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我已经在地狱里了,怎能不将你一同拉下来。
宁屿是被痛醒的,睁开眼睛一看就知道是在医院。她很疼,她很久没有这么痛过了,全身上下好像没有是一处好的,恨不得再次晕过去。脑袋渐渐清明,她心里是有些慌了,她不自己伤到什么程度。
宁屿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想动一动看,却被人握住。
宁屿转转眼珠子,才迟钝的发现病床边坐着一个人,眼睛眨了眨,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良久,脸上写着几个字“怎么不是司清?”
车祸的地点是司家医院附近,她的目的自然是向司清求救。
宁屿性子暴戾,她对旁人心狠,对她自己同样心狠,她不肯接受修暮辰的威胁,不肯接受修暮辰的□□,所以她需要一个法子逃跑。但世事无常,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谁知道旁边会忽然蹦出一辆奇瑞将她撞得半死不活。
冥冥之中注定的,飞来横祸。
修暮辰揣测得无错,宁屿骄傲到自负,她根本不稀罕借助他的手报仇,或者说,她不信他,他害过她,所以她不想同他一起。她答应他的求婚不过是为了逃脱,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忍耐程度,于是半途跳车求救。
“醒了?感觉怎么样?”声音低沉,并且没有丝毫异常。
宁屿声音微哑,“抬起眼皮望向他,怎么是你?”
为什么是顾辞弈,怎么会是顾辞弈?宁屿有种“刚出虎口,又落狼窝”的感觉,这种感觉相当不好,令她相当的不舒服。
“你希望是谁?司清吗?”顾辞弈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面如沉水,“如果你所希望的那个人是司清,你大概要失望了,他被司老爷子关起来。”
宁屿撇过脑袋,微微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也不问。
许久不见的顾辞弈。
顾辞弈坐在椅子里看她,眸光冷沉复杂,宁屿的病服有些大,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脖子上面的痕迹很淡,却是不容错认的吻痕。
是那段时间修暮辰对宁屿做的滥事,是一直折磨。
过了片刻,顾辞弈离开病房,他大概是去喊医生,不过却没随医生进来。
医生也是熟人,居然是周晴,她做了一通检查,然后才与宁屿说话,“不用太担心,好好养段时间就康复了。”
宁屿想,周晴居然会安慰人。
想当初那年英国
不过既然她都说不用担心,那就是身体没大问题。宁屿微微放心了,只是现在全身痛得要死,难受得很。
周晴在病例卡上记录情况,然后坐到顾辞弈的那个位置,一副打算与她长谈的模样,宁屿无奈的看她,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道,“小周姐,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给司辞镜?”周晴推推鼻梁上的眼睛,“我告诉他了,他让啊辞照顾你。”
宁屿愣了下,“不可能。”如果老师知道她的处境,一定会回来看她,老师不会将她扔给她的仇人照顾。
周晴没有解释,反问道,“你和啊辞怎么了?他……”
“司清出什么事了?”宁屿打断道。
“你失踪后出了很多事情,司清为了找你,连公司也不管,司老爷子一气之下就把关在家里,公司大权也转交给司清的二叔。”周晴慢慢解释,“听说司老爷子那天和司清吵得很凶,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我们都有两天没联系上他。”
周晴说的是“我们”,宁屿敏锐的听出差异。
“你失踪后,司清最先怀疑的人是顾辞弈,他去找顾辞弈要人,顾辞弈这才知道你失踪的事情,后来他们不知怎么的达成协议,一同派人找你。司清联系了司辞镜,我们这才怀疑到修暮辰的身上。”周晴淡淡道。
宁屿惊道,“他说了什么?”
周晴愣了下才明白她的话,笑了笑,“司辞镜说你的隐私不方便说,只说白朗昆的死和你有关系,修暮辰是他的弟弟,他可能会因此找上你。”
宁屿悄悄的松了口气,他们都猜错了,催暮辰带走她的的原因并不是白朗昆,难道这就是阴错阳差?
“那修暮辰呢?现在在哪?”
“被阿辞打发走了,阿辞威胁他,他绑架你已经构成犯罪,不过……”周晴其实是满腹疑问,“修暮辰说,你们已经结婚了。”
宁屿愣了下,握住放在被子底下的手,钻戒咯得掌心有些疼。
见她不想回答,周晴也没有继续追问,帮她调了下输液的速度,慢慢说起了温言那边的情况。司清和顾辞弈的动作太大,所以宋衍后来也知道她失踪,林冉槿一着急就动了胎气,住了几天的医院才稳定。宋衍忙得焦头烂额,就算顾辞弈不报复星成证券,光是之前的烂摊子也够宋衍伤脑筋的,他正在到处融资。
宁屿的精神不太好,和温周晴说了会儿话就睡着了。再次醒来已是深夜,她睁开眼睛四处看看,顾辞弈站在窗前抽烟,修长的指间光芒若隐若现,男人的背影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阴寒。宁屿不想与他说话,又阖上眼假寐。
他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她背弃他,他利用了她,这笔帐到底该怎么算?谁是谁非,端看站在谁的立场去想,宁屿不是三岁痴儿,也过了相信童话故事的年龄,他们反目到这个地步,这个男人不会没有计较。
“宋衍和林冉槿来过,他们带了鸡汤,现在还是温的。”顾辞弈灭了烟,走到床边看她,知道她已经醒了。
宁屿闭着眼睛不说话。
顾辞弈坐到床边,握住宁屿的手,放在唇边细细摩挲,过了半会儿,才低低出声道,“我们谈谈吧,宁宁。”
“……”这个男人对她向来温和,即便是这个时候看起来也是如此,仿佛一点伤害她的意思也没有。
是错觉吧。宁屿沉默的想。
什么喜欢啊,爱啊,她再也不信了。他们都在彼此的戏里,她要报仇,他也有他的计划,他们说着“喜欢”的同时,心底却想着如何算计对方。宁屿冷笑,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男人何必再露出温情脉脉的模样。
“你父母的事情,我很抱歉……”高高在上的顾辞弈从未向谁示弱过,这样的话对他太过为难了,“我说抱歉并不是因为辞退父亲,而是因为那场车祸让你失去双亲,给年幼的你带去那么多的伤害。”
被男人握住的手滚烫入骨,宁屿只是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仿佛是一只断了线的木偶,任人拉扯早已失去痛觉。
“我知道你恨我,我曾想过只要你高兴,不管要我怎么做都好,哪怕是我的命都可以给你。”顾辞弈静了片刻,唇边有抹苦笑,“……可是你这么记仇,就算我把所有东西都交到你的手上,你还是不会原谅我,对么?你会一走了之,你会把我扔我脑后开始新的生活。”
对,我会忘记你。宁屿的眼睛这样说。
病房里的灯光有些昏暗,窗外的月色悄悄洒进来。
宁屿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冷笑道,“顾辞弈,不要让我恶心。这个世上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就是你,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不可能高兴起来!你凭什么做出这副深情的姿态,凭什么摆出深爱我的模样?你忘记七年前你怎么对待我,是你把白朗昆带我的面前,是你把我推进万丈深渊之中!我会爱上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也绝对不会对你产生感情!”
“……白朗昆?”顾辞弈一怔,“为什么提到他?”
顾辞弈确实认识白朗昆,当年他与白朗昆有生意上的往来。他忽然想起宁屿曾提到,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在酒吧。白朗昆谈生意喜欢在一些风月场所,还有酒吧之类娱乐之地,所以有段时间他与白朗昆经常出入酒吧,难道是指这个?
“啊,忘记了吗?这样的事情做得太多,所以你一时半会想不起是哪桩?”宁屿慢慢坐起身,眉梢眼角满是冷意,神色说不出的轻蔑刺人,“那么你也一定想不起来我曾经跪在你的面前过乞求,你也一定想不起来当年杀了白朗昆的人?”
记忆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顾辞弈却没抓住。他看着那张秀丽的脸容,她的眼底充满暴戾和怨恨,往昔的温顺不复存在。那个会蜷缩在他怀里、像只小猫似的温顺的宁屿,仿佛是上辈子那么遥远的事情。
“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曾经见过?”
“果然忘记得一干二净啊。”宁屿暴怒,冷冷道,“顾辞弈,我这辈子的痛苦全是你给我的。我的亲人,我重要的朋友,他们全部间接的因你而死……我在万丈深渊中挣扎了整整七年,日夜所思,就是将这一切的痛苦还给你。我已经在地狱里了,怎能不将你一同拉下来。”
或许你也从未把七年前的事放在心上,你们这些人只会拍拍屁股走人,来的时候双手是无比的纯净,走的时候双手早已沾满鲜血,就像废墟里的一束光亮,永远再也见不了外面的太阳。
整件事情的关键,是七年的酒吧,他与宁屿有过什么样的交集?
这件事困扰了他很久,在以后他总会知道事情的真相的。
在等宁屿愿意和他袒露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