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开讲第一课就顶了牛

    说是全镇的幼儿教育培训班，可是正式的“学员”就只有七个：除了宝贝多多幼儿园的马艳、金太阳幼儿园的马婶，以及方欣怡在镇上遛达时看到的智慧树幼儿园、贝特国际幼儿园的园长之外，还有散布在茅花镇周边下属的三个村里的幼儿园园长。为了“捧场”，或许也是董至诚做为组织者的刻意安排，每个幼儿园园长都把自己的“兵”带了过来，四五十个人乌压压地坐了一大片。在这些人中，“阿姨级”的占了大多数，除了马艳和少数几个“老师”年纪不大，其余的都和马婶差不了多少，小则三十五六往上走，多则像马婶幼儿园里的阿姨年届五十。有时候，“佛靠金装马靠鞍，人的素质看打扮”。瞅着这些园长们“老师”们有些土里土气的衣装打扮，乍看和家庭妇女差不多——其实，她们未办幼儿园前大多数就是家庭妇女，或者是刚从镇上的初中毕业的妹子，便晓得她们的文化程度都不会太高。想到要跨越文化程度的差异，给高小生初中生讲大专院校的学前教育课程知识，她不由地微微皱起了眉头。

    “别发怵，我和顾书记来给你压阵。”看到方欣怡的表情，坐在她身旁的董至诚讨好地悄声说道。

    方欣怡白了他一眼，心想：“我发个么子怵？我是担心对牛弹琴，对这些人讲了也是白费唾沫。”

    在省城幼儿园里，经过徐雅琴一手调教出来的方欣怡自从担任业务副园长后，其职责之一便是“督导全园教职员工认真学习政策法规和保教业务，负责业务考核。”平日里，她至少一周一次给在岗的幼儿教师和保育员们讲课，暑假更是要集中一个星期的时间进行强化培训。所以当初从董至诚手里接过聘书时，心里还真不在乎，“讲课？不是小菜一碟么！”

    本来，她是打算按照国家对幼儿园办学的政策规定、学前教育学概论、幼儿心理学、幼儿卫生保育教程、幼儿园教育活动的设计与指导、幼儿智力开发与人格培养等专业课程以及幼儿园经营管理等一一讲授的，如今看到面前这些园长级的“学员”们，原来的计划安排一下子全被打乱，那些阳春白雪的东西，她们哪里会听得进、听得懂？

    不过，她还真不愧是干过几年大园长的角儿，就在顾书记和董至诚先后就座谈会和培训班开班仪式致辞讲话的那会儿，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决定抛开原先那套教学计划安排，另起炉灶讲点儿避虚务实的“干货”。

    在顾书记带头鼓起的掌声之后，方欣怡清了清嗓子，略做寒喧便直奔心里刚拟就的第一课讲课主题：“在座的各位园长，你们不辞劳苦在家乡创办幼儿园，为了是什么？”

    她的话音未落，便引起一片哄然大笑。“方园长，方老师，您这个问题问得也太好笑了吧？我们办幼儿园，当然是为了挣口饭吃，要赚钱呀。这话没有错吧？”

    说这话的是贝特国际幼儿园的园长。在开讲前安排的“师生见面与自我介绍”中，方欣怡已然知道这位叫刘凤姣的园长原先干过大队妇女主任，当过村干部，初中毕业算是有点儿文化，后来撤乡并镇后到南方一家制鞋公司打过工、当过推销员，后来干起了个体户小老板，在市里开过一爿门头不大的皮鞋店，还开过一家小饭馆，都因为生意不那么景气而关张。四十多岁的她在外面打工时，俩孩子都放在那边的幼儿园长大。眼瞅着人家的幼儿园“生意兴隆”收入颇丰，便动起了自己也办个幼儿园的主意。就在几个月前，她租赁了镇上临街的一座闲置仓库略加装修，便在马艳之后办起了幼儿园。她的答话引起共鸣，大家点头称是。

    “刘园长，您这话还真是说错了！”方欣怡笑着摇摇头回答说，看到举座皆惊，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一行大字，又转过脸来对大伙儿说：“这就是我在这里要讲的第一课：‘幼儿园的教育职能’，也就是要请大家要弄明白一个基本出发点：幼儿园是教育事业，不是用来赚钱尤其是想赚大钱的行当。”

    “三五岁的孩子乳臭未干，有什么好教的？”偌大的教室里顿时哗然。

    “各位千万别误会，这话可不是我讲的，而是国务院和教育部的红头文件上都这么说的。”方欣怡解释说：“早在1996年，教育部在《幼儿园工作规程》——咱们幼儿园的行规里就强调，‘幼儿园教育是基础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 也就是说，幼儿园和中小学校一个样，不单是看看孩子那么简单，而是必须进行幼儿教育，‘实施德、智、体、美等方面全面发展的教育，促进幼儿身心和谐发展’。 谁要是单纯想拿办幼儿园当做发财致富的门路，不认真去抓幼儿教育，那可就违背国家的大政方针，大错特错罗。”

    “那是指的公办幼儿园吧？”马金娟毕竟是在外面混过世面的，不服气地反驳说：“公办幼儿园从建房子、买设备，直到老师们发工资，都有国家财政拿钱补贴的，当然要以教育为主啦。哪像咱们自己办的幼儿园，房子要自己找，装修要自己掏腰包，滑梯呀、桌椅板凳、厨房里的炊具呀，哪一样不是我们自己的钱？董镇长也在这里，您说说看，政府给过我们一分钱了么？政府不给钱，我们首先考虑的肯定是赚钱、赚钱、多赚钱，尽早把往里投的钱要连本带利收回来，我们凭什么拿自己的钱帮政府去做福利？”

    董至诚一下子被呛住了。他咳嗽了两声加以掩饰，脑筋一转才慢条斯理地回答说：“政府没给过钱是不假，可是对幼儿园也没有征过税、收过费哇！你们做过生意的自然晓得，那营业税至少要百分之六哩。一个幼儿园哪怕只有三四十个孩子，一年也要收入二三十万吧，如果征收你们的税，少说也要缴万把块钱哩！”