了,吴月又开始忙碌。
陈放言不知怎么得了闲,搬了张小凳子坐到吴月身边,跟她一起看看扔垒球的小孩们。
“师姐!”陈放言笑嘻嘻。
“嗯?”
“我来陪陪你。”
吴月瞅他头上的汗,试图把他赶走:“多热呀。”
陈放言伸手一摸,一手的汗被他抹去:“没事没事。空调底下无聊,还不如在这里晒一晒。变成黑皮帅哥也许更帅。”
“……”吴月无语。
他爱晒着就晒着吧,吴月用手掌给自己扇风,又提醒孩子:“同学,退后一步喔。”
小孩紧张得退到标志线之后,再扔出了球。
看起来瘦瘦弱弱,没想到这一球就扔出了个全场最佳成绩。
陈放言竖起大拇指:“有前途,以后去当体育生吧。”
吴月拍他一下,小声讲:“别跟孩子乱说话。”
陈放言就笑了:“无非多给他指条路罢了。”
吴月抿抿唇,看着陈放言的模样,有点无语,但也有点羡慕。
他什么话都说,什么事都做,什么都能让他快乐。
从前她以为,这样的“什么都敢”离她很远,她这辈子应该都做不到。但上个周末的说走就走,骑着摩托奔赴海边,又让她明白自己也有着向往随心所欲的生活的心和勇气。
这扇窗户被她掀开过一回,她知道窗外的风景有多么诱人,才会最向往能在那片景色里自由的人。
冲出去,她知道自己也想。
“诶,诶,同学,你过线了喔!”陈放言突然出声,指正正在扔球的小孩,也把吴月吓了一跳。
她赶紧回过神来,专心做好自己的裁判工作。
裁判小组的组长在操场上巡查,吴月远远地就看见他在走动。
“千万别过来,千万别跟我说话。”吴月心里默念着。她就怕跟一个不太熟的同事说话,她会不知道该说什么的。
可身边坐着陈放言,这个愿望就必定落空。
“老姜!”陈放言对着组长一招手,打起了招呼。
“小陈,你怎么在这儿?”老姜组长非常熟络地走到了陈放言身边,一掌拍在陈放言的肩膀上。
陈放言突然说起土话:“啊哟,厌气死我了,来这头坐嘛些。”
老姜拍拍他的肩:“你不怕热么就坐着好了。”
姜组长一转头,才终于看见旁边的吴月:“吴老师。”
“姜老师。”吴月点点头,当作打过招呼。
赛程漫长,吴月坐得口渴了,想着反正这儿有陈放言在,就与他说了一声,去裁判休息室取矿泉水去。
操场上正在进行四百米的比赛,太阳太大了,吴月伸手遮了遮头顶的太阳。
她不想打扰孩子们比赛的节奏,特地绕道到了终点线之后,从计时的裁判和等着搀扶完赛选手的志愿者后边走过。
操场旁边都是在给运动员们加油喝彩的声音,广播台上小播音员们读着加油稿,热烘烘的氛围几乎让气温都再高了一点。
吴月以为自己即将要安全地走出人满为患的操场了,哪知道下一瞬间就一阵天旋地转。瞬间的撞击从身体的右侧传来,她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扑倒了。
扑倒她的东西不仅分量不轻,体积也不小,遮在她身上,把她的世界都变得昏暗。
她听见全场的呐喊欢呼声停了一阵,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发生在她身上的意外。一秒,两秒,她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身上的重物正在撤离。
“同学,小心!”志愿者在扶人。
“快看,惊雷居然摔了!”操场边也传来大喊声。
随着摔在吴月身上的那位同学的离开,吴月总算看清了场上的状况:刚跑完400米的体力不支的这位绰号为“惊雷”的女同学,十分精准地摔倒在了她身上。
她的半边身体被塑胶跑道又硌又擦,裤子破了一段,手背上也擦破了一点皮。
不过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操场边有孩子们在大喊:“被撞倒的是吴老师!是吴老师!”
吴月伸出手捂住脸……
唉,都怪整个四五六年级的美术课都是她教的,相当于全校一半的学生都认识她。这下好了,摔跤也被认出来。
她另一只手撑地想站起来,却发现脚腕钻心地疼痛。
一旁有同事来扶她,她站稳后逐渐意识到:完了,好像扭到了。
陈放言一路跑过来,帮她拍了拍身上沾上的塑胶颗粒,问道:“师姐,你没事吧?”
吴月看了看在冒血丝的手背,又看了看脚踝,本想摇头,又觉得这时候再摇头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吴老师,对不起!!”那个撞到吴月的女生一个劲地在旁边道歉。
吴月急切地说:“没事没事,你先去医务室看看吧,你的胳膊也擦破了。”
志愿者于是便扶着女生走了。
“师姐,要不要送你去医务室呢?”
吴月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