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旧时仙 五尺之锋谁撄
文士气得不行，哼道：“你这厮真真欠揍，你再自称老鸡试试！”
一边说，一边巴掌如雨，噼啪落下，没成想这胖子却不经打，怪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文士兀自提着胖子衣领，喃喃道：“我多年遁世未出，没想到竟然有人下作成这般模样！”
他厌恶地看了看自己满是油光的手，便在胖子的衣襟上抹了抹，哼道：“睁开你的猪眼，别装死！”
见这胖子仍如死猪一般，文士眼神又显厉然，伸手拧起这胖子的耳朵，捎带着转了个圈儿。
胖子哎吆惨嚎道：“爷，俺滴个爷，恁快停手，痛死俺咧！”
文士仍自拧着，呸道：“你再继续装死啊，你还敢不敢恃强欺人了？！”
胖子咧着嘴，欲哭无泪道：“唔敢咧，再也唔敢咧！”
文士哼道：“你这种人说得话，我是不信的，瞧你这身肥肉蛮显富态的，不如继续肥下去吧！如果真的改了，那么肥上十个年头，自会有人前来助你去掉这身肥肉的，可如果你仍然不改，哼哼，那可就说不得了，自求多福吧！”
文士说完，便撇下胖子，来到两个壮汉身边问道：“滋味如何？”
两个壮汉拼命磕头认错，文士容色稍霁，说道：“人在做，天在看，希望你二人自此以后常怀善念，勿再仗势欺人，须记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文士说罢伸手一挥，俩人果真不再痛呼，只是无力地趴在地上，冒着冷汗，嘘嘘直喘。
文士不再理会这三个恶人，转过身俯下了身去，伸手擦了擦小乞儿脸上的灰垢，温言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也许是被打坏了，也许是真的痴傻，双目呆呆地望着文士，回答道：“我……我叫小乞儿。”
文士皱了皱眉：“家中可还有亲人？”
“…有的，有老乞头，只有老乞头对我好。”
小乞儿讷讷而言，说得条理不是很清楚，断断续续的，“…后来老乞头走不动了，就和我在北边山上的家里住了下来，我就天天来这里讨饭给老乞头吃。可是有一天老乞头突然不理我了，我不知道哪里惹老乞头不开心了，讨来的水老乞头不喝，讨来的饭老乞头也不吃，老乞头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大眼睛看着天上一眨不眨。就这样，我守着老乞头过了好几天，后来饿极了，就跑出来讨饭。那天，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婆婆，她给了我一整只烧鸡，好香啊，我好想吃，可是我把老乞头气的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我要留着给老乞头，让老乞头先吃。我想，婆婆给的烧鸡这么香，老乞头一定不会再生我的气了吧，老乞头鼻子灵，一定离老远就会闻到香味，馋得动动身子，眨巴眨巴眼睛的，可是等我跑回家，就看见…就看见好几只野狗正啃着…啃着老乞头的胳膊、老乞头的腿、老乞头的头……！”
小乞儿身子瑟缩颤抖，仿佛那幕惨象仍然发生在他眼前，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方才被两个壮汉一顿狠揍，这孩子哼都未哼一下，可是现在却哭得分外凄凉。
文士长叹一声，伸手为他拂去泪珠，缓缓劝慰道：“莫哭，莫哭。”
伫立良久，文士仿佛下了决心般，才道：“孩子，你愿意拜大叔为师吗，只要你上进，十年以后，这些凡人肯定不能像今天这样欺辱你了，纵是在这凡俗世间，遇见了不平之事，也可以像今天大叔一样，问上一问，管上一管！”
那孩子两眼茫茫，就像不知道文士所言何事似的。
文士看他反应，叹道罢了，举步就要离开，但是却被远遥娘亲拦住了。
远遥娘亲自包裹里拿出两个馒头递给了小乞儿，那孩子显然是饿极了，一顿狼吞虎咽。
“慢些吃，别噎着，好不好吃？”
小孩子连连点头，哽噎道：“谢谢……谢谢姊姊，好人有好报，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远遥娘亲叹了口气，说道：“小兄弟，如果你跟着这位大叔走，就天天有这么好吃的馒头，你跟不跟他去？”
那孩子定定地看着远遥娘亲，嘴里的馒头也忘了咽，问道：“姊姊说得是真的吗？”
中年文士开口，温言答道：“大丈夫一诺千金，定不骗你。”
小乞儿低着头想了想，说道：“那我去，可是我舍不得老乞头，老乞头一个人在家里，以后要是看不到我了，老乞头一定会很难过的。”
中年文士怜惜道：“不会，以后你不再忍饥挨饿，受人欺辱，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那孩子破涕为笑：“只要老乞头能够开心，就是我忍饥挨饿也会开心。”
中年文士微微一呆，许久才黯然道：“我带你再去见见他吧，以后若是想见，也必须等到十年之后了，是在北边那座山上的山神庙里吗？”
小乞儿点头道：“嗯，北山那儿，就是我和老乞头的家。”
中年文士默捻青髯，单手一拍背上剑匣，一道赭红色剑芒凭空出现在中年文士身前，中年文士抱着小乞儿悠然踏上，长啸一声，潇洒御剑而去。
当时在场众人，包括酒爷爷和远遥娘亲，俱被骇得怔愣许久，才知道是遇见了方外剑仙！
酒爷爷说到这里，口干舌燥，顺手拔开了葫芦嘴，美美地喝了好几口！
这座古老小村里，村人秉性极为淳朴，虽然这个故事已经听过无数次了，但每次听到酒爷爷这结尾之语，都还是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却忘记了合上，仿佛亲眼看见了中年文士御剑离去的绝世风姿一般。
酒爷爷欣赏着大家伙儿这傻愣愣的模样，颇是开心地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回味着留香齿间的美酒味道……
咦，嘴里的酒味是咋回事……！
真香……！
酒爷爷意犹未尽地咋巴了一下嘴，讷讷地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着的酒葫芦，猛地一拍脑袋，趁大家伙儿尤其是牧二叔还未回过神来之际，赶忙扯着远遥溜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