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看他
“胡说。”
“小点声。”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出口的话却不一样,颜欢笑着,眼神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打量:“我该听谁的?”
江泠突然笑的和善,招招手说:“你过来我告诉你该听谁的。”
“真的?”
颜欢有点戒备,但不多,说着就往前走了两步。江泠一把把她拉过来,手穿过她的齐肩发,稳稳揽住颜欢的脖颈往怀里拽:“真假不知道,我就知道你上个厕所慢的要死,我等你半天了都。”
“哟,我看你等得挺开心。”颜欢人被压制住了,气势却不输,声音喊起来也不小,话里话外都是调侃。
怀阳挑眉,看向后面,随意说了一句:“沈概,在这呢。”
颜欢立刻不闹了,站好了,表情都一本正经了。她拉着江泠:“瞅这白玉兰,真好看嘿。”
“宝贝你是在搞笑吧,一句沈概现在震慑力这么大了?”江泠也是刚从怀阳的玩笑里反应过来,有点好笑地看着她。
“没有,你俩听歌看风景,我还不能看个花?”
江泠“哦”了一声,毫不留情拆穿她:“第一我俩看的风景没你脑补的多,第二现在夏天了,白玉兰早不开花了。”
“”
江泠从容的哼着歌,等颜欢的回复,后面的怀阳敲着栏杆,似乎也在等颜欢的答案,自觉跟着哼歌。
颜欢被江泠的眼神盯得受不了,对视半晌,终于扭捏着说了实话:“也不是,沈概太主动,我不好意思老是拒绝他,就只能躲了。”
“不是吧,我看沈概也就是跟你说话频率更勤了点,别的好像也没什么。”
“也没有,关键是,关键吧”
颜欢“关键”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江泠看她这表情有点不对劲,这简短的对话让她回想起颜欢前世婚后面对翟向东的样子,突然眉心微动。
她让怀阳先回班,自己继续揽着颜欢,小声地问:“你不会是也喜欢他吧?”
颜欢赶紧否定:“没有啊,还是坚定地不喜欢。”
“那你?”江泠疑惑。
“之前他不说,我可以假装不知道,可是他现在说了,也一件一件地做那些能证明他喜欢我的事,更加明显的对我好,我不可能还装着不听不看。”
“可是我听了看了,就没办法置之不理。”颜欢皱着眉,“我不理他总觉得有点可怜,我理他了又害怕自己被打动。”
颜欢有点无奈,有点不忍心,但更多的是不想动摇。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喜欢的少年心有所属,那么唯一能够自己坚定的,便是自己这一份喜欢,不能说出口,也不能随便给了别人。
她还未完全忘掉怀阳,揣着这份感情被沈概的好动摇犹豫,对沈概不公平。
颜欢喜欢怀阳这件事是个陈年秘密了,她从未对别人说过。
她初中是在长怀大学的附属中学上的,来二中看了分班表,没一个认识的人,况且开学那天她起晚了,找到六班时班里熙熙攘攘,已经坐好了一大半。
她从后门进去,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忽然就被一股猛烈的力撞倒。
正是夏天,风也强劲,裹着一缕桂花香气袭来,她被另一双手扶住。
入目是白净胳膊,抬头是一双含着担忧的杏眼,眼前女生攥着她的手,上下看了一番,声音清脆:“没事吧?”
身后接着传来后面男生大大咧咧的道歉:“哎,抱歉抱歉啊。”
颜欢很快站好,只是往前踉跄两步,没什么大事,她摇摇头,笑说没事。
女生点点头,抬头瞪了前方一眼:“怀阳你又不看路!”
她是在和刚才撞到颜欢的男生说话。两个人显然认识,男生先用安抚的语气回答她说意外嘛,然后才向颜欢道歉:“我错了错了,新同学别生气啊。”
颜欢跟着看过去,这位叫“怀阳”的男生生的好看,一双桃花眼配上好看的卧蚕,笑容灿烂,笑里带着一点歉意。
轻易晃人眼。
颜欢垂眼,余光又多看了一眼。
听颜欢说了没事,怀阳便笑说那就好,随后自来熟般从旁边拿了个椅子:“你坐哪里?我给你搬椅子。”
颜欢没跟他客气,四处看了看,她来的晚,已经有不少人落座了。她最后看好了倒数第三排左边靠窗的位置。
靠走廊的桌子上已经放了一把花伞,颜欢指了指靠窗的桌子:“我想坐那里。”
怀阳乐了:“嘿,还挺巧,江泠就坐那儿,你俩以后是同桌了。”
颜欢就这样认识了高中的第一个朋友,扶她的女生成了她的同桌,名叫江泠。
至于怀阳,颜欢知道他和江泠是青梅竹马,他坐在最后一排,以她的位置,稍微侧头就能看到。
颜欢想着,偏头看了一眼,对上怀阳的目光,对方朝他笑了一下,颜欢快速转头,心里有株破土而出的小嫩芽。
小嫩芽滚掉身上的石块,引起胸腔震动,心跳如擂,她说希望以后能多看两眼说上几句话就好,她能顽强地生长。
结果怀阳给的更多,他已经把她划入朋友的区域。
军训颜欢和江泠站在一起,怀阳和几个男生在休息期间搬了一箱矿泉水,他手上还有两瓶冰镇气泡水,一瓶给了江泠,一瓶递过来给了颜欢。
颜欢有些惊讶,她看旁边人都是喝的矿泉水,下意识想掏钱,却发现钱都放在班里,于是不太好意思的笑,说不要了。
怀阳把自己的水扔到旁边人怀里,手腕一转,轻微的“咔擦”一声,手里那瓶水的盖子便被拧开。他又一次递过来,轻笑一声:“水不贵,真想给就你做我朋友来抵。”
颜欢微微睁大眼,片刻后笑出声,接过水郑重其事的地回答了这个没头没脑又不甚合理地交换:“好。”
就这样成为朋友。
朋友也不错,那时的颜欢只是想可以离怀阳近一点。
她可以和怀阳聊天,肆无忌惮的开玩笑,她还是外向开朗的性格,也交到了很多朋友,但她很少单独面对怀阳。
或者说她很少和怀阳对视,平日里可以大大咧咧的洒脱不是装的,可她自己明白,心里那份紧张已经在开始和他说话时不由自主地扩散,致使她词不达意。
离得近一点之后,想要的就更多了,深埋心脏的小嫩芽会时不时冒出头,要她在喜欢的人面前维持形象,要她组词造句,要她斟酌用词。
她不想面对喜欢的人,自己却只能吞吞吐吐的样子。
后来调换座位,颜欢坐在江泠后面,离怀阳近了一点,余光里可以随时看到他。
这样就很好了,颜欢想。
小嫩芽茁壮生长,以心动为证。
可是不要常常去看一个人、去想一个人,看得多了想得多了,当他的目光落向另一个人时,第一个察觉到的,往往不是当事人,而是旁观者。
颜欢就是那个旁观者,她不能欺骗自己看不到怀阳的目光落在哪里。
很简单的由己及人,她想做的事,想说的话,想表达的关心,怀阳没有对江泠落下过一件。
他眼里全是江泠,很难分出一丁点给别人。
有时颜欢也难免悲观,怀阳对她稍微跟别人不一样的那份好,或许只是因为她是江泠的朋友,爱屋及乌罢了。
也是在做朋友很久以后,怀阳才记住她喜欢的口味。
心里摇摇欲坠的小嫩芽及时戳她,告诉她,怀阳才不是这样的人,他对朋友真诚,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好,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你看,他记住之后再没给颜欢买过她不喜欢的。
他对朋友也是很好的。
颜欢愈发想要了解以前的怀阳。她听江泠说过很多她和怀阳以前的事,江泠不是个能记事的人,常常三言两语就能概括出一件事情的大概。
不过就那三言两语,也足够了。
那些是颜欢不曾参与过的过往,是怀阳十年如一日的喜欢。多到旁观者自觉退出,看过就好了,不必去执着分出一些。
而江泠,颜欢怎么也想不明白,是因为太多吗?被爱包裹的人,只要没人破坏掉,她察觉不到。
对她好只是一层躯壳,对她的爱才是血肉。
颜欢偏头看认真给她出主意的江泠,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阿泠,什么时候你也能听一听看一看,怀阳对你那满贯将溢的喜欢。
在这个夏天的傍晚,校园里的蝉鸣铺天盖地,直灌入耳。树木枝桠疯长,翠绿的叶子被太阳一照金光耀人,被风一吹簌簌悦耳。
而少女心事却胜过蝉鸣和枝桠,如春日粉嫩花朵密密匝匝堆满枝头,偶尔飘落一朵,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