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明明是他一直胁迫她,折辱她,□□她,现在却摆出如此深情温柔的做派,仿佛一切过往的伤害都是她的臆测,都是她的虚构。宁屿咬着嘴唇,凭什么一个两人都是如此,凭什么他们
总是这般自作主张。不管是报仇,还是逃离顾辞弈的监控,她都不需要他的帮助。
“我不要。”宁屿冷冷淡淡地说,“你走吧,我不会签的,不管他是死是活都和我无关,我不需要他的施舍。”
林律师很伤脑筋的看着她,想劝说什么,但宁屿按下一旁的铃,护士和佣人都立马就进来了,在宁屿的示意下赶人。
林律师离开后,宁屿发了一通脾气,药也不肯吃,暴躁的把身边伺候的人都给赶走,然后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到了晚上,宁屿又一直喊腿疼,把周晴吓出了一身冷汗来,幸好打了针,到了下半夜渐渐转好。
时间转眼即逝,宁屿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之久。
出院这天,顾辞弈终于出现。周晴松了一大口气,顾家佣人再次过上提心吊胆的苦日子。对顾宅的佣人而言,宁屿已经打上了混世小魔王的标签了,不管他们怎么做,她都是不满意的,大概一天不折腾人,她就心里不舒服。然而,他们这一次没有看到宁屿嚣张跋扈的模样,因为一回到顾宅,顾辞弈就把宁屿关到地下室。
地下室原先有个通风口,薄薄的一层阳光可以投射进来,不过前些时日被顾辞弈命人给封了,再把门一关,整个地下室就暗无天日,一点光亮也不可见。然后又命人在里面安了一张床,垫子和绸被都晒过太阳,非常的松软。
地下室的门口,光影交汇,所有的影象都是半明半昧的。
宁屿懒洋洋的的蜷缩在顾辞弈的怀里,面无表情的闭着眼,长长的眼睫垂下,就像小扇子似的优雅,素白干净的脸,冷淡的气质,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脾气,她这样看上去倒是显得分外的孱弱单薄,像个秀气的孩子似的。
“宁宁,和我认个错吧。”顾辞弈的一只脚已经踏进地下室了,他看着里面昏暗的光线,仿佛是不忍心一般,“只要你肯认错,我就不罚你。”
然而,宁屿面无表情的扭开头。
顾辞弈的脸色仿佛阴翳,眉目之间有隐隐的凶狠,大步走进地下室,把怀里的宁屿扔到床铺里,冷冷道,“你什么时候认错了,就什么时候出来。”
宁屿软软的倒在绸被上,回过头看他,似乎笑了一下,“我做错了什么?你倒是说说看啊,关我禁闭逼我认错,还真是好手段啊,果然说什么爱我都是骗人的鬼话,你只是想要我乖乖听话。”
她的语气说不出的冷淡嘲弄,神情看得不太清楚。
“……宁宁,我对你的纵容不是没有底线的,这一次是你错了。”顾辞弈的手轻轻碰了她的脸颊,有些冰凉,“听说一个人在没有声音、没有光线的地方只能待七天,我们来做这个试验吧。这一次只要你不喊停,我就不会放你出来。”
“……”
“我不会再对你心软,如果你不要我的爱情,那就接受我的报复。”顾辞弈亲了一下她的脸,然后便离开了。
熟悉的气息渐渐远了,而后是落锁的声音。
宁屿把脸埋进枕头里,一动不动的,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过了良久,宁屿把脑袋露出来,眼前黑沉沉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咬了咬牙,把自己蜷缩进被子里。
……我没有做错,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宁屿固执的想着。
宁屿并不是什么都不怕的,她惧怕的东西很多,顾辞弈的强势、顾辞弈的手段都是她所害怕的。因为男人在她面前总是温情脉脉的,他纵容她的报复和背弃,不管她怎么闹脾气,他总能完全的包容下来,于是久了之后,她开始伸出自己的爪子,把男人强势阴冷的一面渐渐忘了。
被关禁闭对宁屿而言,是屈辱的。
宁屿愤恨屈辱的同时,又莫明觉得伤心和委屈。
她尝试着让自己睡着,一开始的时间并不难熬,大病初愈的身体有些虚弱,她很快就睡着了。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昏昏沉沉的醒了几次,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没有一丝亮光、没有任何声音的密闭空间让宁屿渐渐觉得难受,然而从佣人送饭的次数来算,时间才过去了一天一夜。
密闭的黑暗空间让宁屿渐渐暴戾起来,就像落到陷阱中的小兽一般,不安而暴躁,连饭也不肯吃。可是饿了两顿后,宁屿就支撑不住了,又不得不委委屈屈的把饭吃掉。因为实在太黑了,看不见菜色,还吞了几口她最不爱吃的芹菜和蒜头,把她恶心了老天半说不出话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快点放我出去……”喊了半天没人答应,直到嗓子喊哑了,宁屿才伤心的蜷缩在被子里,“人渣,变态,他根本就不喜欢我……”没有人会这么对待喜欢的人,像犯人一样关着。
宁屿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生气,脑袋里想着恢复自由后怎么报复回来。她顾辞弈手里吃了太多闷亏,如果不报复回来,她这辈子都不会舒坦。
顾辞弈是在第二天出现的,他站在床边问她,“知道错了吗?”
宁屿仿佛被咬到尾巴的猫,全身的毛都炸起来,“我没错,就算你要这样关我一辈子,我也不会向你认错的。”
“好吧,那你继续在这里反省,等你认识到自己的错,我再放你出去。”顾辞弈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大门又被锁上了。
第三天顾辞弈又出现了,问了同样的问题。
宁屿还是不肯认错。
宁屿被关了整整三天的禁闭后,开始出现幻觉,一会儿看到父母车祸的那个雨天,一会儿看到阿越杀死白朗昆的画面,一会儿又看到阿越躺在停尸房……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有时候又会自己一个人说话。
“阿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的……”
“老师你根本不喜欢我对不对,因为我把阿越害死了。”
“人渣,全是人渣。”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说了一会儿又闭上嘴巴。这样密闭的空间激起宁屿心底所有的反面情绪,她想到父母的死,阿越的死,五年以来屈辱的生活,每一个细处都被扩大了百倍,整个人的精神崩得紧紧的。她伤心的想,根本就没有人喜欢她,老师照顾她是因为阿越的嘱托,她的脾气那么坏,根本就没人会喜欢她……一个两人都只是将她当成取乐的玩具,不乖不听话就用鞭子,听话就给颗糖。
都是人渣……我才不要听你们的话……
宁屿愤恨的想,手指被她咬破了一个洞,血大滴大滴的流下来,铁腥味钻进她的鼻腔里,手指又一抽一抽的疼,整个人难受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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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晴是因为林律师的委托才上顾宅找宁屿的,因为修暮辰的决议,修氏已经乱成了一团,而修暮辰本人至今还未清醒。到了顾宅之后,周晴才知道宁屿被关禁闭的事情,她大惊之下追问管家,三两下的把全过程弄清楚。
周晴让管家带她去地下室,没有顾辞弈的吩咐,他也不敢开门放周晴进去。周晴站在门口,喊了几声“宁宁”,却不见任何回应。站在门口细细一听,里面隐约有声响传出,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阿辞现在在哪里?”周晴面带怒意问。
管家回说:“在书房。”
周晴到二层的书房找顾辞弈,一见着人就说,“快点把宁宁放出来。”顾辞弈正在看文件,没理会周晴的话。
“你这么关着宁宁会出问题的,她现在的精神很紧张,人如果长时间待在密闭的黑暗的空间里,就会产生幻觉和负面情绪。”周晴见顾辞弈不答话,又继续道,“我见过一个病人,还是个孩子,因为老师关他禁闭却忘记放他出来,导致小孩的心理出了问题,很长一段时间不敢跟人交流,怕见光,胆怯。”
顾辞弈合上文件,抬眼看她,“她没这么脆弱。”
周晴说不动顾辞弈,她仿佛的意识到顾辞弈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向来把宁屿捧在手心的宠着的人,连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的顾辞弈,真的动怒了。宁屿就像生长在丛林里的小兽,不肯轻易的相信人,做事只凭着本能,如果想要驯服她,就要先把她的爪子拔掉,把她暴戾乖张的脾气一点点磨掉。顾辞弈或许就在这么做。
——周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阿辞你一定会后悔的。”
顾辞弈站起身,走到窗前眺望,入目是一片凋谢的桃园,秋风瑟瑟,暖阳也带着萧瑟之意。他背对着周晴,良久,才说道,“我不会再心软。”
——是她不要他的爱情,他的纵容已经到达了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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