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二十、母亲的爱情
“你在干什么？”
“没有啊。”殷璜拒不承认自己在腹诽，岔开话题道：“你家？”
“谁把家放在这么不方便的地方！”沈靓嘲了一句，低头看看自己穿的衣裳，又觉得好笑，不知怎么想的，他整理了一下衣裳，整整齐齐的，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在走t台的睡衣模特，道：“都等你呢！”
卜琳下的死命令，今天必须把那首歌录出来，他和他的工作伙伴们全都像没进成熟期的土豆一样，蔫不拉几的被她刨出来晾在这儿等着，他们已经听了好一会儿殷璜上节目时唱过的歌。
沈靓将殷璜带到众人集中的地方，餐厅。他们正在吃午饭，殷璜走过去就看到几个头发还乱着的音乐人端着大碗，蹲坐在椅子上或者直接在地上，恶狗一样胡往嘴里塞面条。大约是没想到她真人跟屏幕上相差有点远，一个直接呛住，红着耳朵转身找水去了。
这何止是漂亮，简直是滟华得具有侵略性！
殷璜不打扰众人用餐，打了个招呼，自行去那个像舞蹈室一样空旷的客厅去了。
她一走开，沈靓立刻捡起一根掉了还没捡的筷子，在愣神的几人面前一顿敲，道：“都是见过世面的，别搞这么小家子气！丢人现眼！”
这帮混蛋，女人见得少吗？
废物！
“……”大家都只想在心里骂脏话，这还怪他们了？谁叫他先没说清楚的！早说殷璜长这样，他们能穿着老头汗衫蹲这儿吃面条吗？不说西装笔挺，至少跟他一样穿戴整齐吧！
众人瞬间活了，眼睛都亮了，脑子灵活了，七嘴八舌的热闹起来。
“只见过上镜跟换头一样的，还真没见过真人比屏幕好看的！”
“滤镜和化妆品简直丑爆了！”
“真秒杀，老子要粉了！”
“现在选秀的女团都长这样了吗？还让不让人活了！”
“就这一个！”沈靓适时打断众人八卦，警告道：“收起你们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这可是小布自己带的人。”
“谁敢啊大哥，面对那么一张脸，我就是硬着都不敢想她解决，真想着来怕是要精尽人亡了。”
“滚开！”沈靓踹那人一脚，偷偷瞄了一眼，见殷璜并没有看过来，也没有听到的样子，松了口气，嘲道：“孬货！”
“一会儿歌好好做。”沈靓再次强调。
“那还用说！”这倒是异口同声，大家吃面的速度都快起来。
客厅里并非完全空旷，周围其实摆满了各种乐器，显然这群人经常兴致一起就在这里嗨起来。殷璜意外的在这些她并不认识的西洋乐器中看到了一架古琴，琴面很干净，显然它被包养得很好，也常常被人使用。她伸手，碰了碰那光亮的琴头，盘膝坐下，抱起那张古琴平放在自己膝头。
世人都说云王后善琴，才蛊了云王散尽后宫，专房独宠，却不知善琴的不止王后，还有云王，以及她。
分明的指节划过六弦，带出圆润有力的干脆音调，饶是不懂得古琴，也听得出她功力深厚，揉捻勾拨无一不准，拨子如同冷硬的匕首，敲打在每一根琴弦上，她的琴，就像满分答卷一样，干净漂亮。
沈靓闻声而来，原本想说那琴碰不得，有主人的，见了客厅里的人，闭合了嘴唇。
原本清脆的琴音随着手指的转捻，忽然变了调，整个曲子的氛围也从短暂惊艳转为热切，就像一见钟情的两个人如愿以偿的热恋了，琴声中传递着无法抗拒的甜蜜感，旁听的人都忍不住扬起嘴角，这样的爱情，谁不想要呢？只是又有几个真的能够得到呢？
沈靓不由一声叹息，他创作了很多歌曲，亲情的友情的爱情的，小情小爱到家国天下他都做过，却没有一首有这样细腻有明朗的触感，每每想来，他都觉得这是他的遗憾，是他的瓶颈，他一定要闯过这一道关卡，却不得章法。可面前这一首却轻易敲动了他的心。
琴声骤停。
殷璜侧首，扬着眼帘看沈靓，忽然，她笑了，道：“合唱。”
“？”
“我……母亲的爱情。”殷璜道，这是母王做给父后的曲子，父后病入膏肓后缠绵床榻的痛苦日子，完结于这一曲。
“我听过你的歌，也观察过你的作品。”殷璜继续道，沈靓走原创路线，是当下耳熟能详的歌手，他的作品种类繁多，流传度高，受众群体广，他的风格一直在变，各种都能驾驭，是个全能型的流行歌手，但这也就是问题所在。都能驾驭说明他有真正的实力，一直在变说明他始终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最适合的那一首歌，那他就始终和王者差一口气。
当今世界，流行乐坛更新换代流水一般，能留下姓名被称为中流砥柱的，都有同一个特点：代表作。
不是自己说的代表作，也不是粉丝吹的代表作，而是被亿万人民认可的那一首就是他的，只有他能唱出个中情感韵味的作品。
沈靓有，他的第一首单曲《少年心性》，就是他广为人知的代表作。但只有那一首，不够称王封神。
“你好好教我唱歌，这首给你做。准你独唱，但只能跟我合唱，且，不能再给别人。”殷璜一本正经道，不待沈靓回答，殷璜的双手回到膝头的琴上，继续演奏曲子的第三次转音。
一见钟情，两厢情悦，蜜里调油的浓烈后是细水长流的无限缱绻，直至绝音。她一直不明白母王为何对父后那么深情，又那么绝情，直到——母王宣布云王薨，留诏长女承大统。
“行，哥！咋不行！”沈靓迟迟没有回答，他的伙伴看不下去，几人早就过来，也听见了殷璜的话，这会儿都推沈靓，示意这事儿可以答应，不吃亏！
这曲子故事性很强，由他们来做，最差的结果是盆满钵满。
“这事儿能行！”另一个也说，他们都挺着急，怕沈靓拗性上头，也怕殷璜收回这提议。创作过程中说剽窃没有证据是判定不了的，但真让他们不知羞耻的剽窃，看这个好就强占留用的话，他们没脸照镜子。
沈靓却推开众人，上前一步，说了一句跟这事好不相干的话：“董天方找我给玉兰芳菲做第一首歌。”
“？”
别人不知道这其中的鸡毛事，都古怪的看沈靓，这不是很好吗？并没有竞争，是合作关系。
“！”殷璜却明白了其中深意，古怪的翻了他一眼，嘲道：“董天方的人我不能用？”
“你看起来可不像他的狗。”
“怎么，你缺钱？”
“你！”句句诛心！沈靓被怼得哑口无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先反驳哪一句了！说他不是董天方的人吗？可他才以自己和董天方合作为由对她质疑。说他不是当然不是董天方的狗吗？呸！那是必然，他当然不是董天方的狗，他们只是合作关系而已！可他才问了那么一句！沈靓要呕死了！说他缺钱吗？男人的脸往哪儿搁？他才不缺钱，才不需要求着董天方过活！
好气！
沈靓气得冒烟，却无处发泄，这气简直是他自找的！
“行不行一句话，爷们儿唧唧的像什么样儿啊！”殷璜嘀咕着翻了个白眼，放下古琴，站起来。不是她不想顺应这个世界，而是这个世界的男人，确实常常爷们儿唧唧的，没点儿担当，让她没法儿像看齐叔那样看他们！
“你，你刚刚说什么？”沈靓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楚了，她说他什么？爷们儿？这是在夸他吗？他挠了挠眉心，感觉自己有点失控，拍着胸口咳了一气，调整好“沈靓模式”，又雄赳赳气昂昂了，才道：“这歌交给我们，你放心，该你的署名，一个都不会少，一会儿小布回来，补合同，你现在跟我走。”
该上的课，必须上。教这个学生于他而言，毫不费力，殷璜唱歌的音频他一听就知道问题在哪儿，也知道她的优点在哪儿，看过本人又看了直播视频他就知道殷璜的粉丝们爱她什么，那怎么教学怎么挖掘她声音的亮点，就是几句话的事，她需要的只是系统的点拨。而这确实是他这个全科满分最擅长的。
那些评委竟然好意思说殷璜唱歌匠气重，真是没见识的傻子。真正匠气重的教科书式标准满分唱腔，分明是他！
卜琳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让张峰拎着打包来的披萨和咖啡做慰问品，也检查殷璜的学习进度和新歌的录音进度。就是那天给殷璜的那首《春芽芽》，她作词沈靓作曲的，算是她为殷璜连身打造的第一首单曲，曲风活泼，曲调轻快，歌词朗朗上口又有态度，正适合小女生演唱，符合男性对女性的低视需求，也迎合女性对女性的仰视需求。
殷璜作为独唱歌手的第一首歌，她没打算让她炫技，只让她唱歌先固粉，毕竟要有作品才好做文章。只是这个作品什么时候发，十分关键。就像《奈何桥边》压下殷璜去演戏的消息一样，她也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催着录歌完全是因为天汇那边的时间真的不好排，又不稳定，她怕后面没有时间来录歌，回头错过最佳发歌时机。
放下吃食后，两人四处看看，走向录音室方向，过去才发现他们没在唱歌，而是各抱着乐器在棚里现场收音。
“？？？”
见她来了，负责录音设备的那位竖起手指，让她先安静，稍等。
“太华丽了！”过了一会儿，录音室的门开了，沈靓说着走出来，殷璜耸肩，道：“试试古风组，你有认识的人吗？”
“嫌弃我们？”身后负责鼓和键盘的两个跟出来，虽然说着反驳话，却没有反驳的意思，笑着道：“我女朋友是古典乐的，可以问问。”
“你们在说什么？”卜琳不解的看着他们，道：“我的歌呢？”
“给你给你！”沈靓指先前在外头的那个，让他放给卜琳听。
他是谁？！歌当然已经做好了！
卜琳听了一遍，对完成品很满意，脑子里已经出现了音乐电视的拍摄方案abc，得再多听听才能决定到底怎么表现。她把音频拷走，母带留下，放这儿可比她随身携带安全。又问：“那你们在干什么。”
“你先听这个。”殷璜示意沈靓把他们刚刚录下来的曲子放给卜琳听，其实加上母曲和编曲，已经录了好几个版本。
卜琳听了一会儿，脸色渐渐变了，狐疑的看向殷璜。她看到了，刚刚她是抱着古琴出来的，这说明现在曲子里的弦音都是她演奏的。
看她，是因为太突出了，让她无法不注意到她的琴音。这么说不合适，但她的脑海里确实是殷璜比赛时，导师说的那句“太突出了，鹤立鸡群，显得别人都不好了。”
合作的日子不长，但两人之间的默契仿佛与生俱来，殷璜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道：“把独音那个给她听。”
“……”音乐停，所有人都看着卜琳。她忍了忍，道：“都别说话，给我纸笔。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