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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天神没有忘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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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许愿,小小的爱情愿望也不过是白头偕老。

    这并不只是泽希一个人的想法,所有以为自己拥抱到爱情的人们大概都会许下这样的愿望。

    陈楚凡曾经也是。

    泽希那句:天神仿佛忘记了我。

    他听来,不知为何,心头遽然钝痛,若刀割。

    沉默半晌后,他走到她背后,忽而伸出双手,轻轻覆住她的双眸。

    “泽希啊,”他说:“不要往回看,不要看过去,看着看着,就会哭。”

    陈楚凡的指尖已然沾染了湿意。那是她情不自禁的落泪。

    她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发现自己眼角悄悄掉落的眼泪,又会以这种方式帮自己擦拭泪水,抚平伤痛。

    “所以,”他说得很轻很缓,仿佛如获至宝捧入手心,“我们一起向前看!”

    陈楚凡一点点放开双手,随后指着头顶的绚烂星空:

    “你看,今天的星星很亮,你看,上天让我们相遇,你看,我们一直都没有放弃,也找到了希望,所以天神没有忘记你,和我。”

    天神,没有忘记童童跟念微。

    泽希眼前一片朦胧,不知过了多久,视野渐渐清晰起来。她顺着陈楚凡指向的地方,望着灿烂星河——一种经年之后又踯躅不前的状况下想象之中的美丽。

    夜幕布开,氤氲着墨色,晶莹的闪烁,如同魔术师施了魔法。

    “人这一生,每一段路,都会有不同的人陪伴,能够一起走到生命尽头的,其实很难窥见。”陈楚凡俯身,提起酒瓶,将其中最后的酒水饮尽,然后把空瓶放到附近垃圾箱的边角。

    泽希回头,见他那般替人着想,不由感慨,也跟着把手中的瓶子放到地上——陈楚凡放的位置的旁边。

    如果把酒瓶直接扔进去,恐怕会弄碎,对于清洁工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很不方便。

    泽希就站在垃圾桶那里,然后抬头望天,认真对着老天爷说:“从今天起,我想忘记他,如同他忘记我,我们消失在彼此的生命里,就连历史的记忆也将清除。”

    那些创伤,怎么可能轻易遗忘,尤其是在人处于绝境之时。

    那种猝不及防的离开,直接导致泽希抑郁加剧。她竭尽全力扛着身体上的痛苦心灵里的折磨去与童童事故相关涉案人员周旋,他却是第一个放弃自己的人。

    若不是昔日师友们的不离不弃,若不是爸爸妈妈坚持救治童童,若不是童童的笑容把伤痕遮掩,自己怎么会活到今天?

    她不是没有埋怨过,可是童童是无辜的,父母需要主心骨来处理很多他们不懂的事情。其实阅历浅显的她也并不懂得,所以才会一再被骗被坑害,导致后面不了了之,童童所有的康复治疗费都是家里在出。

    奔溃到一塌糊涂,那些在你伤口上撒盐的人,尚且很难用原谅形容,更何况是伤上加伤者?

    只是,心伤终究能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

    他有了新的人,我也会有新的开始。

    泽希回眸,看见陈楚凡依然守在她身后,她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融化。

    情感上的伤,冷冻成坚冰,储藏在心室。时不时会生长出冰凌,如刺藤般扎痛。巨大的暖流若是涌入其间,便会将之融动,即便未能完全化开,也能裹挟着冰碴儿冲走陈旧。

    它的去向是哪里?

    是忘川。

    “我的过去,已沉入忘川。”陈楚凡心有灵犀道:“因为天神记挂着我们,所以我们有了新的相遇。”

    “楚凡”泽希的嗓音有些颤抖,甚至沙哑着,但全因动容:“真的谢谢你。”

    有那么一瞬,陈楚凡觉得,他与泽希像是相识了很久很久,久到了上一世、这一生。

    次日晨,泽希起得稍微早了些,因为要化个妆。

    当然,她也只是淡淡地抹了隔离与粉底液,浅浅地描眉,涂了个芒果色唇蜜。

    这精气神却比素颜好多了。

    陈楚凡和她一同在楼下吃早餐,不由得眼前一亮,打趣道:“接见年轻客人你倒是慵懒,拜访老人家却显得如此隆重。”

    “这不一样嘛,这是尊重长者的体现。平日里和你们熟悉,无所谓啦!”泽希边说边整理发梢,发尾将将垂在黑色羊毛风衣的肩袖,衬得她知性而不失干练。

    泽希从来没有化过眼妆,却因为灰褐色的眉色将她的瞳仁衬得清亮,眼睫毛仿佛氲上了一层棕纱,眼底仿若投射了星河。

    粉色的唇瓣之上又是莹白的肌底。

    “典雅美,异域风,恍若流淌着万种情。”

    听到陈楚凡评价颇高,泽希本该高兴,甚至可以说是都不好意思了,可她转念又想:

    完犊子了,我平时素颜是有多傻逼?

    “欸,岁月催人老呀!自从家里出事,我就没有仔细看过我这张脸。这两年来化妆的次数屈指可数。今天认真看了看,脸上都已有了细小的斑点。青春啊,留不住喽。”泽希半开玩笑半调侃自己。

    “容颜可老,然魅力无限。”陈楚凡吃完早餐,用湿巾沾了沾手。

    “你今天是喝了蜂蜜嘛?”泽希意在表达文质彬彬的陈大公子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嘴甜如蜜。

    陈楚凡轻咳两声,挑眉道:“我也是在说我自己呀,毕竟我已经三十岁咯,相比之下,你还小。”

    泽希:“”

    “走啦,邻家小妹。”

    好一会儿后,泽希才反应过来,陈楚凡是在叫自己。他已经起身往饭店外间走去,她却在背后咕哝道:“你的邻家小妹难道不是以茜吗?”

    “阿嚏——”迎着晨风,陈楚凡打了个喷嚏,“怎么感觉有人在说我坏话?”于是他停下来,扭头等着泽希:“你方才在说什么?”

    “啊?”泽希被问懵,“我刚才不是我——是你啊,谁是邻家小妹?”

    陈楚凡心想:难道我们有这么深的代沟?邻家小妹不是一种女生的分类么?

    似乎泽希是真的不知道。陈楚凡默然片刻,“没什么,走啦!”

    两人按着总部发来的地址,快步走到张老所在的爱华小区。由于恰好碰到买菜的妇女返回,在院门刷卡,他们便跟着进去了。

    小区不是很大,人车分流,院内显得比较清静,是个适合养老的地方。院内绿化很好,春日的早晨,清风徐徐沁人心扉。小广场上有老人在悠闲地做着早操,每个健身器材上都有人在锻炼。

    “现在是八点四十,我们来得有点早了。”

    两人踱步至张老所在的单元楼下,犹豫着要不要提前上去。

    “老人家醒得早,只是不知道他这会儿在做什么?”泽希看着锻炼的老人们,心想张老是否也在附近锻炼身体呢?作为老中医,他的起居饮食应该是很规律的。

    “再等五分钟,我们按一下门铃,提前十五分钟差不多。”陈楚凡做出了决定。

    于是泽希拿出手机,在微信里发了消息给以茜,同时跟总部联系人做了报备。

    五分钟之后,两人按了单元门铃。

    很快,门铃那边传来长者的声音,“你好!”

    “张老师,您好,我们是与您约好今晨见面的患者家属。”

    之所以称张老为“老师”,一方面是因为张老已经退休多年,这两年不怎么接诊了,另一方面是以茜打听到张老近几年偶有开展一些耳穴教学工作。

    “好的好的,快请进。”话筒那边传来张耕耘老人亲切的回音。

    门闸开了,陈楚凡拉开单元门,泽希跟着进去,上了电梯,随即抵达张老家门口。

    “咔嚓”一声,电梯左边那户门房开了,一位白发苍苍但精神还算矍铄的老人探出身子,“你们好!”张老率先朝两人打了招呼,很是平易近人。

    耄耋高龄的老医师,救人无数,还曾为国家领导担任过主治医,在他身上却没有任何架子,泽希对张老肃然起敬。

    “张老师好!”陈楚凡跟张老握了手,泽希则向张老微鞠躬。

    两人被张老迎进门,看到他二人在自己面前有点拘谨,就笑着说:“年轻人,来这里就像到自家一样,随便坐吧。”

    泽希把礼品盒悄悄放到玄关柜阁旁边,等到张老坐下后,他们便坐到了张老对面。

    “来了还带礼物,这可不好啊!”张老笑着说,有婉拒之意。

    “张老师,这就是些特产,礼轻情意重,您这么说我们太惭愧了。”泽希回话的语气恭敬极了。

    张老的家装饰得很古朴,楠木桌周围散着几把藤椅,茶几上摆着一套紫砂壶茶具。

    “我年纪大了,不怎么喝茶,这套紫砂壶茶具,是一位病人赠送的,我不愿意收,可是她说他们家就是专门做这个生意的,硬叫我收下表示谢意。”张老一边说,一边打开开关,清水流入壶中,“我没有泡茶,这是烧的温水,你们若是渴了,可以喝。”

    老人家站起身来替面前两个年轻人倒茶。

    “老师,我来吧,您辛苦了!”泽希很是不好意思,想要赶紧帮忙。

    “不用不用,我已经站起来了,方便倒水。”张老反应挺快的,拿起砂壶往茶杯里倒了三杯。

    “谢谢张老师!”陈楚凡也起了身,从张老手边接过两杯温水,放到他与泽希这边。

    “你们此前发来的资料,我大致浏览了一番,能够面诊肯定是最好的,不过我年纪太大了,精力大不如前了,所以这两年有婉拒一些长期慢性病的患者。”

    张老率先开了口,这话听起来令人遗憾,但他随即非常淳朴地补充道:“前些年我言传身教,带出来几名好学生,他们在耳穴领域的治疗各有所长。有的擅长儿科,有的擅长治疗神经系统性疾病,有的擅长保健跟美容”

    听到“神经系统”这四个字,泽希跟陈楚凡都下意识紧紧望着张老看。

    “张老师,您方才说有擅长治疗神经系统性疾病的学生?”

    张耕耘老人憨态可掬地笑了笑:“是啊,算是我的大弟子吧,我一般叫她小聂,她有个哥哥,随后也跟我学了好久。为了区分他俩,索性管他哥哥叫大聂。”

    “小聂呢,是西医神经内科科班出身的女医师,后来呢,接触到中医,慢慢转向中医外治,最终选定耳穴作为发挥其特长的技术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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