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宁屿满身秘密,脾气暴戾,不管从是男人还是女人、或圣人的角度来看,她都是麻烦的代名词。对于顾辞弈再三的容忍,沈从儒一直抱着一种“顾辞弈是疯子”的态度旁观。
这夜凌晨两点四十八分,刚刚睡下半个小时不到的被沈从儒疯子吵醒,他的修养都统统消失了,忍不住冒粗口,“他妈的顾辞弈你到底想干吗啊啊啊啊!老子被你奴役得剩一个口才睡下!!!说,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老子就和你断交!!!”
男人满身酒味,西服遍是皱褶,眉目之间满是挥散不去的颓唐,沈从儒看清后,猛地一愣,“阿辞,你现在看起来很像是失恋了。”
顾辞弈神色淡漠,也不说话,径自走进房里,从冰箱里抱出一堆啤酒,“啪”的一声打开灌下去。
沈从儒站在门口吹了半分钟的冷风后,彻底清醒了,恼怒的摔上门,走到客厅见始作俑者还在喝酒,火气猛地高涨。任谁在连续工作超过四十八小时后,难得终于可以睡一觉的时候被人吵醒,心情都不会不爽吧。尤其那人还若无其事的坐在你家喝你的酒,妨碍你的视线,这绝对是件让人愤怒的事情!
失恋又怎么样?失恋是老大吗?沈从儒黑着脸。
“你家的宁屿给你摆脸色了?我说,阿辞你到现在还不觉悟?”沈从儒毒舌道,他的眼睛底下还挂着两个黑眼圈,可是压榨他奴役他的友人还要剥夺他的睡眠,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见色忘义?
……大概就是这样理解的吧。
“你有没有被人拒绝过?”顾辞弈问。
沈从儒打了一个呵欠,拢了拢睡衣,“老子的魅力所向披靡,怎么可能会有被人拒绝的时候。”到厨房倒了杯牛奶,走回来又补充一句,“啊,上幼稚园的时候被男扮女装的小鬼拒绝不算,那是年少无知。”哎,那是人生耻辱的一笔,纯洁无暇的初恋就这么葬送在小鬼的手里,还被对方骗走了一根棒棒糖。
顾辞弈沉默的喝酒,身边很快堆起了高高的酒瓶子。
沈从儒有洁癖,他默默想,该不该把制造垃圾的废柴男人扔出去?
“……她说她这辈子的痛苦全是我给她的,她会爱上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但绝对不会爱上我。”顾辞弈的声音沉沉的,充满抑郁的情绪。
沈从儒嘴角抽搐,原来真的是告白失败。
顾辞弈坐在酒瓶当中,深深的吐口气,仿佛叹息一般,“她甚至不信我爱她……她觉得我利用了她,伤害了她。她觉得委屈、愤怒,可是她还那么年轻,性子那么暴戾,我和她说解释,她也听不进去……”
又喝一口酒,“我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逼得太紧她会炸毛,放得太松又会从我的身边溜走。小周说她的腿可能会废掉,我听到这件事情居然一点也不难过,她以后都不能走路也无所谓,或许这样就不会到处乱跑。”
沈从儒继续抽搐,“阿辞你的心态很不健康哦。”猛地想起重要的事情,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宁屿好像和修暮辰偷偷结婚了。”
话完,顾辞弈的脸色果然沉下来,目光锐利凶狠。沈从儒思忖,要是修暮辰在他的眼前,一定会被他揍个半死的。
“小周问过宁屿,貌似这件事情是真的。她的手上还戴着婚戒,和修暮辰手上的是一对。”沈从儒不怕死的火上浇油,“按照宁屿的性格来说,如果她不愿意的话,不管修暮辰怎么威逼,她也不会嫁给他。所以正确的答案是,她为了有能力向你复仇,用自己的婚姻与修暮辰做交易……”
顾辞弈的手握了握,青筋浮现,手一挥桌上的烟灰缸就扫到了地上。“哐啷”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沈从儒的分析。男人默默闭上嘴巴,在心里想,忠言逆耳啊,我可是一片赤诚之心,反倒被当了驴肝肺。
“他们会离婚的。”顾辞弈沉声道。
沈从儒站起身伸伸懒腰,思忖,阿辞果然魔碍了,居然说出这么天真的话,宁屿可是卵足了劲报仇。
“不过,话说回来,车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根本目击证人的说辞,宁屿是自己从车上跳下来,这么说来,当时她与修暮辰应该是起了争执。”沈从儒猜测,“对了,宁屿腿伤的事情告诉她了没有?”
“我让他们先瞒着,她那么骄傲,知道真相后会疯掉的。”
沈从儒一愣,“……疯掉前会先咬死你。”
顾辞弈的手上的烟已经烧到他的手指,他仿佛没有感觉。
沈从儒两手一摊道,“换个角度想,宁屿对你的感情很深刻,人这一辈子哪来那么多强烈的感情,要一直保持对一个爱或恨都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人的记忆是七年一个轮回,对宁屿那样没心没肺的人而言,她的记忆是七天一个轮回。虽然她不爱你,但她就算到咽气的那一刻也不可能忘掉你。”优雅的男人不负责任的开导,最后总结道,“所以说,你们这样的关系比单纯的相爱来得好。因为爱这个东西就像火焰一样,总有燃烧怠尽的时候,它其实是不稳固的。”
顾辞弈淡淡睨他一眼,脸上写着“花花公子果然不可靠”。
沈从儒无所谓的耸肩,他喜欢穿宽松的和式睡衣,双手插在袋子里,走路的样子就像个优雅完美贵公子。他走到书房里,过了半会儿才施施然走了出来,将手上的一本书扔给面无表情的喝着酒的废柴男人。
顾辞弈看一眼书皮。——狐狸驯养法则。
“呐,这可是我特意帮你定的,看在兄弟一场,不要说我不够意气。”沈从儒又打了一个呵欠。
“……这种东西不需要。”
“收着吧,一定会派上用场的,相信我,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他盘腿坐在地板上,闻到空气里的酒味,嫌弃的皱皱眉,“我说,你到底还要喝到什么时候?有时间玩失恋,就赶紧回公司处理正事吧。”
顾辞弈微微蹙起眉,仿佛是有些烦躁,静默了片刻道,“你找人去查下五年前的事情……白朗昆和宁宁的关系,还有当年杀害白朗昆的人是谁,宁宁这么恨我和这件事情有关系,但……我想不起这么久之前的事情。”
沈从儒应承下来,他喝光杯子里的牛奶,决定不管这个废柴的男人,径自回房间去睡觉。
天方渐白,顾辞弈靠在沙发里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沈从儒扔给他的书。向来收放有度,天杀决断的男人,在这个时候显出了罕见的软弱和伤感。这个强硬的男人并不是刀枪不入的,尤其握着刀子那个人是他真心放在心尖上疼着的人,每扎一下都是都是沉沉的钝痛。
经过半个月的休养,宁屿身上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但她的双脚一直没有恢复知觉,膝盖以下连丁点的感觉也没有,这让宁屿隐隐有些心慌。周晴说过需要做复健就能恢复,但宁屿并不是天真的小孩,她听得出真假。
这双腿大概是废了,宁屿想。
从护士那里确认过这件事情后,宁屿蜷缩在病床的一角,不吃不喝,一句话也不说的过了一整天。
司清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鼓鼓的大团子。
胸口一阵翻绞,多年的爱恋倾泻而出,按捺不住的珍惜涌向四肢百骸。他走到她的身边,喊了她一声,宁屿没有回应。
司清忽然有了好性子,不恼不怒的陪着她待了一下午。
宁屿是在他的面前失踪,他对这点一直很介意。他不追问她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事情,其实上所有人都默契的不去追问。宁屿或许是知道他们的担忧,但她向来不喜欢解释,也或许是因为双腿残疾的事情让她受到了打击。
宁屿究竟是怎么想的,谁也猜不出。
“小师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司清温和出声。
宁屿蜷缩在被子里不说话,背影透着些微的难过,就仿佛受到伤害的幼兽偷偷躲起来舔自己的伤口。
“小师妹,你真的和修暮辰结婚了吗?他这几天都守在医院,如果不是我们派人看着你,他都想把你偷走。”
修暮辰得意炫耀他与宁屿的婚姻,司清差点按捺不住脾气暴打他一顿。就算宁屿想找个合作伙伴,那也不应该选这个花花公子啊。可是按照他对宁屿的脾气了解,她应该不会这么做,排除这个可能,那么宁屿是为了脱身才这么做。再联系到宁屿的跳车,所有的事情就通了。
……还是很愤怒啊。
司大师兄面色如常,心底却是怒火冲天,心思转得快,想了数个法子用来磨死占人便宜的花花公子。
宁屿一声不吭蜷成一团。
以后要坐在轮椅上,只要这样想着,就足以打击到嚣张的宁屿。她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了一双腿,她就哪里也去不了,必须要依赖某一个人生活。宁屿习惯凡事都靠自己,这样打击太大了。
修暮辰的□□和逼婚,顾辞弈的步步紧逼和利用,宁屿都咬牙承受下来。压死骆驼的往往是最后一根稻草,本就被逼到绝地的宁屿再受这样的打击,一时之间,她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阴暗了。
宁屿伤心的想,随便你们怎么样吧,我都不在乎了。
就像拉到极限的弓,这么随便一拉,砰的一声就断了。宁屿的脑袋很乱,她恍惚觉得这个世界的不公平,明明她什么也没做错,可是她的亲人死了,她的阿越也死了,然后……她的腿残疾了。
啊,还有她的婚姻也没了。
那个变态的男人威胁她,□□她,将她将成犯人一样。她的上辈子一定是罪大恶极的坏人吧,不然这辈子怎么会这么凄惨?事业、爱情、健康、婚姻……她的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被夺走?不如死了算了,这么痛苦,不如死了算了。宁屿咬着手指想道,手指甲已经被啃出血了。
“别怕,小师妹。”司清毕竟和宁屿相处了几年,他了解她的性子,就算看起来若无其事也不一定真的没关系,他把手放在被子鼓出的地方,拍了几下,“我会照顾你……就算以后你再也不能走路也没关系,我养你……”
——你愿不愿意让我照顾你,愿不愿意让我爱你,一辈子同我在一起?这些话司清问不出口,因为他知道她会拒绝,甚至不会相信,她会当成一个玩笑。他爱她,但即便是她也不能践踏他的喜欢。
过了良久,被子里才传出闷闷的声音,“不需要。”
不需要你们可怜我,我一点不需要这种善意。
宁屿面无表情的想着,眼泪却掉了一滴下来,她用指尖碰了碰,仿佛被火灼到一般猛地缩回手,将自己更深的蜷缩起来。秋天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被子上,有些微的光亮照到她的身上,于是她把脸转向枕头,深深的埋进去。
宁屿开始消极的对待治疗,不配合医生的检查,也不肯吃药,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周晴没有法子,打电话给顾辞弈,让他赶紧来看看情况。顾辞弈从宁屿醒来的那个晚上开始就失踪了,把宁屿扔在医院也不过问。
顾辞弈的态度有种躲避的意味,这种脆弱的姿态并不适合顾辞弈这般强悍的男人。然而事实上,顾辞弈拿宁屿没办法,她就像是野性未脱的小兽,不能驯服她就会被她反咬,可是他舍不得对她下重手,但是轻了却又没有成效。所以顾辞弈第一次做出逃避这样的事情,干脆将她扔医院。
……等调查报告出来再说吧。他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