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维修工
“在这里签字。”
“这里吗?”
“嗯。”
付渊直起身子:“走吧。”
左清乐的视线在那龙飞凤舞的字体上又停留了片刻,随即他浅浅一笑:“嗯。”
刚走了两步,一个结实的排球就从天而降,眼看向着他们冲来,左清乐见状跳起来将球打了回去。
“小心点。”他揉揉手腕,大学参加过排球比赛,稍微学过一点。
又是一道抛物线,排球飞回了排球场,几个小孩向他招手表示感谢。
付渊眨眨眼,装模作样地拍拍胸口:“吓死人家了,还好有你。”
左清乐抿嘴看着他,假装作呕。
“我记得小时候只有副烂羽毛球拍,十几个小孩抢着玩。”他又看向玩耍的孩子,睫毛镀上一层阳光。
付渊哈了口气:“是呀,现在连排球场都建起来了,打破玻璃的概率不会更高了吧?”
“打破玻璃还能精准命中杯子的概率应该还是蛮低的。”
“让让!让让!”一个小孩的声音突然打断他们的闲聊。
小宇双脚踩在深蓝色的滑板上急速滑行,一只脚在空中晃悠,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落到地上。
左清乐和付渊默契地一闪身,小宇一个趔趄,应声倒地。
左清乐俯身扶起小宇,付渊直奔向滑板。
“有没有哪里受伤?”左清乐问。
小宇眼睛发亮,他乖巧地摇摇头,怕身上的土沾到左清乐身上,还专程跑到一旁去拍。
他穿了件黑色卫衣,有些宽松,应该是其他孩子换下来的衣服。
“练刹车别在下坡练,小鬼。”付渊心疼地抱着滑板,“你知道搞这玩意多费劲吗?”
小宇翻着白眼:“那你拿走,哼。”
“拿走就拿走。”付渊手扶着滑板,将滑板放到地上,“看好了哦。”
虽然穿着羽绒服臃肿了点,但他腿上动作毫不含糊,小宇虽赌气,但还是被吸引了目光。
这滑板还是当初付渊为了吸引左清乐的注意才送给他的,一看就不是给新手练手的牌子。
在他们面前停下,付渊一踩滑板,将它立起来:“脚刹用后脚跟去摩擦地面,不要一下子踩下来,除非你不要脚腕了。”
小宇接过滑板,拖长音:“哦——知道啦。”说罢扭头跑了回去。
“还在叛逆期呢。”付渊抱起胳膊,笑道。
左清乐整了整帽子:“你比他叛逆。”
“别忘了今天来的目的。”左清乐将放在地上的礼盒拎起。
福利院现任院长,是在火灾中死掉的老太太的儿子,今年五十九岁,他膝下还有一子,今年三十七,正是前不久出现在陵园的人。
“白隐挺难抓的,前年查到他后我跟过几次,都跟丢了。”付渊看向那间办公室,恢复了严肃脸。
据付渊猜测,当年庞大的犯罪团伙中的漏网之鱼,就有此人,但无人供出他来,并且在外人看来他只是个虾兵蟹将,所以他就逍遥法外了。
“有没有可能,他才是老大?”左清乐猜测道,虽然十七岁少年干拐卖人口有点离谱。
“所以要格外小心。”付渊恢复了冷脸,他拿过左清乐手中的礼盒,“走吧。”
办公室里坐着个光头,戴着一副小眼镜,正艰难地看着一张表格。
见来着是左清乐和付渊,他急忙站起来迎接,脸上立马笑出了褶子:“好久不见,我当你们都忘了我这个糟老头啦。”
左清乐过去与他接触下来,只觉得他和蔼可亲,温和老实,很难对他有防备心。
院长看了一眼付渊手中的东西:“哎呀,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快过年了,一点心意还望笑纳。”付渊将礼盒放到地上,拉着左清乐就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院长打量着他:“小左我记得,你是叫……付……付……”
“付渊。”
“哦对,快两年没见了,我这记性。”语调好热情,但他也一步步挪回了办公椅上。
他笑得依旧和蔼:“以后有空多来坐坐。”
左清乐微微点头,靠在沙发背上:“听说这里发生过一次火灾,现在翻新得很好啊,完全看不出来。”
“是啊,还得靠政府和企业的支持。”院长又笑笑,这次勉强了不少。
左清乐盯着他的眼睛,微笑说道:“是呢,您做院长的一定耗费了不少心血,接这个盘还是蛮累的吧。”
见院长愣了愣,左清乐又说道:“啊,我有个亲戚也是干这个的,所以您的辛苦我深有体会。”
院长很容易出汗,尤其是眼周和鼻尖,他拿起纸巾点着鼻尖:“不容易啊,一点点建起来的,现在也到了退休的年纪咯。”
付渊故作惊讶:“您已经是退休的年龄了吗?”
看他们一脸真诚,院长似乎放松了不少,他将纸巾随手扔在桌上,笑道:“不像吗?”
“完全看不出来。”左清乐接话,“那下个院长已经定好了吗?”
老头摇摇头:“可能是小明老师吧,本来我儿子也是搞教育的……唉,不说了。”
付渊开玩笑道:“那我们得先跟小明老师套套近乎去,别回头报名志愿者把我们刷下去了。”
院长被他逗笑了:“你俩都被刷下去了,就没人敢报名啦。”
屋内的氛围轻松不少,左清乐又问道:“刚刚您说到您儿子,正好我哥哥的孩子该上小学了……”
“方便介绍认识一下吗,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院长摆摆手,左清乐这话像是打开了他的话匣子:“唉,快别提了,我家这孩子快失踪两年了,他女儿快中考了也不管管,这个叛逆的管也管不住,找家教也没用。”
两人对视一眼。
“就是两年前,总有人频繁对我下手,每次都快准狠,对,我看他是那时候认出了我……”一出来,付渊也打开了话匣子。
他揪着左清乐的衣袖,说着说着离他的肩越来越近。
“想干嘛?”
“害怕。”付渊蹭了上去,左清乐伸手搂着这大高个,“这样就不怕了?”
“嗯。”他又蹭了蹭,笑道。
“刚刚院长看的那表……好像是小宇的档案。”左清乐眯起眼,仔细回想着。
“噫。”走廊里突然传来轻微的声音,两人迅速分开。
付渊转身:“小鬼,你想吓死人啊。”
小宇完全忽视了付渊,跑到左清乐旁边:“我也要抱抱。”
左清乐蹲下身,小宇就搂上他的脖子,蹭了蹭柔顺的长发,付渊看得差点跳脚。
“别急。”小宇得意地看着付渊,“白金玉在实验中学九年级一班,她妈妈去世了,爸爸下落不明,现在她每天都在迎北广场的电玩城或网吧泡着。”
付渊和左清乐双双盯着他。
小宇凑得离左清乐更近了些:“她偶尔会跟爷爷来这,我帮她修过switch,碰巧知道的啦。”
汽车在公路上快速行驶着,左清乐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有些出神。
刚休息了几天,恢复了体力。付渊终于如愿继续了调查,考虑到陈榆的嘱咐,左清乐也放下了拖欠的几份稿子陪他出来。
在这期间,付渊每天定要赶秦不离和陆鹤两人一次。
“那人看到你们,你们就完了。”付渊叉着腰,先指向陆鹤,“你看起来好欺负,先栽的就是你。”
再指向秦不离:“你就是高了点,放倒你也轻而易举。”
秦不离毫不退让:“我不管,清乐病好起来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他的。”
陆鹤打了个哈欠:“秦不离,别裸睡了,求你了。”
左清乐笑着摊摊手,他也劝过,但这俩人他了解,都是一根筋,还叛逆,所以就任他们打闹去了。
“你说的这个人,我好像在迎北街,就是我爸那见过。”某天早饭,陆鹤慢悠悠来了一句。
“那天晚上下大雪,我和我爸在店里来着,看见雪地里站了个人,就叫他进来取暖,结果这人凭空消失了,之后有个戴黑口罩的进来买了包烟,他站在店门口抽了一根,左脸上有道疤,胡子好久没刮了,眼窝很深。”陆鹤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
付渊提到白隐是在两天前,所以一时半会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秦不离把鸡蛋咽了下去:“你的反射弧真优秀,回头爸爸带你做个智力测试去。”
陆鹤一转头:“逆子,欠收拾呢。”
这俩人拌嘴也是常有的事,左清乐淡定地喝着牛奶,已经习惯了。
付渊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都在迎北路,真巧啊。”
左清乐微眯着眼,若有所思:“是啊。”
“付渊,当年的火灾是怎么回事,告诉我细节。”
付渊愣了愣,说道:“你也知道……我看那老太婆不爽,所以先算了一下火势蔓延的速度,然后趁她在办公室时,造了个密室,放了把火,打通119,就是这样子。”
左清乐垂眸:“怕是从五岁开始就在计划了吧。”
付渊红着脸不说话。
左清乐温和地望了他一眼,说道:“感觉这一切都是有关联的,唯一碰巧的是你也进了这个福利院。”
“真这么巧吗?当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