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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每个女孩都会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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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希回忆了她跟以茜读书时期的选择,认为余地还是很大的,“我记得我在国外的时候,某次搭乘飞机回国,遇到一个女孩刚参加完考试,她上的是法国函授研究生课程,只在考试的时候去到现场参加,平时都在国内上网课。不过她本人就是法语系高材生啦,所以呢基础很好。”

    念微举一反三道:“那姐姐的意思是,我腿脚不便,但是可以考虑函授学位?”

    泽希点点头,答应念微跟她哥哥聊聊这事。

    她上到二楼,看到书房的灯光依旧亮着,轻轻将门推开了些。

    陈楚凡察觉到动静,见是泽希来了,眼神瞬间温柔起来,方才的严肃全然不复。

    “你那边忙完了?”

    “嗯呐,我还去看了看念微。”

    “咦,我竟然没发现你下去了欸!”

    “没有啦,我是看你似乎也挺忙,所以就没叫上你一起。”泽希走近陈楚凡,陈楚凡突然紧张起来,急忙在笔记本上快速按下几个键。

    她走到他身后,本是想和他亲热一番,却无意间见他将页面都叉掉了。

    顿时有种不被信任的感觉。

    泽希的手悬在空中,随即放下,“哦,那个,微微的事儿,我想和你沟通下,不过也不急,咱们忙完这段再说?”

    被陈楚凡惶急叉掉的网页都是抛售的界面,他不想让泽希看到,此时此刻有些心虚,于是他也没有考虑那么多,果断点点头,“挺晚了,咱们先休息?”

    “嗯。”泽希感觉楚凡在隐瞒什么,可是她不想主动去问。她就是抱着那种“你如若不愿说,我就最好不问”的想法。

    书房门被泽希扣上的那刻,陈楚凡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能给泽希带去了误会,他想着过些天处理完这个事情再跟泽希解释吧,毕竟她忙着书写白女士的口述史,而白女士

    叹息一声后,陈楚凡继续他的“折价售卖工程”。

    泽希对念微的兴趣有一些规划方面的想法,对于她自己来说,求学多年也算是经验丰富。她大致评估了一下方案的可行性,一个是为念微请专业的播音老师做指导,准备艺考;另一个是申请海外的函授,稳拿双语播音的优势。

    经过这段时间的集中治疗,再加上重新立案、讨回公道,如今念微对过往遭遇的心灵创伤基本能够坦然应对,身体状况也得到改善,只要坚持康复,那么在康复之余做她喜欢的事情、学她想学的东西,应该不成问题。

    如果是在国内读播音主持,文化课方面可以请私教,专业课方面也可以找小班或者一对一,念微的学籍保留在任意一所高中正常参加高考即可。如果能够成为双语播音主持,那么她的发展前景可能更好。考虑到念微语文与外语成绩都不错,所以泽希有在想,要是念微想换个环境,拿英国或者法国的文凭也不是不可以。

    原本泽希来跟楚凡商量念微的未来这件事,她是有些忐忑但又感到高兴的,因为念微信任她,而她若能更好地帮到自己男朋友的妹妹,也会觉得很欣慰。

    没想到差点吃了闭门羹。

    一下子兴致全无,并且还可能会在念微面前下不来台。

    “呜呜呜!”泽希躺到床上,胡乱揉巴着自己那满头秀发,揉着揉着,右耳忽然又变得隔音了,感觉耳朵被什么堵住了,听觉很模糊。

    “天呐!最近忙,别再出状况了!”

    她翻开手机,去看聂医师的耳穴公众号,找治疗耳疾的穴位点,给自己来了个紧急按摩,改善内循环。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迷糊过去,忘记洗漱,径直睡着了。

    醒来时,天色明亮。

    泽希没跟大家一起吃早饭,独自出门了。早餐摊位热闹的场景对她来说有点刺眼,她不想多逗留,在路边随便买了两个小甜包,就往繁花外语那边赶去。

    白露整夜被折磨得几乎无法休息,晚上服用安定,半夜服用止痛药,到了大清早还是会用药物暂时抑制病痛。

    她将今天的访谈放在了上午,担心再往后拖,自己会更加萎靡不振。

    泽希到了之后,便开始听白露断断续续讲述她的抗癌经历。

    从化疗开始,剧痛就伴随着她。每滴药液注射进身体时,白露都仿佛能感受到它们在血管里的流动。疼痛似刀绞着撕裂,痛感也如流水般延续,当它钻满全身,留给她的便是拼命地挣扎。有好多次,白露被折磨到想撞向墙壁,以痛止痛,或者一死百了

    整个叙述过程,泽希听得出来,白露有在刻意规避婆家人的冷漠跟丈夫的无情。

    她想不明白,白女士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到了生命的尽头,曾家人为何就不能陪着白露走完最后一程。

    “人都是现实的。”白露或许察觉到了泽希的困惑,“在绝境中被抛弃,谁都会憎恨。我也不例外。可是在极致的病痛折磨中,我哪里还有那么多力气去理会他们呢?自己一个人,反倒落了清静,更何况妮妮在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其他人也没有用对吧?”

    其他人有没有用,泽希不知道。或许吧。但是白露肯定是想要见见孩子们的,曾家人实在太狠心了,她没剩几天了。

    尽管吃了止痛药,说了这么会儿话,白露还是疲态倍显,可能是药物失效了,泽希看到白露脸上渗出了汗水,她捂住胸膈的位置,很艰难道:“痛得入心入肺的,就好像有千万条虫子在吞噬我的身体,又好似无数细小的箭簇一道道不停地划过。”

    “抱歉了泽希,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吧。嗯,如果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内容,你可以问妮妮。”

    白露脆弱的声音,憔悴的容颜,让泽希突然间明白,她的丈夫只是想要一个高学历能赚钱生孩子的健康漂亮的老婆

    曾霖的妻子是不是白露不重要,白露只是个代名词。就像泽希用曾霖这个化名称呼白女士的曾姓丈夫。

    从繁华外语所在的写字楼走出来,泽希没有直接返回工作室,而是在附近逗留了很久。

    天气炎热,她不在乎。只是环境嘈杂,刺激得她右耳剧痛了一阵。

    写字楼后面两条街,是一个大的住宅区。在住宅区的西南面,有一条小沟渠。泽希往那边走去,想找个相对僻静的地方休息休息。

    她凑近看向水渠,不深却也清澈,水流汩汩,流到哪里是尽头她不知道,甚至是活水还是死水,她也不能确定。

    有两三个孩子在水渠边的草坪上玩耍。

    一个小男孩拾起路边的石子,砸向水中,大约是想看看能溅起多少水花。石子就那么点重量,水花没有喷涌出来,随着水流翻覆了。

    “奶奶,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妈妈啊?”小男孩转身,跑向不远处木椅上坐着的一位老太太面前。

    “欸呀,奶奶不是说了吗?你妈妈出国忙业务了,今年回不来了,等明年吧!”男孩的奶奶很不耐烦。不知是对男孩不耐烦,还是对男孩的妈妈不耐烦。

    男孩可怜巴巴地望向奶奶:“奶奶你别生气,那我能不能等会儿跟妈妈打视频?”

    “行行行,那你赶紧跟我回家,别玩了!”

    “好,奶奶我们这就回家。”说着,男孩拉起老太太的手,就往小区门口走。

    泽希望着祖孙俩的背影,下意识想到白露的孩子。她的儿子,大概也就是这么大吧,七岁左右。

    于是,泽希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以茜说她这边还没忙完,下午再回去。随后,她又发了微信给妮妮。

    两人见面时,正午十二点钟。

    妮妮照顾完白露,会在十二点到十二点半之间,在楼下的快餐店吃个便餐。

    所以泽希才约她这个时候单独见面。

    妮妮要了份米皮,泽希跟着她点了同样的餐。她们坐到边角的位置,方便说话。

    “妮妮,我不敢贸然打扰白女士,但是我觉得白女士应该很想见自己的一双儿女吧?”

    两人心知肚明,白露大限将至。

    “露露姐就连殡仪馆都叫我提前预约了,左右不过一个礼拜了。”妮妮没有拿起餐具,面上悲伤之色渐浓,“她不想让孩子们知道她”

    这话还没说完,哭声就响了起来。

    泽希猝不及防,愣了片刻,赶忙拿出纸巾递给妮妮。“对不起,我——”

    “不是您的问题,我也觉得”妮妮边哭边擦眼泪,喘着气息说:“该让孩子们见见她的,可是我没办法”

    “妮妮,你冷静下,我想想啊,你能把曾先生的联系方式跟工作地址提供给我吗?”

    “这”妮妮犹豫了,但看到泽希满脸的真诚与有把握的神情,她终于还是改了口:“好吧,一切拜托您了!”

    两人道别之后,泽希给以茜打了电话:“下午两点我们在行政大厅见面,说服陈先生让他带孩子们跟白露见面,了却她心中的遗憾。”

    因为陈楚凡忙着筹款,所以一上午都在几家银行打转,好不容易汇完款,就立马跑去工作室接念微去做康复治疗。

    他见泽希还没有回来,便忍不住问以茜:“泽希她人呢?”

    “哦,我以为她跟你说了呢,我们下午要去找一下白女士的丈夫曾先生,希望他能让白女士看一眼孩子。”以茜看陈楚凡比较懵怔,补充解释说:“希希她还在那边,我们约的碰面地点是曾先生的工作地址。”

    “哦。”陈楚凡轻声点头,感到有些莫名的沮丧,泽希竟然没有报备她的行程。难道是昨晚她误会了什么?“那你们先收拾着,我去打个电话。”

    说着,陈楚凡快步出门,到走道里接通了泽希的号码。

    “喂,泽希啊,你在哪里啊?”

    “嗯,楚凡,我现在在公车上。”

    陈楚凡想了下,估计她正坐车去找那个曾先生。“那你注意安全啊,以茜马上就过去跟你汇合,记得要一起啊!”

    感受到陈楚凡满满的关心之意,泽希原本挺压抑的心微微有了融动。

    说实话,她很怕,或者说,是每个女孩都会怕,成为“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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