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身世
麦冬这番说话,申轻淼以为麦冬改变主意不想跟他们走而生气,麦冬却说是申正不会放过他们,申轻淼不相信。
“麦冬,不会的。”申轻淼松开月涧礼的手,转而握住她的手,仿佛在给她信心。
麦冬眼里蓄有泪水,“可是,小姐,麦冬害怕。”
“别怕。”
申轻淼带着月涧礼走到清溪院的门口,整个清溪院的周围都被申正下了阵法屏障,月涧礼望天抬手,无形的阵法屏障瞬间破碎。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踏步走了出院门,麦冬在身后看着他们,双手握在胸前,希望小姐和小礼都平平安安。
路上有下人发现了他们,惊讶道:“淼小姐,礼少爷……”
申轻淼对他点点头,步伐没有停地往前走。
申正通常在大殿正厅,此时的他正在跟司津承,还有其他降妖家族的当家人在商量该什么捉到画魇灯一事。
申轻淼站在大殿门口,她一袭茜色衣裙远远望着像一朵开在树梢缓缓盛开的海棠花,出现在暗色调的大殿格外惹眼。
她的旁边站着一个穿霁色衣衫的少年,霁色就如雨后天晴一样的浅澄蓝色,清爽干净的少年郎。
少年那双凤眸,是丹凤眼还是什么凤眼,眼尾稍挑,眼神凛凛地看过来,薄唇浅浅抿着。
申正看到月涧礼的出现霍然站起来,“涧礼……”
司津承,以及在座的都知道月涧礼极有可能是被画魇灯上了身,呼吸不由地深重起来。
申轻淼清音道:“爹,女儿有事要跟您聊。”
她一路扫视殿内的人,意思很明显。
司津承首先向申正告辞,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如果月涧礼真的是被画魇灯附身,他们可不敢待在这里,画魇灯可是灭掉了当年赫赫有名的月氏一族,他们留在这里,随时都得担忧自己的小命。
大殿正厅里的人一下子全部走光,只剩下申正、申轻淼和月涧礼三个人。
申正从座位前走下来,“你想聊什么?”
申轻淼的目光犹如实质地看着申正,“爹,月涧礼是月云皓的小儿子吗?”
申正抬眼看申轻淼,本以为申轻淼作出这幅架势是要做什么,没想到竟问他这些,“他是。”
“月云皓与爹的关系如何?”申轻淼继续问道。
申正不免有些生气,“……好友。”
“爹当年收养月涧礼是因为什么?”申轻淼仍在看着申正。
“责任二字。”四个字从申正嘴里蹦出来。
“如果……”申轻淼眼神锐利,“月涧礼不幸被妖上了身,所做的事不是他所愿,爹应当怎么做?”
申正马上看向月涧礼,原来这才是他们找上他的缘故,“我的乖淼儿,你说爹应该怎么做?”
申轻淼愕然,申正竟把问题抛向她,“女儿觉得爹作为皓叔叔的至交好友,在面对此事上爹应当为皓叔叔的小儿子月涧礼想尽办法,除掉他身上的妖,还他一个公道。”
申正噙笑,“乖淼儿,你觉得有什么办法能够除掉他身上的妖?”
申轻淼拧眉,“女儿不知,所以特地来向爹请教。”
申正看向月涧礼,“涧礼,你说说。”
月涧礼垂眸,“炼化它。”
申正身子走动,“你今日轻易就破掉我下在清溪院的阵法,便知画魇灯的实力很强,应该是近几十年以来最强的妖,你以为我能有比把你关在镇妖塔炼化更好的办法吗?”
申轻淼扯住月涧礼的衣袖,她朝申正喊道:“小礼关在镇妖塔只有死路一条,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申正停下走动,他转头看申轻淼,“乖淼儿,你说说有什么办法,让他既能安然无恙,又能摆脱画魇灯?”
申正道:“妖典记载,画魇灯是诞生于六界之外的妖物,它无知无觉,没有六感六识,只有一缕妖魂,易于附着任何事物。而,它附身于月涧礼,为何只有他活了下来,还能够控制住画魇灯,这是为何?”
月涧礼在旁替申轻淼回答道:“因为我是至阳之体。”
“错!”申正道:“你出生那日,云皓兄曾与我说,你是至阴至阳之体,阳魂在,阴魂却丢失。”
月涧礼倏地抬起双眼,胸口震震,闷闷地喘不过气,耳朵嗡嗡响,他艰难发出声音:“阴魂在哪?”
申正看过来的眼神像根刺卡在月涧礼脖子上,“你方才不是知道了么?”
月涧礼像被人掐住脖子,他的呼吸重重,他看到了申轻淼紧张看着他的样子,她也知道了吗?
看到月涧礼神情痛苦的样子,这是申轻淼在来之前所作的计划中是始料未到的,她转而看向申正,“你究竟想说什么?”
申正从袖口中取出一封信,看了看申轻淼怒视的眼神,他把信递到申轻淼面前,申轻淼盯着信,“这是什么?”
“你看过便知。”
信封有明显的时光痕迹,看得出是多年前的信。申轻淼半信半疑地接过,从信封中取出一张信纸,她打开:
“申正兄,我的小儿月涧礼他是百年来不曾见的至阳至阴之体,阳魂在,阴魂丢失,心智未开,是痴儿。小儿月涧礼一岁时,他和他的姐姐月瑗一起掉进湖水里,救回来的只有小儿月涧礼,姐姐月瑗夭折。申正兄,我以为只是个意外。小儿月涧礼自从掉进湖水里被救出来,他竟不痴傻了,我以为是因祸得福。我大错特错了,小儿月涧礼他,唉,他在湖水里就把他姐姐月瑗的魂吸走,暂时弥补了他丢失的阴魂。”
申轻淼看到这里捏紧纸张,指尖发白。
“我用远古的龟甲卜了一卦,龟甲裂,卦不祥。”这里空了好多字,申轻淼的心脏仿佛被人捏着,她接着往下看。
“……龟甲上说,我们月氏一族在小儿月涧礼阴魂回来之时被灭,他的阴魂从何而来,月氏一族如何被灭,我怎么也卜不出,龟甲裂了。”
“申正兄,你说我该怎么办?”
申轻淼惨白一张脸,她看向申正,质问:“小礼不是只有两个哥哥吗?”
申正淡道:“他还有一个姐姐,叫月瑗。”他望着房梁叹了一口气,“云皓兄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月涧礼是至阳至阴之体,他对外说他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
“我不懂。”申轻淼看向旁边的月涧礼。
月涧礼已经看完信上的内容,他同样惨白着脸,原来他还有一个亲姐姐,而那个亲姐姐是因他而死。
难怪……难怪哥哥们看他的眼神又讨厌又忌惮。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月府。
“爹,哥哥为什么讨厌我?”小月涧礼鼓起勇气去问月云皓。
月云皓看着他,迟疑了一下,轻挽广袖抬手摸摸了他的头,“哪个哥哥?”
“涧星哥哥,还有涧澜哥哥。”小月涧礼的小嘴巴生气地撅起来能挂个小油壶。
月云皓慈祥又温柔地笑,“他们不讨厌小礼,小礼莫怪,他们只是……只是脾气不太好,他们整天练降妖术,可辛苦了,小礼是个好孩子,要体谅一下哥哥们,原谅他们不太好的脾气,好吗?”
小月涧礼放下撅起能挂小油壶的嘴巴,他葡萄般大的眼睛倒映着月云皓的身影,“好!”
又一日,小月涧礼追着哥哥们,月涧星停下来,厌恶地看着他,抬手将他推倒在地,月涧澜在旁说:“别跟着我们!”
小月涧礼摔倒在地,磕到地上的小石头,他抿住唇不哭:爹说了,哥哥们每日练降妖术很辛苦,我是好孩子,要原谅哥哥们不好的脾气。
那时,他不知道爹为何这么说,不明白他的亲哥哥们为何要这样对待他,原来只有他一人不知,他们都知道。
“小礼,小礼。”一道清脆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
月涧礼垂眸看她,还好有姐姐在……
月涧礼把信递回给申正,申正看他:“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月涧礼看了一眼申轻淼,再看向申正,眼神坚定下来,“我要去镇妖塔。”
申轻淼瞪大双眼,“小礼,你不能去镇妖塔!”
怎么事情又变成这样了?在来之前他们不是说好了吗?让申正念在他是月云皓的小儿子找其他办法除掉他身上的妖,为什么月涧礼又要说要去镇妖塔?
等等,申轻淼胡乱的脑子开始理出一条线出来,猛然,她看向申正,“所以你给我看这封信的意思是,小礼他就是画魇灯!”
申正不置可否,背着手看着他们两个。
申轻淼眼珠子急速转动,她抓住一些申正说过的话,“你说小礼能控制住画魇灯,那就代表他不会让画魇灯出来危害人间,所以根本不用把他关在镇妖塔去炼化。”
申正闭目不想看她,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你都说他是画魇灯,是妖,有妖性,现在的他尚能控制住体内的妖力,万一有一天再像在稻花村那样控制不住随随便便就灭掉整个村的人,你说谁来为那些村民亡魂申冤?”
“你是申府的人,应当知道申氏一族的职责是什么,是斩妖除魔,保卫一方黎民百姓。不是窝藏妖怪,任它随意进出人间。”
申正突然睁开眼直视申轻淼,目光凌厉无比。
申正最后说的那句话每一个字击痛申轻淼的内心,她鼻头一酸,红着眼,视线模糊,“你都不让我学降妖术,我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就连我要嫁谁你都要强硬插手,你就是一个以牺牲女儿幸福来换取家族利益的懦弱之夫。”
“你明明可以想办法,想办法让小礼不用进镇妖塔,你为什么不去想其他办法?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么极端的办法?说到底,你更爱你自己,你一点都不爱娘亲。”
申轻淼她的情绪非常激动,已经开始胡言乱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月涧礼拉住她,想要圈她进怀,但在申正面前他忍住了,他受到了申轻淼的情绪影响,眼圈红红,“姐姐,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