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文理
晚上吃完饭,刘亚闹肚子让万朝云帮他值日,万朝云说行,远远看着水池处大饮水机的红灯闪烁,变为绿色可接状态。他无意识敲着栏杆,转身拿着拖把去了四楼水池。
江泠今天一整天都不怎么顺利,物理没看会就算了,下午那套化学卷也有很多没做出来,今天最后一节语文课,不会背书的人现下都在语文办公组站人墙。
怀阳就在其中,他的值日只能由她来做。
江泠站在水池边难得叹气,把拖把放进水池,打开手龙头冲着拖把,趴在栏杆上看校园里晚饭后没什么人的寂静。
“堵了啊。”
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江泠勾起嘴角,回头看着正在洗手的人,“不是说非要把那几个人打趴下才行?”
“少埋汰我。”颜欢笑笑,把水盆放在池子里,“那我打球技术不行,过过嘴瘾还不能?”
江泠过去关了水管准备把拖把沥干,颜欢小半盆水就倒在了她的拖把上。
江泠愣住,她倒是一脸无辜:“没洗干净。”
“行。”她手一伸,她盆里刚接了半盆的水也洒了。
“你这盆也不干净,涮涮盆再接,干净。”
江泠呲牙笑,颜欢冲她做鬼脸,手上虚晃一枪,往她身上泼水。
两个女生幼稚的掐架。
这时过来一个女生站在她俩中间洗手,颜欢和江泠暂时安静,等人走了颜欢也准备回班:“走走,别搁这埋头洗手了,浪费水资源。”
江泠又想泼过来的水被拦住,颜欢心情大好:“走咯。”
转身看到从楼梯拐角过来的万朝云,她推推江泠。
万朝云:“这么巧。”
江泠点头,看向他手中的拖把,话里还带着刚才玩闹的笑:“三楼人多啊。”
万朝云“嗯”一声,江泠又说:“那你用吧,我们刚好洗完了。”
看江泠要走,万朝云轻轻皱了一下眉,只说:“好。”
万朝云涮完拖把,看到怀阳从另一边的教师办公室出来,直直往六班的方向去,一面拧开手中的水,一面假意嫌弃江泠:“晚上没吃饭啊,拖地没劲儿!”
江泠动作间抬头瞟了他一眼。
怀阳瘪嘴学着江泠苦哈哈的表情,后面拖地的同学没忍住笑出声来:“班长,我的拖完了,我进班了啊。”
江泠点头,回头要怒不怒的盯着怀阳,对方接收到眼神攻击,自觉把书扔给后面的人:“帮我拿进去。”
然后径直向她走过来:“错了错了,我来帮你拖。”
“什么叫帮我,就是你应该的。”江泠气呼呼的,话里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撒娇,“你看着天多热啊。”
“是是是,你看这不给你买水了?”
江泠本来就不多的气消了,拿过水还要使唤他:“行,我做监工,你快点,能不能拖干净点。”
怀阳一脸小媳妇样:“领导发话了,我哪敢偷懒。”
高考结束,在学生眼里除了b区冷清下来和天气更加炎热之外没有别的什么变化,花时间去关注学长学姐的成绩不如关注一个月后的期末考试。
和以往不同,这次的考试学生心里都清楚——不仅仅是升高二,还要分文理了。
二中今年的高考成绩不错,百分之八十入了本科线,绝对是近几年来最好的成绩,周一的晨会上校长讲话激动不已,更是狠狠鞭策了高一高二这些未来栋梁。
并且提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试卷题目会融合今年高考考点,难度全面提升。
文理分科是永远的难题,最近几天班里的讨论几乎全部关于文理。
应俊在高考假期结束的第一天就说过这件事,那时他只是让大家好好考虑,七月初,别的班都开始发文理统计表的时候,他只拿了几张平时登成绩的表来班里。
“学校之前要求普通班要成立学习小组,现在距离期末只剩半个月了,我也不费心给你们安排,我统计了各科目的成绩单贴在后面,自己哪科不好就去问问那科成绩好的,自觉学习。”
“偏科这件事我之前一直强调,到最后了还是要说两句。”应俊今天穿的还是那件木槿花的衬衫,脸上却严肃了很多。
“从现在开始每个人把分科这件事记在心上,我不发文理表,谁决定好了,自己来办公室找我上报,截止到期末考试前。”
“这招比交表更狠。”
有同学在下面偷偷议论。
“我只教了你们半年,对于你们的了解不深,但是每个人的成绩我还是充分了解过的,你们的成绩每次都张贴在后面,我都有认真看,我相信你们也都知道。都十六七岁了,应该有独立思考能力了。”
应俊拿着手里的表走到后面,随着胶带“撕拉”一声,他的话还在继续。
“我希望你们选择文理只有两个理由,第一,你的文科或者理科成绩好,学起来比另外一科容易些,你也不讨厌。第二就是你文理差不多,或者即使你想选择的有一两门成绩不那么如意,但总体不影响,并且你喜欢,觉得可以克服,那你就可以选。”
全班安静,连后面角落的空调都感知到班级里温度足够冷而停止运作,只有后面纸张翻动的声音混着胶带撕拉,应俊难得严肃,说出的话不容置喙。
“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是因为别的理由胡乱选择,别的原因是什么呢,比如说你喜欢一个人,他选文你选文,他选理你选理”
应俊粘完了成绩表,慢悠悠走上讲台,“上课时我站在这里,讲台下的一切我就看得到。下了课我是你们的班主任,那你们的心思我自然不会一点感知不到。遇见这种情况,我统统不批。”
应俊说了很多,班里的气氛也逐渐沉默,下课后班里明显不如以前活跃,众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下午的大课间高一不跑操,也没有老师占用,因此常常放歌曲mv,平常活跃的沈概翟向东之流这会仍然活跃,放了首薛之谦的《你还要我怎样》,鬼哭狼嚎的坐在乒乓球桌上开唱。
“怪我没能力跟随你去的方向
若越爱越被动越要落落大方
你还要我怎样要怎样
我不要你怎样没怎样
我陪你走的路你不能忘
因为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声音大到这一层听得清清楚楚,江泠从厕所回来,看到怀阳倚在班级后门口,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或许是那俩人唱的实在难听,没过两秒,他别过头笑出声,转头的方向刚好是走廊,和江泠四目相对。
这次他没再移开目光,而是看着江泠一步步向他走来。
江泠听清班里的声音,脸上不禁笑起来:“你不进去唱两句?”
怀阳一脸坚定:“你听听这唱的,这比墨水倒在臭水里威力都大,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朱砂,但我还是害怕被污染。”
江泠听着里面笑闹的声音,又被怀阳逗乐,笑着推了他一把:“进去站你兄弟面前说去。”
晚上吃饭时校园广播里放了歌,江泠吃完饭站在水池对面的走廊上消食,颜欢在后面接水,一首歌放完,下一首好巧不巧就是《你还要我怎样》。
后面的脚步声接近,江泠直接仰头问:“听听人家唱的,下午那俩人唱的快给我难听死了。”
“确实。”
预想中一样的答案,却不是颜欢的声音,江泠转头,万朝云站在她旁边,哂笑道:“我一度以为下午你们班课间那么安静是被他们的歌声难听住了,而不是在思考文理,换句话说,那么难听的歌声笼罩着,别说选文选理了,应该想选择失聪吧。”
江泠被逗笑,难得跟他开玩笑:“这不跟你那句恨不得聋了一样?”
万朝云笑,还未开口被颜欢的人抢了话头,“万朝云,刘亚喊你回班,说找你有事。”
万朝云偏头,有些抱歉道:“那我先回去了。”
江泠挥手:“拜拜。”
万朝云路过六班门口,看到从后门出来的怀阳,他问:“你选文选理?”
“理,跟她走。”怀阳指了一下江泠的背影。
怀阳过来的时候广播歌曲放到末尾,这一首是《花开那年》,魏晨的声音一向温暖——
“知道吗下雨了
你喜欢的花开了
如此坚强
雨伞在门把上
楼下送走了新娘
美丽就像你一样
我曾如此奢望
一路风霜能与你分享
又害怕会这样依赖着
直到有一天我们不再疯狂
请不要失望哪怕平淡收场
青春看似荒唐没人会选择投降
我懂你的倔强你懂我向往
”
怀阳站在旁边,江泠总是更放松些,两个人不说话,就这样慢慢听着歌。
副歌时怀阳跟着唱了两句,唱到那句“我们不再疯狂时”垂下眼睛,江泠不动声色偏了偏头,仔细听他唱。
远处的太阳散发余热,老教学楼的白墙反射着最后的光,白玉兰不开花了,青翠叶子被光笼罩着,洒下一条路的影子。
这是怀阳唱歌时会压低声调,音色冷冷的,但很好听,哼了两句没在调上,在江泠无声弯起嘴角转头看向他的那一刻戳了戳她的手臂。
她抬眼,脸上有些疑惑,怀阳说:“唱个歌呗。”
“你不是在跟着唱?”
“不好听,女孩子唱歌好听,你唱吧。”
江泠把这句话理解为怀阳以前听过别的女生唱歌很好听,她想着,语气有点闷:“自己不会拉我充数啊。”
“哎,不能这样说,”他摆摆手,大有一副曲解他好意的样子,“你还能叫充数?听你唱歌很难得。”
她睨了一眼怀阳,跟着副歌唱起来:“如果有一天
我消失在远方
请不要悲伤
即使你不能忘
但愿花开如常
你会笑着抬头望
我愿化作清晨
那叫醒你的阳光”
这一年《匆匆那年》一上映便引起无数共情,魏晨的《花开那年》在学校放过很多回,往后数年也常被人传颂,江泠不常唱歌,但是对曲调却很熟悉。
她一句一句的唱,唱到末尾——
“但愿花开如常你会笑着抬头望
你曾是我心中那最安静的阳光。”
广播传出的声音和旁边女生的歌声重合,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俩倒是挺享受的,吹着晚风唱着歌,约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