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拥抱
叶辞还半信半疑，但在俞音的逼迫下只能先摁下怀疑的念头，吃完了中饭。下午的比赛快要开始，逐渐有工作人员开始布置场地，广播台放起了“tryeverything”。
场上气氛又燃了起来，前排的周豪逸扒着栏杆，和看台下的人你来我往地唠了半天，再回身的时候一脸喜气。
“猜猜咱班第几！”他扬声抛问。
回答的人却兴致缺缺：“第几？第四？第六？”
“管他第几呢，第几重要么？咱齐心协力地比完就算了。”另一个男生看得很开。
“排名乃身外之物，我班学子向来不在乎。”
“对，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周豪逸：“……”
他无语一秒，咆哮着说：“什么情况一个个的！我们班目前第二！第二！！”
“卧槽？？？”
整个班都震惊了，嗡嗡的说话声瞬间炸开，有人确认道：“你没看错？咱是高三一班吗？”
“错你大爷！我瞎吗？”
其实还真不怪这群人这么惊讶。
开玩笑，他们一班藏龙卧虎，语数英物化生什么第一名没得过？偏偏就是这个运动会实在超纲，虽然有俞音谷遥徐一宁等人奋战前线，但无奈大部队实力实在拉跨，两年以来最好成绩也不过是个总分第四。
总分第四！连前三名都没挤进去的总分第四！
这对向来成绩拔尖的高三一班来说简直是耻辱。
因此他们向来秉持着享受过程、无视结果的原则，加油的时候喊得比哪个班都响，看成绩的时候比哪个班都不积极。
但现在他们班居然排名第二？？？
周豪逸摇头晃脑地说：“废话！也不看看今天我俞哥多稳定，叶哥多牛逼！再加一个入场式，三个第一名跟你开玩笑的？”
“牛逼！太牛逼了。”刚才还说着“管他第几”的人此刻已经站上凳子，气势磅礴，“现在总分第一是哪个班？差多少？咱们直接给他干了！”
“高三一班正式称霸体育界！”
“这个可能有点难度。”周豪逸干笑一声，摸了摸头，“第一名六班，比咱高……二十四分。”
分差过于巨大，带来了短暂的寂静。
“但第二名也很了不起了好吗！而且下午还有比赛，还有希望！”周豪逸又说，“再说了，咱班称霸体育界靠的是分数吗？”
“那靠啥？”有人问。
周豪逸一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竖起食指在面前晃了晃，嘿嘿笑了两声：“靠颜值。”
另一边，靠颜值的两位嫌看台太聒噪，已经进了赛场。
下午第一场比赛就是1500，还没开始检录，但检录处已经围着不少人。俞音自然而然地混在里面，跟叶辞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呆着。
然而此刻安静的角落也不太安静，一班参加1500的女生是周悦祺和徐一宁，这会儿还没开赛，都过来找他们聊天。
徐一宁装扮得很专业，特意换了运动短袖短裤，在原地小跳热身：“冻死我了，还不开始。”
“怎么不先披个外套？”俞音心不在焉地搭了一句。
“还不是你俩，这么早就来了，我还以为是喊人检录我没听见呢，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徐一宁撇了撇嘴，吐槽，“谁知道你们就来检录处站着，干嘛，过二人世界啊？害得我在这儿干等。”
俞音：“……”
他想了想，针对后半句话堵了回去：“谷遥不是还在看台上么，他都不急你急什么。”
“对哦！”徐一宁一拍脑袋，如梦初醒，“都把他忘了，还以为1500是你和叶辞呢。”
她说完想了想，又问：“不对啊，你没比赛，来检录处干嘛？”
俞音：“……”
他怀疑这姑娘有读心术，说起话来直击灵魂，他都不知道怎么接。
“看台上太无聊了，过来凑个热闹。”俞音敷衍了句，接着挪远小半步，以免徐一宁再语出惊人。
这一挪，另一边的对话就飘进他的耳朵。
“早上刚跑完八百，这么快又是一千五，你累不累呀。”周悦祺的声音充满关切。
“不累。”这是叶辞。
“之前不知道，原来你跑步也这么厉害。”
“嗯。”
“给你带了瓶水，要喝点吗？”
俞音耳朵一动，视线默默地平移过去。
“不用了。”他看见叶辞举了举手里的百岁山，“你自己喝吧。”
过了大概半个世纪吧，检录终于开始了。
徐一宁拉着周悦祺跑去了女生那边，叶辞一转头，就见俞音正盯着自己，抱着手臂一脸高深莫测又意味深长。
“什么表情？”他皱了皱眉。
俞音“啧”了一声，舔着牙尖说：“还挺有女生缘的嘛。”
“？”
“跟周悦祺一个班呆了两年了，除了对你，没见她这么活跃过。”
叶辞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转身想走，俞音立刻跟上去：“说真的呀。”
“我跟她还都是宣传委员呢，一年也没讲几句话。就她对你这态度，除非是什么亲戚关系，不然八成有戏。”
“这次入场式，聂小倩宁采臣也是你们俩演。”
“你看上次你生病，她还找你问错题来着……”
他正数得起劲，叶辞猛地刹住脚步回过头，俞音差点没撞上去：“干嘛？”
“你很在意？”
“啊？”
俞音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张了张嘴，愣了片刻才恢复镇定：“好奇而已，随便说说不行啊？”
叶辞垂眸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望向远方：“在意的话可以直接问我，我会告诉你。”
“你俩还真有关系？”这下俞音真有点好奇了，“我说呢，总感觉周悦祺以前就认识你。她是你谁啊？”
“还记得小亦的爸爸姓什么吗？”叶辞不答反问。
“周叔？”
“小亦的全名呢？”
“周……”叶辞叫小亦全名的次数很少，俞音艰难地回忆着，“……亦祺？”
话刚出口，他便是一愣。
“嗯。”叶辞说，“周悦祺是小亦的哥哥。他们家和我妈妈认识，以前……帮过我们。”
原来如此。
“怪不得你俩这么熟。”俞音恍然大悟，“还真没看出来她是小亦的姐姐，我都没见她去过平房那边。”
说完他又有点奇怪，明明都是周家孩子，他隐约觉得……叶辞对周悦祺的态度和对小亦不太一样。
他对小亦是亲力亲为地照顾，对周悦祺却只是礼貌性的，克制又疏离，处处透着一种不熟的感觉。
不过——
想象了一下叶辞对周悦祺亲力亲为的样子，俞音瞬间改了想法。
还是疏离点好。
叶辞去排队检录，俞音就在原地神游了半天，等到叶辞回来才重新回过神。他四处张望了下，随口换了个话题：“谷遥怎么还没过来，都快开赛了。”
叶辞耸了下肩，还没答话，就听一道声音远远传过来：“叶哥，俞哥——！”
“郑弦？你来干嘛？”俞音问。
“完蛋了！”郑弦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谷遥、谷遥他跑不了了！”
“啊？为什么？”
“刚才他写题错过检录时间，赶得太着急，下看台的时候楼梯踩空了！”郑弦说，“脚崴着了，刚去的医务室！”
俞音眨了眨眼，叶辞先问道：“有别人能替跑么？”
“不太有。”郑弦干笑着说，“他们让我先过来替着，我跑倒也能跑完，但这成绩……”
倒数第一没跑了。
“周豪逸呢？他不行么？”叶辞又说。
“他送谷遥去医务室了。”郑弦挠了挠头，“再说他更跑不了，你别看他长得挺健康，没发现运动会他就是个后勤么？跑起来比我还慢一个档。”
叶辞蹙眉，还在思考有谁能替，却听身边的俞音对郑弦说：“你别跑了，我来吧。”
叶辞当即看向他：“不行。”
“干嘛？”
“你早上四百，等下还有比赛，现在跑什么长跑？一千五是开玩笑的么？”
“哎呀这都小事儿。”俞音摆了摆手，“四百而已，早缓过来了。再说我也不用拼全力，争个前八，有分就行。”
叶辞还想拦他，但身后检录台的老师已经在催时间，俞音二话不说转身就去报上了名。
1500的比赛不同其他，因为时间长、圈数多，比赛不再分小组，一个年级所有运动员都在同一场比，一次结束。而高三男生又排在最前面，检录结束不一会儿就开赛了，流程走得飞快。
一直到站上跑道，叶辞皱着的眉就没松开过。
“唉，别这表情嘛。”
俞音蹲在他身边系紧鞋带，站起来蹦了两下，冲叶辞露出一个笑容：“先说好啊，你管自己跑，我长跑肯定没你快，估计得个第六就差不多了。别等我。”
指挥台上，裁判员举起发令枪，所有运动员弓下腰，做好起跑姿势。
开跑前一秒，俞音听见叶辞说：“我在终点等你。”
枪声响起。
观众席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加油声，1500本身就是每一次运动会的重头戏，再加上这组有两大帅哥参赛，整个高三、或者说整个学校都很疯。
两圈过后，场上的局势已经非常分明了。叶辞稳定在第一名的位置，甩开了第二名一大截距离，他身后很远的地方才是紧密的大部队，而俞音排在第五，前后都相差不多。
耳边刮过的风声呼啸，俞音被眯得有点睁不开眼，感觉气管和肺都在灼烧，喉咙里尝到了血腥味。
1500确实很考验身体素质。
他调了一下呼吸，感受到身后的运动员在向自己靠近。此时第三圈已过，很多人已经体力不支，隐约间他看见叶辞超过了队伍最末尾的几个人，离终点越来越近。
俞音闭了闭眼睛，勾起唇角。
套圈了。
真的牛逼。
观众席沸腾的加油声又高了八度，满耳喧嚣里，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清晰地说——
站在叶辞身边的人只能是他，换成谁都不行。
场上，第一名已经毫无悬念。叶辞独自一人率先冲过终点，接着没有片刻停留，原地转身看向仍在进行的比赛。
郑弦本想扶他一把，后来就发现这位大佬并不需要也不想要人扶。于是他紧紧盯着俞音，嘴里念念有词：“稳住，稳住，第五名就好，第五名就好……我草！！”
所有人都看见，离比赛结束还有最后两百米的地方，原本差点要掉到第六的俞音忽然开始加速！
他步伐不减，频率却越来越快，和前几名之间的差距也越缩越小。最后的路是直道，没有内道超越的可能，俞音只硬生生靠着短跑冲刺的速度，逐渐超过第四名，第三名……
冲向终点线前的最后一刻，他成功超过了第二名！
“俞哥第二！！”郑弦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声嘶力竭，“俞哥是第二！！！”
看台都被这猝不及防的反转惊得安静了一瞬，紧接着爆发出更猛烈的掌声和欢呼声。然而跨过终点的时候俞音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因为体能透支，他感觉世界天旋地转，视线一片模糊。惯性让他无法停下，几乎向前扑了过去——
下一秒，叶辞伸出双手，把俞音拥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